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變臉

雖然有對鎮子的記憶在，但是當看到真實的街道的時候，安如意還是有種陌生感在。

從城門附近下車的地方走到小姑子一家人住的城西，大約要走上一刻半鐘。抱着柳玥，背着背簍，安如意跟兒子一起用看着不徐不疾，實則不慢的速度走着，不到一刻鐘就到了柳蓉的婆家門口。

柳蓉的婆家住的是一個一進的獨立小院，院子不小，門關着。

柳淮然上前敲門。才敲了三五聲就聽見門內有人高聲應答“來了來了，誰啊？”門咿呀一聲被拉開。開門的正是柳蓉的婆婆。

“婆婆好。”

“婆婆好。”

柳淮然看見人立即規規矩矩地問好。柳玥也跟着甜甜地叫人。

安如意也是臉上帶着笑，行了個福禮“嬸子安好。”

“來啦。”江母看見是他門三人，點點頭，原本帶着五六分笑的臉豁然淡下來，不冷不熱地應一聲。暗暗撇撇嘴又是來打秋風的“進來吧。”

拉開門後也不再多搭理他們，自己徑直往屋裏走，正好遇上二孫子江奕文迎面而來，于是交代了一聲，“去喊你娘，就說你舅母來了。”

江奕文已經看到跟在祖母身後的舅母、表哥、表妹三人了，臉上露出興奮的表情，但看到祖母淡淡的，也不敢表現的太過于開心乖乖立住，應了。

“舅母、表哥、表妹，你們等等，我去叫我娘。”江奕文等祖母繼續向前走了一小段路了才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招呼一聲，奔着就要往廚房去，才欲走，又停頓了下，對着安如意低低聲地替祖母解釋“舅母別介意，祖母她性子就是這樣的。不愛笑”想想又心虛地補充一句，“跟誰都這樣。”說不上為什麽，江奕文就是覺得祖母對待舅母他們的表情不大對，心裏怕舅母生氣怪到娘的身上，直覺自己應該說些什麽做點兒補救。

安如意失笑。

江母的态度其實早在她的意料之中了，換以前她也許會介意，但是現在嘛，呵呵。倒是小姑子的這個二兒子讓她有點刮目相看了。跟淮然一般大的年紀，甚至月份還小點就開始這麽有眼力勁了換現代的說法就是情商高啊。情商高的人一般以後的前途都不會差了。可惜前世卻……幸好今生有她，她絕不會讓那場悲劇在小姑子一家人身上繼續。

“舅母不生氣。真的。”

江奕文饒饒頭，傻笑地看一眼柳淮然。

柳淮然不啃聲，他不喜歡表弟的祖母對娘親的态度，但是他也知道那畢竟是姑姑和姑丈的長輩，看在姑姑姑丈對他們那麽好的份上他也不應該計較，可是他還是不喜歡，只能不說話。

看表哥不啃聲，知道他是心裏不舒坦，江奕文也不知道要說什麽好了，有點尴尬，嘆了口氣。趕緊的先往廚房報信去了，還是快點通知娘親舅母他們來了比較重要。其實他也不喜歡祖母對娘親、妹妹，甚至是對舅母他門的态度。他不怪表哥不高興。如果有人對自己娘親這樣，自己也會不高興的。

安如意抱着什麽也不明白只會一個勁傻樂的小閨女，看兩個孩子互動的模樣，只覺得很有笑感。又覺得自己如果笑場了有點過份，只好極力憋着，心裏卻是感動滿滿的。

要改變江母的态度其實不難，搬一句前世的話說，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如今她別的不多就是錢多，一整座的金礦啊，呵呵，有錢任性，就不信還砸不來江母滿腔的熱情。

廚房裏，柳蓉正忙着擦洗竈臺，一邊才五歲的江瑕也在幫着洗碗筷。聽見小兒子的傳話，心裏高興丢下

手上的抹布，洗了手帶着兒子女兒往堂屋那邊趕去。

堂屋裏，才吃完飯沒多久，家裏的人都在。江父和兒子江子傑正在說話，柳蓉的長子江兼文也在，祖孫幾個正在讨論要送江兼文去學堂的事情。

看見安如意來連忙止住話題。互相問安，打起了招呼。

一家人裏只江母的态度越發顯得淡漠，讓江子傑見了都暗暗皺眉。

安如意不太介意，解下身上的背簍往外掏東西，一邊笑道“前兩****跟淮然去山上走了一趟，得了些野物，今日正好帶些來。這兩年也多虧妹夫和妹妹的照顧了。”

