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四十九

情深幾許，或許與時間沒有關系。

江小柒大概算了一下，榮耀認識她已經有五個多月的時間了。

至于她，卻很早就認識了榮耀。說的嚴重一點兒，榮耀就是她的毀少年系列。

她無比地怨恨過他，在她年少的時候。

認識榮耀那一年，她才十五歲。

那一場昌海與輝星的對戰，是她第一次看着榮耀在賽場上揮灑汗水，也是第一次聽到他的名字。

彼時的榮耀身高還沒有兩米一，但也有兩米零幾。

太細節的東西，江小柒已經記得不是很清。

就記得，那一年輝星的教練還不是郜青雲，而是唐鑫。

唐鑫是一個溫文儒雅的年輕人，皮膚很白，手指纖長。

光看他的面相，很難看的出他以前也是個籃球運動員。

還記得，那一年輝星的籃球館剛剛建成，人們在讨論輝星有多豪的時候，也都在說有唐鑫那個神将在，輝星一定能在比賽中走的很遠。

她好不容易等到放寒假，去籃球館看輝星打比賽。

事實上，輝星的頭幾場比賽也确實很順利，直到輝星在主場遇到了昌海。

緊接着輝星就好像是陷入了魔咒，一輸到底，創造了輝星史上在CBA聯賽中的最差排名——倒數第三。

那時候的榮耀是昌海的奇兵，因為長的不錯，一出場就吸引了她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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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他投籃時很帥，但他每一次的投球入筐，就好比在剜她的心。

就是那場比賽讓榮耀一舉成名，也讓她對輝星失望透頂。

至于唐鑫，賽季結束，便自動請辭，半年之後，死于憂郁症。

她是在報紙上看到的那條新聞，其實她和唐鑫不算熟，她去俱樂部玩的時候，見過兩次。但不知道為什麽，看着他的死訊，她居然哭到了不能自抑。

那是她第一次思考人生。

緊接着她用了七年的時間長大，也用了七年的時間看淡輸贏。

不知道榮耀抗不抗拒，其實在江小柒的心裏，一直都很抗拒和昌海隊的比賽。

心情無緣無故地低落……低，低，低，就像深海的魚游到了淺海裏，連呼吸都不是那麽的暢快了。

和昌海隊的比賽正式開始，江小柒并不在球隊席。

進體育館之前，她去超市買了包煙，比賽還沒有開始，她就躲進了洗手間。

對戰昌海，輝星的首發不再有榮耀，而是利司道、薛大軒、茂源、程郡和井波。

四名“老将”，搭配井波一員小将，至少輝星對戰昌海的态度是認真的。

榮耀四處找尋都不見江小柒的身影。

“看見江小柒了嗎？”

韋林道：“我可不負責幫你看着女朋友。”他忽又想起了什麽，拉了榮耀的胳膊，神秘兮兮地道：“因為那個……生你氣了？”

榮耀的臉僵了一下，好不容易才擺脫了韋林，又去詢問歐玉樹。

“噢，我柒姐剛剛從那邊出去了，應該是去那邊的洗手間了吧！”

歐玉樹指了指更衣室的方向。

江小柒沒在洗手間裏待多長時間，也就是燃了三根煙的功夫。

她一口沒抽，因為至今都不能忘記八歲那年偷煙抽被嗆個半死的痛苦。

江小柒一出了洗手間就看見了熟悉的背影。

太熟悉了，穿着紅色的隊服，不用看幾號，光看身高，就知道是誰了。

江小柒叫了他的名字：“榮耀。”

緊接着又道：“不看球，你呆在這兒幹什麽？”

“找你。”

“找我……有事？”

比賽才剛開始，想也知道沒什麽事情需要她來做。

江小柒從榮耀身邊走過的時候，将那包煙扔給了他，“送你了。”反正，她已經用不上了。

“你抽煙啊？”榮耀看清了江小柒丢到他懷裏的東西，擡高了聲音，很驚訝地道。

“對啊，抽煙怎麽了？”

一整天都沒有遇見高興的事兒，這算是今天的第一件了。

江小柒停了下來，轉身看着榮耀。

江小柒的眼睛晶晶亮，榮耀最受不了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他的口條不太利索了：“小、小姑娘家家的，抽什麽煙啊！對身體不好。”

現在出門，會叫江小柒“小姑娘”的都是爺爺奶奶輩的人。

而榮耀就是用爺爺奶奶一般的口氣在說話。

江小柒覺得榮耀真的很奇妙，笑着低語：“大傻子。”

