20

等林輕渝終于決定了今天穿什麽衣服，換好之後在穿衣鏡面前站了許久時，她才發現房間已經被自己折騰得不成樣子了。

一件件衣服鋪開扔在床上，甚至有幾條裙子滑落到了床邊地面的毯子上。就連包，都跟衣服亂七八糟的扔在一起。

她後知後覺地看着一室淩亂，低下頭拽了拽穿在身上的粉嫩淑女的連衣裙，不由得傻笑起來。

自從跟葉宴約好了今天去附近的硯莊玩，林輕渝就格外的興奮。不光白天傻樂，晚上也十分精神得睡不着。

今天一大早她就起了床，匆匆吃完早餐就開始考慮穿什麽好，衣櫃基本被翻了個遍，這才勉強挑出一套滿意的衣服。

她走過去把床上堆疊在一起的衣飾一件件整理好放回原處，又轉頭看了看時鐘上的時間。

12點09分，也差不多該出門了，正好可以吃午飯。

林輕渝心裏正琢磨着，就聽見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她趴到床上，摸過擱在對面床頭櫃上的手機，卻在看到屏幕上顯示的名字時心裏咯噔了一下。

孟淺，她家不靠譜的迷糊編輯。

“喂，淺淺。”她接通了電話，翻了個身躺在床上懶洋洋地說着。

大概是因為太激動了，以至于這兩天都沒睡好，今天又起得早，背部剛一接觸到柔軟的床鋪，她就覺得犯困。

“輕渝，剛才接到通知，下午要開個會。”孟淺估計剛睡醒，隔着電話都能感覺到她聲音裏夾帶的睡意。

“開會？”林輕渝半眯着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她盯着天花板上的燈，有點不想相信自己聽見的內容。

“嗯那，下午……诶……下午幾點來着？等我想想啊，”孟淺支支吾吾了半晌，才興奮地說：“我想起來！下午一點半在九樓大會議室。”

“淺淺，我覺得我發燒還沒好，可以請個病假嗎！”林輕渝有氣無力地說着，語氣裏的無奈把聲音壓得低低沉沉的，聽起來确實有些像生病未好的樣子。

“我心裏準了，但嘴上還是要說不行的，因為老大說了任何人不準請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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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再去抓緊時間睡半個小時了，等會兒見啊。”

孟淺的聲音越來越低小，她都覺得孟淺會在下一秒直接睡着。她嘆了口氣，才慢慢回到：“再見。”

挂斷了電話，林輕渝看着手機屏幕上顯現的通話時長，都還期盼着剛才都是幻聽。她苦着臉把手機扔到一邊，抓過枕頭就蒙在了臉上。

高漲了兩天的情緒就在短短幾分鐘的通話內被硬生生掐斷堵在心裏，憋得有點難受。所有的期待和開心都被切割破碎，像玻璃渣子一般細細碎碎的落了滿心。

她伸出手摸索了半天，把手機重新拿在了手裏。又安靜躺了一會兒，她才移開枕頭坐起身來，翻出通訊錄找到葉宴的號碼，撥打了過去。

“男神對不起……”那邊剛接起來，她就小聲地說着，毫不掩飾的沮喪盡數傳遞到電話那邊。

“阿渝？”聽清她話裏情緒的葉宴不禁怔了一下，似乎有點不明白她為什麽這樣說。

林輕渝低頭拽弄着裙擺，又說了一次：“男神對不起。”

“怎麽了？”

短短三個字，林輕渝卻聽出了他話語裏的關切，甚至還有淺淺的焦灼。溫柔低沉的語氣又讓她心裏的懊惱重了幾分，她抿了抿唇，慢吞吞地說：“下午要去開會……不能一起出去玩了。”

葉宴輕笑了一聲，聲音裏的緊繃驟然松緩了下來：“雖然很遺憾，但只要不是你拒絕我，那都沒問題。”

一字一句總有種耐人尋味的感覺，輕渝沒多想，只是很不甘心地說：“我很想去的......”

“傻，來日方長。”帶着誘哄意味的詞句格外的纏綿，像絲絲蜜糖拉扯萦繞着。

心裏雖然還是有點郁悶，但總歸是緩解了許多。她點着頭說到：“那我先去吃飯了，男神再見。”

挂了電話，她又在床上呆坐了半晌才意興闌珊地拎着小包，磨磨蹭蹭地換了鞋子出了門。

雖然有些不情不願，但一到了會議室她就梳理好了情緒，認真的聽着，甚至還細細地做了筆記。不去想其他事情的時候，就感覺時間過得飛快。

不過到了後面交流讨論的時候，她就不自覺地開始走神。手中握着的鋼筆在筆記本紙頁上書戳出許多小點。就算聽到“散會”兩個字，都還有點反應不過來。

直到旁邊的孟淺用手肘碰了碰她：“傻愣着幹嘛，走吧。”

“嗯哪。”她如夢初醒般的點點頭，神情都還有點呆呆的。

“今天還是這麽呆，沒救了。”孟淺搖搖頭，一臉嫌棄地拽着林輕渝走出了會議室。

她跟孟淺一起走着回家。沿路的店家的窗玻璃和門上都裝飾着彩帶，挂着紅色聖誕帽，甚至有的店門口還放置了一棵挂滿禮物盒子的聖誕樹，一眼望過去格外喜慶。

她才恍然間意識到，明天就是聖誕節了。

十二月底的天氣徹底的冷了下來，雲層厚重得連冷冽的風都刮不散。光線被雲層削弱，落在樹枝上都顯得暗沉了許多。看這陰霾的天色，大概還是會下雪，不過，下雪的聖誕節相比起來會更有氛圍一些。