江子傑連忙擺手“嫂子哪裏話，親戚間互相照看哪裏就說上謝了。”

江母不以為然地翻個白眼，就他們娘倆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到山上只有被那些野物攆着跑的份，能得什麽好東西？還不是借機打秋風來了，她正待說幾句譏諷一番，話還沒出口，卻忽然頓住了。

卻見安如意從背簍裏就那麽拿出了一根用大葉子包着的百年的人參，打開放在桌上。接着又掏出一小罐野蜂蜜、一堆三十幾個的野雞蛋。

這還沒完，只見她停頓下，接着又掏出三只兔子、三只野雞放在地下才算完事。

江母頓時眼神都變了，別的東西雖然也很誘人，可是那一根蘿蔔似的東西難道是人參？她沒看錯吧？別是眼花了把蘿蔔看成人參了？

她屏住呼吸手不由自主地伸過去拿起來，聞一下一股誘人的藥香味傳來，她舉起來，做夢似的想咬一口嘗嘗。

江父看着不對劈手搶過來，瞪着她喝一聲“老婆子你幹啥呢。”又把人參遞給安如意，“閨女，這太貴重了，你快拿回去，到藥鋪賣了也是個大進項啊。”

江母一個激靈，又聽見江父那麽說，生怕到嘴的鴨子飛了，伸手想搶回來“這送出去的東西哪有往回拿的道理。老頭子你這不是打媳婦她嫂子的臉嗎。”

江父哪裏能讓她把東西搶去，聞言狠狠瞪了她一眼“不行，這太貴重了。”

江子傑看見那人參的時候都呆了，再看見那麽多東西不由疑惑地望向安如意，他可不信這些都是他們母子二人能收獲到的。可是東西都明晃晃的擺在他面前又由不得他不信。

安如意含着笑，似是怕給他們的刺激不夠似的，從懷裏摸了兩錠五兩重的金子塞到江母的手上“叔、嬸子，人參賣給藥鋪雖然值錢，但是這是救命的東西可遇而不可求，真到要用的時候只怕買都買不回來，還是自家留着比較好。”

“對對對。”兩眼放光地盯着手上的金錠子，江母在咬過确認是真的之後，迅速地收到懷裏，生怕慢了又被江父搶了去。再擡頭看向安如意的時候簡直是怎麽看怎麽順眼，笑容瞬間真的不能再真了，她四下裏望了一下，一下看見正呆愣在門口的媳婦，不由加大了聲音“唉啊，蓉娘你還傻愣愣的幹啥呢，你嫂子來了也不懂得煮點吃的東西出來。他們這一大早的起來趕路，怕是早飯還沒吃上呢，你快點去，每人打兩個，不，三個雞蛋先墊墊，再看看還有什麽別的吃食弄點出來。快些去啊。”

“嬸子，我們都吃過飯了的，不餓。”安如意笑着阻攔。

“你這孩子還客氣什麽啊，來了就跟在自個家裏是一樣的，這一大早的就是不餓，吃碗騰騰的東西也去寒氣啊，你不吃還不許孩子們吃啊。”江母嗔怒道，想起雞蛋在櫃子裏鎖着呢，于是親自帶着媳婦往廚房去準備，“你要是不吃嬸子可要生氣的。”

柳蓉擔憂地看一眼安如意，桌上和地上的東西她看到了，嫂子遞給婆婆的兩錠金子她也看見了，心裏的驚駭和深深的疑惑都難以用語言形容出來。在大家面前又不好問，只得帶着滿滿的焦慮跟着婆婆去了廚房。

安如意好似知道她的焦慮似的，對她露出一個放心的眼神。讓她的心稍稍安定下來，雖然還是擔心，但是多年的相處，她對自家嫂子做事有分寸還是有信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