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林輕渝醒來的時候,電影都已經接近尾聲。她睜開眼,一片暗沉的黑色就徑直蒙在了眼前,附着在眼瞳上暈開一片朦胧。熒幕上流轉的光影照射過來,時明時暗,她一時有置身夢境的感覺。

大概是睡得迷糊了,耳裏傳來的哭哭啼啼的女聲更是讓她有點分不清自己是在什麽地方,茫然替代了倦意寫在了臉上。

“醒了?”頭頂傳來的聲音如同她先前在夢中聽到的仙音,溫柔美妙。

她眨了眨眼睛,心裏感嘆着這聲音真是好聽。又過了幾秒她才從滿腦子空白中掙脫了出來,恍然間記起自己這是跟着葉宴在電影院,那好聽的聲音也分明就是葉宴。

林輕渝擡手揉了揉眼睛,美美地睡了一覺之後臉上都悄悄抹上一片活力的粉紅色。

她點點頭應到,說話的聲音裏還夾帶着點初醒的微啞:“醒了,睡的好舒服。”

她習慣性地想蹭蹭枕頭,結果剛偏了一下臉,就看到了葉宴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她猛然間意識到了這裏并沒有枕頭,她似乎……

是枕着葉宴睡的!

林輕渝匆忙直起身來,轉過頭一臉歉然地看着葉宴:“男神,不好意思,我……”

他們之間隔得很近,即使是周糟都籠在昏暗中,她也能看清他。彌漫的暗色細細地勾勒着他的面容,看起來朦胧又深邃。熒幕上的光投射過來,映亮他眼裏暖暖的笑意。

他稍微活動了一下因為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受力而有些僵硬的手臂,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這是身為男朋友的職責,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葉宴說的平靜,但她卻覺得短短的語句中蘊含了層層疊疊的力量,撞擊在她心口生起陣陣顫動。

林輕渝看見他的動作,心裏還在猶豫不決着,手就已經觸到了他的手臂,捏成拳頭替他捶了捶。

不光她自己,連葉宴都有點訝于她的動作。他眸中的光芒凝滞了一瞬,而後又緩緩鋪開一層潋滟的漣漪。

葉宴擡手揉了揉她的發頂,動作分外溫柔,與他眼裏流瀉出的缱绻相映着。手在收回的時候,他稍微轉了一下方向,握住她的手,讓她止了動作。

他沉吟了一下,慢吞吞地開口說到:“我記得你昨天欠了我一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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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聞言的林輕渝完全想不起來有這回事兒,她滿臉疑惑的等着他的下文。

“抱抱。”他悠悠然地說着,聲音裏隐隐有幾分笑意。

“……什麽?”雖然聽清了葉宴說的話,但她還是不太相信耳朵所聽到的。

葉宴細細地看了她半天,眸光裏的柔情纏綿讓她節節敗退着不由自主地沉淪。他擡手将她攬在懷裏,輕聲在她耳畔說:“就這個。”

他的氣息瞬間将她包裹,宛如天籁的聲音聽到耳裏迅速驚起一陣酥麻。扣在她腰間的手,攜帶着她無法抗拒的溫柔。

雖然先前已經枕着他肩膀睡了半天,但這麽突兀的擁抱太過出乎意料,以至于她有點手足無措。林輕渝此時無比慶幸周圍一片昏暗,讓她面上不由自主湧上的熱意和緋紅得以隐藏。

她兀自鎮定了一番,穩了穩聲音才又說話:“真是耍賴。”

原本垂落在身側的手探到了他的衣角,然後緊緊拽住。

葉宴笑着卻沒說話,他松開她換了個姿勢,讓她依靠在他臂彎裏。嬌小的林輕渝看起來特別像他懷裏的大號抱枕。

林輕渝依舊攥着他的衣角,原本繃直的背莫名松和了下來。就好像倚靠着他,就能放下全部防備似的。

“電影後面的部份怎麽樣?”她揚起頭問他。

“電影?”葉宴挑了挑眉,很坦然地說:“我沒看。”

聽到他回答的林輕渝沒有張口就問。因為她突然之間就想起剛才,她除了睜眼并沒有其他動靜,卻仍是被他發現已經醒過來了。

沒看電影的話……

在看她嗎……

被自己想法窘到的林輕渝沒有再說話,游離的目光飄到了前方的熒幕上。

“現在最幸福的事情,就是能聽見你的聲音。”電影裏女主抱着電話支支吾吾地說着,褪去了歇斯底裏倒顯出幾分柔美。

林輕渝聽着這個狗血滿滿的話,抿着唇笑了起來。雖然真的很俗,但她好像也能理解。

她曾經把殊途所有的音頻都剪輯下來,合成之後放在手機裏,每天就将聲音開到最小聽着入睡。一遍一遍的重複循環着,絲毫不會覺得膩,低沉的聲音伴着她入眠,甚至在夢裏都隐隐能聽見。