“咱們逛街去吧。明天聖誕節，該給自己買禮物了。”孟淺看着節日色彩漸濃的街道，興奮地說到。

“我拒絕。”林輕渝毫不猶豫地搖頭。

“看起來興致不高啊，诶？你今天好像一直這樣，怎麽了？”她湊到林輕渝面前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一臉好奇的說。

“心累。”林輕渝拍開孟淺的手，揉了揉臉頰，慢悠悠地說着。

“說起來你今天打扮這麽漂亮，不像是為了開會嘛，”孟語想了想，眼裏突然閃過一絲亮光：“再結合你之前電話裏說的，是要去約會？”

“是啊。”她沒反駁，反而轉過臉朝着孟淺點點頭。

“哎呦，約會啊！算啦，先買東西犒勞自己，其他的買完再說嘛。咦，你看對面那家店，看着不錯，我們去看看？”孟淺拍拍她肩膀，指着對面一家裝潢精美的服裝店，一臉的興致勃勃。

輕渝懶懶的擡頭看去，注意力卻全部被隔壁的書吧吸引住了。孟淺所說的那家店隔壁，就是她随時去的綠野書吧。

“淺淺，你去逛街吧，我去隔壁書吧找找靈感。”她眨着眼睛，說得一本正經。

“這麽敬業？不用我催了？”孟淺撇撇嘴，根本不信她的話。

林輕渝揮了揮手，彎着眉眼笑了起來，臉上的郁郁一掃而光：“比起逛街，我更寧願工作！”

……

林輕渝推開綠野的玻璃門進去的時候，宋知正在給一棵小小的聖誕樹纏挂着彩帶和銀鈴。

聽到聲響的宋知擡頭望了望輕渝，小聲打着招呼：“輕渝，好久不見。”

“宋知姐好久不見。”

宋知放下手中的彩帶條，輕輕拂去手上的塵屑，站起身來：“你那座位上還是有人，就上次那個。我都懷疑你倆是不是約好了。最近也沒見他，怎麽他一來你也來了。”

聽她這麽一說，輕渝心裏不禁有了些猜想，一點點生長着驚起點點喜悅。她循着宋知的視線望了過去，果然看見葉宴坐在最裏面的位置上。

雖然本就是帶着幾分期望來的，但真在這裏見到他，還是覺得有點不可置信。

宋知本是随口開個玩笑，卻看見輕渝朝她笑着點頭：“是啊。”

林輕渝眼裏淺淺的不愉和沉悶此時都漸漸消弭，被滿滿的歡愉所覆蓋。她在宋知驚訝的目光裏朝葉宴走去。

他今天穿了件藏青色風衣，扣子散開，露出裏面一件立領的米色毛衣，看起來優雅又貴氣。手邊擱了杯咖啡，淺薄的熱氣還盤旋着上升，熏着他的眉目。

他低着頭翻看着書籍，神情安寧平靜，整個人看起來溫雅惬意。

她走到葉宴前面不遠處的時候，他似有所感的擡起頭來。她面上的笑意太暖太甜，似乎連窗外投射過來的光線都隐隐被映得明亮了幾分。

純白色的中長款風衣搭配着煙粉色的細絨針織連衣裙，看上去柔和雅致。白色的帶了一點細跟的靴子，上面綴着兩個純色的絨球，添了幾分清新可愛。肩上挎了一個白色小包，包上還垂着兩只粉嫩的兔耳。她一手攥着小包細長的鏈子，神情歡快中又帶着些許緊張。

她看上去纖細乖巧，像一朵純淨柔美的花。長長了的頭發绾成松散的丸子頭，露出一張小巧精致的臉。白皙的臉頰被冷風吹得微紅，卻顯得粉嫩瑩潤，淺淺的梨渦盈着的笑意更襯得她溫暖甜美。

“男神～”她在他對面坐下，眸光裏着點點歡愉。

對于她的到來，葉宴絲毫沒顯出驚訝，只是唇畔的笑意更柔和溫軟了許多：“忙完了？”

“嗯哪，”林輕渝點點頭，蔥白的手指絞在一起，憋了好久才說出來：“硯莊是去不了了，那男神上次說的清河公園，還算數嗎？”

話一出口，她就飛速地垂下頭，只看到她雪白的耳廓和臉頰上爬上絲絲緋紅。

他低而愉悅的笑聲傳入她耳裏，更讓她有點坐立不安。她一臉糾結地擡起頭，卻被他眼神裏的溫情拉扯着沉淪。

“算，一直都算。”上揚的聲調在她心裏劃出優美的弧度，泛濫開縷縷甜意。

“那我們等會兒去？”她羞窘着有些不自然地擡頭理了理散落在耳畔的碎發。

“好。”

失落了大半天的心情驟然急轉，像立于松軟的雲層之中，柔軟美好得不可思議。林輕渝又忍不住笑了笑，在葉宴看過來的時候，她有點不好意思得側了側頭。

視線落在排排林立的果綠色書架上，她看着整理擺放在架子上的書，恍惚中似乎看見他們第一次相遇時的場景，不由得微微揚了揚唇角。

“需要幫你拿書嗎？”慵懶中透着笑意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林輕渝一轉頭，就對上葉宴稍帶戲谑的神色。她低低的哼了一聲，格外傲嬌地擰着眉頭：“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