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葉宴關了客廳的燈再進來的時候,林輕渝正坐在地毯上低頭看着書籍,纖細的手指夾着書頁輕輕地翻動。
落地燈淺淺的光順着身子流淌下來,覆上一層溫暖的顏色。幽黑的發絲微微遮擋住她的面龐,眼睫低垂,在一片暖光裏安靜美好。
她伸手将垂落的散發攬到耳後,露出泛着緋紅的耳朵。厚軟的絨毛睡衣包裹着小巧的她,顯得格外乖巧軟萌。
她狀似認真地看着書,眼眸卻偷偷瞟向葉宴。
餘光裏瞅見他朝着這邊走來,捧着書本的手不由得緊了緊。
他平緩的腳步像踏在她心間,打亂了她心跳的節奏,像琴鍵上彈奏出的不成調的曲子,亂成一片。
“真是不長記性。”林輕渝在心裏又吐槽了一遍自己。
明明不久前還在懊悔着不矜持地把葉宴留下,怎麽沒過多久,就連糾結的情緒都還沒散去,她就又給自己挖了一個坑。
她收回目光落在書頁上,白紙黑字卻在眼中映拉黑一片淩亂。
葉宴早察覺到她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也沒戳破,只是薄唇輕揚,勾勒出淺淺的笑容。
他走到她身邊,泰然自若地盤膝坐下,将她的手機遞了過去:“有條短信。”
突然的出聲讓處于緊張狀态的林輕渝驚了一下,她頓了頓才把書合起來擱置在地毯上,從葉宴手裏接過手機打開短信。
[不睡葉帥哥不是人,晚安。]
顯示出來的內容不禁讓林輕渝有點臉紅,她下意識側過頭去看葉宴,見他目光落在她之前看的那本書上,不曾看過來,不由得松了口氣。
她沒想回短信,迅速鎖了屏把手機放在床頭櫃上。
“不用回複嗎?”葉宴看着頗有些心虛的林輕渝,眼中躍動着點點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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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就是一條祝福短信,之前回過啦,”林輕渝撇開目光,站起身來走到床邊,開口岔開話題:“該睡覺了!”
“不睡不是人?”笑意滿滿的聲音帶着點揶揄,上揚的尾音輕輕撩撥着,落在心口泛開陣陣癢意。
剛坐到床上的林輕渝臉一熱,怔怔地擡眸望向葉宴,聲音透着點生無可戀的灰暗:“......你看到了?”
“恩。”葉宴點點頭,唇畔的笑容分外柔和。
他出去關燈的時候,正好江舟的信息回複了過來。他也不是有意要看,但剛好被驟然亮起的屏幕吸引了一下目光,也就看清了顯示出來的消息內容。
居然被看到了!
還是被正主看到了!
林輕渝彎垂着嘴角,神情有些沮喪,面上湧上一層窘意。她擡手撓了撓頭,小聲嘟囔着:“不是我說的……”
葉宴輕聲笑了笑,慢悠悠地說:“其實我挺期待的。”
聽清他話的林輕渝手絞着被單,漂亮的臉嫣紅粉嫩。她在葉宴分外明亮灼人的目光裏心跳又快了幾分,窘了半天才開口:“睡覺!”
葉宴從地毯上站了起來,坐到柔軟的床鋪上,看着一旁極力掩飾着局促的林輕渝,溫聲說到:“陪我說會兒話?”
林輕渝有些疑惑地望向他:“不睡覺嗎?”
“再過會兒。”他說得漫不經心,又順手拉了拉被子,蓋住她光裸的小腳。
“可是......”她看看時間,又看看葉宴,眉頭微微皺起。
葉宴拿了個枕頭墊在身後倚靠着,慢悠悠地說:“我是怕你睡不着。”
意味深長的話語讓林輕渝一時語塞。
好像是真的睡不着…...一晚上受驚了好幾次,哪還有什麽睡意。
況且,是要和葉宴一起睡啊!
她看了看坐在旁邊的葉宴,情緒有些莫名,她一時也辨不清交雜了哪些感覺,只覺得,似乎還有一絲……期待?
旁邊的人就淺笑着看着她,清亮的眸子裏沁滿了溫柔。
她抿了抿唇,終是把羞意藏了下去,裹着被子蹭到他身邊:“說吧。”
葉宴毫不客氣地将湊過來的林輕渝攬在懷裏,聲音慵懶中含了點無奈:“溫香軟玉在懷,顧不上說話了。”
……是被調戲了吧?
林輕渝腦子裏漿糊一片,根本接不上他的話,只好擡頭瞪了他一眼。
葉宴輕笑出聲,如玉石般溫潤,又如花瓣般缱绻低柔,糾纏在耳邊,格外撩人。
如斯美好的聲音讓林輕渝一陣失神,過了一會兒她才有些好奇地問到:“為什麽會做cv呢?”
她能感覺到他對此并不熱忱,甚至就像吃你家大米了嗎文章裏寫的一樣,是因為她,他才活躍了些。
“因為九九,”葉宴想了想,又說:“只是為了幫她完成任務。”
“那我是不是要感謝九九。”她眨了眨眼睛,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不然都不會遇見你。”
葉宴垂了垂眼眸,眼中的柔情倒影在她眸子裏:“不用感謝誰,因為,我們終究會遇見。”
林輕渝想了想,覺得他說的也沒錯。畢竟他們之間的交集其實是從那把傘開始的,至于他是不是殊途那是之後的事了。
她轉了轉眼眸,俏皮的說着:“說不定你看不上我呢。”
“我一見面就對你投懷送抱了。”
聞言的林輕渝有些疑惑:“投懷送抱?”