耽誤的時間已經挺長的了，江小柒沒有打算逃避一輩子。

一道更衣室的門，隔斷了外面的喧嚣。

江小柒走的很快，想要走向更衣室外的亮光。

她伸手開門的時候，榮耀伸手拽住了她。

沒有防備的，江小柒被榮耀抱的很高，抵在了門上。

這樣的高度，正适合……接吻。

一點兒粉紅色的氣氛都沒有，榮耀的唇蓋上來的時候，突然又強勢。

兩腳懸空的江小柒暈眩了，榮耀就是這樣趁虛而入的。

那個被無數人津津樂道的“熱吻一分鐘”，終于做實了。

連空氣裏都好似帶着潮濕的味道，甜津津的，誘使着人繼續，再繼續。

仿佛含在嘴裏的是世界上最可貴又最美麗的東西，同時也是毒性最強的，一貼上，就停不下去。

這樣的吻也許持續的不止一分鐘，要不是惦記着外面還有比賽，榮耀不會輕易放口。

江小柒被榮耀放了下來，聽見他貼在她耳邊道：“沒有煙味。”

江小柒是癔症了一下，才明白過來的——阿西巴！

不過，榮耀居然機智了一把，不容易啊。

——

江小柒和榮耀回到賽場觀戰的時候，第一小節的比賽已經進行到最後一分半鐘。

而這個時候，雙方的比分是19比17，昌海只領先輝星兩分，比分咬的很緊。

郜青雲沒有指責榮耀擅自離開球隊席，畢竟他們是商量過的，本場比賽榮耀最多會上場一個小節，甚至有可能只讓他上場五分鐘的時間。

但他還是看過去了一眼，帶着說不清的表情。

輝星并沒有禁止球員和同俱樂部的工作人員談戀愛這樣的破規定，但這麽高調的，整個CBA都難尋。

榮耀并不不畏懼旁人的眼神，還是和江小柒坐在了一起，還主動擔當了解說員。

“看見沒，昌海的核心是簡華彙，中鋒，身高有兩米一六，技術特點是中投，比後衛都準，勾手也不錯。缺點是軟，不夠強硬。

他和謝浩是完美搭檔，謝浩和我一樣是控衛，也算是控衛裏的大個子，身高兩米零三，但沒我高，遠投也沒我準……”

江小柒一邊聽一邊看。

意外就是這個時候發生的。

薛大軒持球進前場，傳球的同時，利司道跳躍騰空，緊跟着，直接扣籃。

這一系列的動作如果完成的很好的話，将是一次非常漂亮的空中接力。

但是昌海隊的簡華彙在利司道跳躍的那一剎那，也起跳了，他想給利司道來一記火鍋。

他做到了。

可是球偏移出去的同時，利司道也跟着飛了出去，緊跟着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就好像砸在了輝星隊所有人的心裏。

郜青雲不由自主地往前兩步，榮耀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最不能淡定的是江小柒，為了能清晰地看到比賽，她特地戴了隐形眼鏡，她看見利司道摔下來的那一瞬間右腳先行着地，然後狠狠地向外撇了一下。

她的判斷是……

她希望她的判斷是錯的。

江小柒幾乎和榮耀一起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一陣風一樣沖到了利司道的身邊。

她伸手捏了捏他右腳腳踝部位。

只聽利司道“嘶”了一聲，她的心裏一咯噔。

必須要換人。

已經有擔架将利司道擡了出去，他現在必須要去醫院拍片，看一看到底傷在了哪裏。

江小柒是要跟着去的，但還是放心不下這場比賽。

臨走之前，她問郜青雲：“換誰上？”

郜青雲一手環胸，一手托腮，嚴肅不語。

讓歐玉樹上？

除非這場比賽輝星不想贏。

只有榮耀。

雖然他現在是控衛，但他曾經是小前鋒。

江小柒也是這樣想的，她沒空等郜青雲做最後的決定，反而很鄭重地交代榮耀：“大傻子，這一場必須要贏。”

只有這樣，才能正式告別過去的陰影。

她的情緒一向內斂，鮮少會這樣明确地表明一定要贏。

還是那句話，女朋友要求了，男朋友一定會竭盡全力。

為了證明自己的男友力，榮耀根本就沒有猶豫：“一定贏！”

為了她，為了利司道，為了競技精神，必須要贏！

大概是因為榮耀的回答太燃情，江小柒是主動擁抱了一下他之後，才匆匆忙忙離開的。

她走的很放心。

榮耀說什麽她都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