音頻裏的他遠沒有這時候溫柔,但她還是覺得溫暖了她好多個夜晚。能枕着她最喜歡的聲音入睡,就已經特別的滿足,那時候再漫長的夜也都覺得寧靜安然。

“現在最幸福的事情,就是能聽見你的聲音。”她小聲重複了一遍。

“只是聲音嗎?”葉宴還是将她夢呓般的話語聽了進去。

林輕渝擡頭看了看他俊美的臉龐,突然笑了起來,古怪精靈地說到:“不止,作為一個顏控聲控手控,當然要都喜歡啦。”

她不正經的回答換了他淺淺的笑聲。

從殊途到葉宴,好多溫柔是聲音所給予不了的,除了聲音之外,她似乎喜歡上了更多。

正說着話,電影就已經放映結束了,驟然亮起來的燈光讓她有些不适應。

她眯了眯眼睛,一擡眼就看見葉宴的手掌已經遮在了她額前替她擋着襲來的光線。

“先等會兒再走。”他看了看散場之後擁擠着出門的衆人,轉頭對林輕渝說到。

“嗯那。”她嘴裏應着,目光盡數落在她眼前的手掌上。

等人都散得差不多了,他們才起身走出電影院回了甜品店。

店內的抽獎活動是每隔一小時進行一次,他們回去的時候,最後一輪活動剛好開始。

此時店內的人比白天少了許多,聖誕氣息極為濃郁的《鈴兒響叮當》歡快地流淌着,清脆歡愉得連窗外蔓延的夜色都仿佛溫柔了幾分。

小小只的寧寧站在小板凳上,兩眼放光地看着面前桌上的玻璃箱子。透明的玻璃裏面有一堆禮物盒,都是店裏面客人寫好的願望單。

“我要抽了哦。”她朝望過來的人眨了眨眼睛,墊着腳尖伸手到玻璃箱中撈了半天撈出來一個盒子。

她費勁地拆開包裝,抽出卡片盯着看了半天,然後苦着一張臉轉頭對旁邊的店員說:“沈姐姐,我看不懂。”

“小笨蛋。”店員笑得樂不可支,周圍人也善意的笑了起來。

“哼!給你。”寧寧一把把卡片塞到店員手裏,氣哼哼地說着跑到林輕渝旁邊。

她拽了拽聖誕帽上綴着的絨球,做出一副委屈的樣子:“姐姐。”

眼前的小姑娘粉粉的小臉像團子一般,嘟着嘴巴,清澈的大眼睛眨巴着,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看起來格外的軟萌。

林輕渝忍住了想要捏捏她臉頰的沖動,替她理了理帽子:“寧寧。”

寧寧伸出白嫩的小手拉住林輕渝,又朝葉宴揮了揮手:“沈姐姐就知道欺負我,不和她玩了。哥哥姐姐,你們來,禮物在那邊呢。”

她說着就拽着林輕渝往裏間走,葉宴也跟在她們身後悠然地走着。

裏面單獨隔出來的地方安置了一個個小型展櫃,裏面擺放的糕點看起來更加精致漂亮。右角擱了一個繞着花藤的架子,架上擺着一個個包裝好的禮盒。

“許姐姐,我帶哥哥姐姐來領聖誕禮物啦!”寧寧走過去繞着店員興奮地說着。

店員看到他們進來,停下來手中的動作,禮貌地說到:“如果需要領您的東西的話,請把卡單交給我。”

林輕渝從小包裏掏出卡片地給她,看着她拿着卡片走到花架旁,突然開始緊張激動起來。

雖然早就知道了裏面是抹茶慕斯,甚至猜測過可能是造型不那麽好看、味道也差強人意的蛋糕,但是她心裏的期待卻越來越重。

“相信您男朋友不會讓您失望的,”店員朝她笑了笑,轉手将盒子遞到葉宴手裏:“這可是今天這個活動裏我見過最好的一個了。當然他本人也是最好看的一個。”

“是真的哦!”寧寧也在一旁附和着,看着葉宴的眼神帶着些崇拜:“跟姨姨做得差不多!”

被店員這麽一說,林輕渝就更是想看看盒子裏面的蛋糕。

其實先不說盒子裏面裝着的東西,單是看禮盒,都覺得十分的漂亮。白色的底色,上面繪着栩栩如生的緋紅色花瓣,看起來雅致好看。絲帶在頂端結了個蝴蝶結,一支嬌豔欲滴的玫瑰就安靜的穿過絲帶纏在盒子上。

她看着葉宴,無聲地催促着。

會意的葉宴也不急,他先抽出綁在盒上的玫瑰,遞到她面前:“給你的一心一意。”

