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林輕渝坐在“薔薇”甜品店靠窗的小沙發上,一臉惬意地捧着一杯桂圓燕麥奶茶,掌心被杯壁上傳來的溫度附着得暖暖的。

這家店裝修得格外精致夢幻,門口的牆面上繪着大朵大朵精美的薔薇,錦簇的緋紅随着蜿蜒的藤蔓肆意地綻放在牆壁上。周圍的牆壁上貼着印碎花的牆紙,米色的暗紋底面,暖色調的碎花,有種精致華麗的感覺。

不僅有沙發,靠裏面的一排還安置着秋千椅。鋪着藍白格子桌布的玻璃小桌上放置着一個雕花玻璃瓶,瓶中插了一簇栩栩如生的塑料薔薇。

店裏面也随着聖誕節的到來而裝飾着些彩帶之類的,整個店裏被裝點得一片暖暖的紅色。輕緩優美的音樂聲流淌着,把空氣裏彌漫的香氣夾帶得更濃郁了幾分。

大概是因為下着雪,店內人并不多。除了林輕渝和岳薇,只有零零散散的數人。

坐在林輕渝對面的岳薇趴在桌上歪着頭玩着手游奇跡暖暖,手機裏還傳出游戲歡快的背景音樂。

“薔薇”這家店就是岳薇開的,不過林輕渝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她。畢竟......

林輕渝看了一眼岳薇擱在沙發上顯得一點都不雅觀的、打着石膏的腿,出聲問到:“薇薇姐,你傷怎麽樣了?”

“下周就可以拆石膏了。”岳薇屈指彈了彈石膏,一臉嫌棄:“終于快要解放了。”

林輕渝用叉子扒拉了一下盤子裏的甜點,笑看着岳薇:“那還好。”

“再不拆掉我都快坐成傻子了,”岳薇直接拿了一塊曲奇放進嘴裏,聲音含糊地問:“怎麽舟舟沒來?”

“她過會兒來。”她吃了一口芬香濃郁的甜點,慢吞吞地回到。

“你倆又要約着過聖誕節去了吧。哎,我也想去約,想到處走走啊,都快發黴了。”她退出了游戲,把手機擱到桌面上,唉聲嘆氣地說着。

“都跑到店裏來了,還想走去哪裏?”悠然平靜的女聲從岳薇身後傳了過來。

林輕渝循聲看去,來人是個跟岳薇面容有幾分相似的中年女人。只是,跟岳薇比起來,她更顯得沉熟穩重許多。

米灰色鎖腰風衣勾勒出她修長的身姿,手中捏着個白色的手包置于腹前,看起來優雅娴靜。烏黑的長發盤成發髻,露出一張保養得極好的面容。歲月并沒有在她臉上留下多少痕跡,只是落了滿眼的深邃寧靜,醞釀出一種雍容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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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薇回頭一看,頓時苦着臉恹恹地叫了聲:“姐。”

林輕渝正感嘆着來人的氣質姿容,聽到這一聲稱呼,卻不由得一怔,連用長匙攪拌杯中奶茶的動作都頓了下來。

她眨了眨眼睛,心裏如野草遇春風一般滋生出大片愕然。

岳菱朝看着她的林輕渝禮貌地笑了笑,放下手包,撩了撩衣擺才坐到岳薇身邊。

林輕渝下意識回給她一個甜甜的笑容,眼神中卻滞留着點點無措慌亂。

岳薇的姐姐......

岳薇是葉宴的小姨,那麽,她姐姐......?

“不會的吧......”林輕渝在心中暗自安慰了一聲,仍覺得不敢置信。她低頭喝了一口香甜的奶茶,說服自己止住心中的猜測。

“姐,你先別說我了,再說下去我不光腿疼,頭也要疼了。”岳薇抱着拐杖,分外委屈的說着。

岳菱坐得筆直端莊,聲音平和而沉靜:“真頭疼了就長長記性。”

“再在家裏待下去我都快長蘑菇了,出來走走不是有利于恢複嗎?而且我跟莫商說了的,還是他送我過來的。”岳薇嘆了口氣,趴在桌子上望着岳菱:“姐,你放過我吧,我不想再喝什麽壯骨湯,也不想再待在家裏跟個重點保護動物一樣了,心好累啊。”

岳菱搖着頭,也有點無奈:“你要不來這麽一出斷腿,哪會有這麽多事兒?”

“姐啊,”岳薇湊過去抓住岳菱的雙手,格外真摯的說:“操心操心你家阿宴吧,我就算斷腿了,莫商也要我。你看你家阿宴人模人樣還是個單身。”

阿宴......