“是啊。”葉宴含笑點了點頭。
她細細想了半天,才突然想了起來,初次在綠野見面的時候,為了避免她被書砸到,她被他拽着手臂往後一帶,也确确實實是撞在了他懷裏,好像是可以算作投懷送抱。
“這算不算預謀已久。”
“算。”他笑了起來,語氣裏的柔軟鋪陳開:“如果我不是殊途,雖然可能會花費更多的時間,但結果都是你在我身邊。”
不是殊途的話……
林輕渝笑了笑,默認了他的話。
只因為他是葉宴,所以殊途這個身份對她來說的意義才變得不一樣,她才這麽義無反顧。
她安靜地倚靠在他胸口,擡手環住他勁瘦的腰身,他低沉悅耳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如同梵音:“殊途同歸。”
林輕渝淺淺的笑着,聲音輕快的重複了一遍他的話:“殊途同歸。”
“我跟你說啊,”她拽了拽他的衣角,小聲的說着:“我總覺得我好幸運才遇見你。以前舟舟說,我大概除了殊途不會再喜歡上誰了,我一直都挺不以為然的。我喜歡殊途,那是對聲音的喜歡,沒有其他多餘的想法。即使我堅信着殊途一定很好,但也只是存在我想象中的完美。哪想到舟舟說得對,除了殊途我大概真的不會再喜歡上誰了。”
清甜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裹着幾分寧靜溫馨,充盈在葉宴心裏,格外溫暖纏綿。
“也不對,其實我喜歡葉宴多過殊途......”
她絮絮叨叨地說着話,先前的窘迫早早的就消融在了話語中,泛開淺淺的甜蜜。
葉宴靜靜地聽着,被燈光籠罩的面容溫柔得不可思議。
直到聽出她聲音裏蒙上的些許倦意,他才揉了揉她頭發,輕聲說:“睡吧。”
“嗯哪。”
林輕渝看着葉宴關了燈,室內陷入一片昏暗,只有滲透過窗戶的光影影綽綽地勾勒出他的身影。
她轉過身背對着葉宴躺好蜷成一團。雖然不再那麽緊張,但或多或少還是有幾分不習慣的。
葉宴隔着被子環住她,輕輕淺淺的呼吸聲落在她耳裏,耳廓蔓延出一片薄紅隐在黑暗中。
兩人貼得極近,她能感受到他身上傳遞過來的溫度,寒冬臘月裏,她竟覺得格外溫暖。林輕渝猶豫了半天,擱在枕邊的手往下移了移,覆在他的手上。
掌下的手微微動了一下,伴着低低的笑聲帶着暖意襲來。
她輕聲說了一句晚安,帶着滿臉緋紅和不規律的心跳閉上眼睛準備睡覺。
不過……林輕渝躺了半天還是沒睡着。
夜色太過寂靜,總覺得沒有陪伴她的聲音,有點不習慣。
她從枕頭底下摸出耳機,又輕輕伸出手去拿放在櫃上的手機。
“沒睡着?”
突然響起的聲音讓林輕渝一驚,手一松,剛拿到手的手機砸落在櫃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她舒緩了下情緒,應道:“恩......”
葉宴含着睡意的聲音添了幾分朦胧缱绻,他撐起身子,嘆了口氣:“我還是睡地上吧。”
林輕渝翻過身,拉住正要掀開被子的葉宴。也許是在黑暗中,勇氣也格外的足,她老實地說:“別,我是覺得,沒有你的睡前故事,有點睡不着。”
被她拉着的人有些意外,但眉梢的溫柔卻細細的蔓延開:“睡前故事?”
“嗯哪。”她點點頭,頭發蹭在枕頭上一陣細微的響聲:“我戴上耳機聽,不影響你。”
“一時想不起來有什麽故事,聽歌行不行?”葉宴沉吟了一下,緩緩開口。
“可以點歌嗎?”林輕渝揚了揚唇,把耳機也塞回了枕下。
“當然。”溫和的聲音被聽出了濃濃的寵溺。
“唔.....沉香刺。”她想了半天才說。
葉宴稍微坐起來一點才啓口唱到。
“暮色無人收,一似當日在春風渡口
百轉千回不得遷就,你拂袖未領溫柔
霜披故人頭,任鬓邊愁痕,眉間斜湊
棠花落将盡,流沙鎖箜篌
......
願将一世無争,共一城錦繡,換你一瞬袖手
自卿離別後,花謝第幾秋?”
這首歌本就輕緩低沉,葉宴聲音也壓得低,糅了沉厚的溫柔在其中,如同耳畔呢喃細語缱绻輕柔,又像動聽的故事娓娓道來。
他清唱着,有幾句還有些模糊,在林輕渝心裏流淌着,滲透着安然寧靜。她再次閉上眼睛,任淡淡的歌聲在耳邊環繞。
“等惺惺相惜,卻等來一場至死不渝
等待分明等到分離,沒等回執拗的你
若短如誓詞,又長如離思,容我解釋
迢迢老翅,寒暑成詩
......
那年海存星宿,而山名不周,少年人含笑如舊
你問我這世間,可有萬事全周?
我許一枕無眠,與一心遷就,求你一瞬逗留
沉香土中瘦,棠花謝幾秋?”
一首歌唱罷,葉宴又輕聲哼唱了幾首曲調柔和的歌曲。
在歌聲裏,林輕渝的睡意又升騰了上來。畢竟已經是大半夜了,睡意一上來,不一會兒她就睡着了。
聽着她輕淺均勻的呼吸聲,葉宴沒有再繼續下去,借着隐隐的光線,他看着旁邊的身影。
“好夢。”他擡頭撫了撫她柔軟的發絲,如自語一般的聲音含着淡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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