鮮豔的顏色襯得他手玉白修長,也在她眼中塗抹出最絢爛的顏色。他聲音像手裏那支玫瑰花舒展開的花瓣,潋滟美好。

林輕渝伸手接了過來,落入手中的豔紅好似熱烈的火焰,烙得她手心發燙。

寧寧聽不懂葉宴的話,但她賴在店員懷裏,歪着小腦袋說:“許姐姐,我總覺得哥哥姐姐好像你給我講的故事裏面的王子和公主。”

店員看看神情自若的葉宴,又看看雖然故作平靜,小臉上卻暈開薄紅的林輕渝,拍了拍寧寧的頭:“是吧。”

“嗯哪!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寧寧想了半天才說出來。

稚嫩軟糯的聲音所說的話讓林輕渝心裏一跳,連帶起一片波瀾。

她帶着忐忑和期許等了半天也沒看到蛋糕,因為……

“回家再拆吧。”

“心好累。”林輕渝神情恹恹地抱着蛋糕盒子,手中拎着店主送的小禮物馬卡龍以及寧寧額外贈送的一袋糖果,跟着葉宴向停車場走去。

一個小時的路程,就在她盯着放置在腿上的盒子一直看中過得飛快。

葉宴驅車到了她家樓下,幫她把白天和江舟一起逛街買的一堆東西拎了上來。

她把手中的玫瑰花往茶幾上的空瓶裏一插,其他東西一股腦直接堆在了餐桌上,轉過頭就滿臉期待地看着葉宴:“現在可以拆了嗎?”

剛放下東西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的葉宴看着她急切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在她灼灼的目光裏點點頭:“拆吧。”

他話音還未落,她就已經解開了纏綁着盒子的深色綢帶。随後的揭蓋子動作她做得格外輕柔,生怕一不小心就碰到裏面的蛋糕。

心中的期許和好奇在此時此刻放到了最大,就如同她打開的是潘多拉魔盒一般。

“我居然有點緊張......”她擡頭看了看葉宴。

他唇角還是噙着淺淺的微笑,聽到她這樣說,有些好笑得接過她手中的紙蓋:“應該比你想象中好一點,看吧。”

等看清擺放在盒內的蛋糕時,林輕渝一雙眸子亮得如同夜幕裏灼灼的星辰。就算先前店員誇獎了葉宴一番,她也沒能想到葉宴會把抹茶慕斯蛋糕做得這麽漂亮。

四葉草形狀的慕斯蛋糕色澤均勻,白巧克力在頂端的綠茶色上勾芡出精細的花紋。側面茶色與奶白色相間,看起來十分清新。自吊燈流瀉下來的燈光給蛋糕鍍上一層光華,攜帶着彌散出來的香味流轉着。

林輕渝看看桌上看起來就異常可口的蛋糕,再看看站在她身邊的葉宴,瞳眸亮晶晶的,隐隐有幾分驚嘆的意味:“男神,請收下我的膝蓋。”

“我要你膝蓋做什麽,”葉宴失笑,眉眼間的溫和暈到了整張臉上,他晃了晃手中的水杯,說得輕描淡寫:“再說了,整個人都是我的了。”

怎麽辦……都快要聽習慣了。

雖然心裏仍是像有成片的羽毛拂過,癢而溫柔,但神色卻想較之前的窘迫羞澀舒緩了許多。少了幾分局促的感覺,好像......很自然。

“沒想到男神連這個都會,”她感嘆了一聲。

他喝了口白開水,掃了一眼桌上的蛋糕:“小姨準備開甜品點的時候,帶着我和九九到處去學。”

“看起來男神學的不錯。”林輕渝垂眸望去,面上有着毫不掩飾的歡喜。她就站着看了半天,唇畔上挂着的笑容點點加深。

過了半晌,她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偏着頭對葉宴說:“又一個‘下次’要實現了嗎?”

葉宴愣了一下,揚了揚眉笑道:“都過了這麽久了。”

下次給你換味道更好的。

即使過了許久,還是兌現了。

“有點舍不得吃了。”她再次看了一眼別致漂亮的蛋糕。

“不用舍不得,只要你要就有。”他擱下水杯,雙手撐在桌邊,動作閑散悠然。

林輕渝沒回他的話,而是在一堆拎回來的紙袋當中翻找出了一個藍白格子的紙袋,遞到他面前:“男神,聖誕快樂。”

接過袋子的葉宴神情有些訝然,他似乎完全沒想到她給他備了禮物。短暫的驚訝過後,他彎了彎唇角,黑曜石一樣的瞳眸裏盈滿了如水般的溫柔。

還沒等他說什麽,林輕渝就說到:“回去才能拆。”

葉宴知道她這是還記着他沒讓她在店裏就拆開蛋糕盒子,故意這樣說的。他依言點頭應聲:“好。”

這下林輕渝倒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她本就是随口一說……

“說到禮物,”葉宴從外衣兜裏拿出一個u盤,放到她手中:“蛋糕那是意外,這個才是之前準備好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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