喝入口裏的奶茶都在瞬間沒了味道,淡而無味地流淌至心間,隔出一片茫然空白。林輕渝心中的忐忑被一點點放大,沉靜中她聽見自己格外急促的心跳聲,連帶着她手都有點發麻。

“他?”岳菱垂了垂眸子,蔥白的手指點了點桌面,溫婉中透着點毋庸置疑的意味:“下周我就去給他相親。”

岳薇頗為同情的低笑了半天,突然眸光一轉,擡手指了指坐在對面的林輕渝:“現成的。”

林輕渝明顯被岳薇突如其來的動作給驚到了,清澈幽黑的眸子裏滿是無措和羞窘。

岳菱順着岳薇的動作看向林輕渝。剛才她只顧着岳薇,對于林輕渝,只禮貌地看了一眼就移開了目光。現在仔細看來,倒是覺得她分外水靈。

五官秀氣,散落下來的碎發修飾得她臉頰越發小巧漂亮。眼瞳裏閃着幾分驚愕,卻襯得整個人更靈動可愛,就像受驚的兔子,臉頰微紅,看起來粉嫩玲珑。未施半點脂粉,卻白皙精致。

林輕渝對上岳菱溫和的目光,窘迫的同時不禁暗自懊惱起來。

昨日蕩漾了整天的情緒在晚上也沒能随夜色一起安靜下來,澎湃充盈着讓她直到大晚上才昏昏沉沉的睡去。今天一大早卻被江舟一個接一個的電話叫醒。

江舟今天有個項目簽約,她早上出門得太急忘了帶拟好的文件。再加上她暫時走不開,就央了有她家鑰匙的林輕渝給她送過去。

林輕渝随意洗漱了梳理了一下就匆匆忙忙的出門,等給江舟送完文件,就直接來了甜品店坐着等她。

沒有仔細打扮,素面朝天,甚至于面上還有淡淡的倦色。

林輕渝扶着玻璃杯的手不由得加大了力道,杯中的奶茶泛濫開細細淺淺的漣漪。

這幅模樣看起來會很讓人失望的吧......向來不在意這些的她此時此刻卻糾結在這點上,眉眼間都盈上些許黯然。

岳菱微微揚了揚唇角,語氣和婉友善:“你好。”

“您好,我叫林輕渝。”林輕渝也笑着,臉頰旁顯露出甜甜的梨渦。她努力平靜着情緒,試圖抹平心裏滋生蔓長的局促緊張。

“輕渝和你家葉宴認識,人又漂亮又乖巧,不是現成的嗎”岳薇朝着她擠了擠眼,笑意盈盈地看着林輕渝在她的話中臉色又紅了幾分。

“叫我岳姨就好,”岳菱面上表情不變,聲音卻又柔了幾分,不過說出來的話尤為直白:“輕渝,你有男朋友嗎?”

手掌心奶茶暈開的熱意似乎一路攀爬到了臉上,以至于面上一陣滾燙。她攬了攬耳畔的發絲,頗有些手足無措。

她已經快要不知道怎麽回答了。她沒猜錯的話,對面這位,就是葉宴的母親。

這一身份讓她瞬間就沒了理智,光顧着緊張去了。此時岳菱這麽一問,她心裏便越發七上八下。否認的話,似乎不太好。但直接承認......

她沉吟了半晌,一咬牙,紅着臉低聲答到:“有的。”

“不是吧?”岳薇滿臉的不可置信:“我可是看出來你和葉宴之間有戲的,我還聽舟舟說了,葉宴有送你回家,這分明就是有苗頭的。你怎麽能突然就有了男朋友?!什麽時候的事兒?”

聞言的岳菱挑了挑眉,漂亮的瞳眸裏盈滿了意味深長。

在她的目光裏,林輕渝更是不好意思。她手指絞在一起,支支吾吾地說:“就最近。”

“那倒可惜了。”岳菱這樣說着,話語裏卻聽不出可惜的意味,反倒有點耐人尋味。

她看着神情寫着幾分糾結的林輕渝,突然笑了笑,眼眸中的愉悅和滿意盡數被林輕渝捕捉到。

林輕渝愣了愣,所有的勇氣又重新回到了身體裏。張揚舞爪占據着內心的窘迫緊張被她的微笑撫平。

她咬了咬唇,張口就要坦白:“其實……”

“薇薇姐你在啊,你不用在家好好養傷?”

江舟的到來将林輕渝剛做好的心裏建設抽去了一角,做好的決定紛染坍塌,到嘴邊的話又慢慢咽了下去。

“別提了,”岳薇嘆了口氣,然後突然坐直身子興致勃勃地看着站在桌邊的江舟:“舟舟,輕渝說她有男朋友了,這是真的嗎?”

“男朋友?”江舟愣了一下,轉頭看看了羞得只敢低頭望着奶茶杯的林輕渝,又看了看面容陌生的岳菱,半晌才點點頭極為感慨的說:“是的。”

她也沒打算多說,畢竟她也不清楚,只是心裏有了某種想法,還等着林輕渝給她解惑。

“輕渝,說好的逛街,現在走吧?”

林輕渝站起身來,抱歉地朝着對面兩人笑了笑:“岳姨,薇薇姐,我們先走了。”

“改日再見。”率先開口的是岳菱,她朝林輕渝揮了揮手,神情格外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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