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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你”三個字, 他好像還是第一次說。

但莫苓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這很可能會成為最後一次。

“撐着點,醫生馬上就來, 你不會有事的。”她緊緊抱住佘若游, 不停與他說話。

他的呼吸越來越弱, 雙眼緊閉, 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莫苓急了,明明在身邊, 卻無能為力。

她期盼地看向門口,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好友身上。

孟伊不負衆望,帶來了醫療箱:警察和醫生都快來了。

“這裏交給我,你去找小鏡。”莫苓趕緊替佘若游止血。

孟伊點點頭,再次跑了出去。

莫苓讓佘若游面向地面躺着, 她把所有紗布都壓在他的傷口上。

血,卻止不住。

雙手濕透, 她內心恐慌不已。

于是,她将所有擔心都化作了言語。

“擋槍、表白、逞英雄、一死了之,你想學那個混蛋嗎?”

“……”

“給我堅持下去,你們都死了, 誰來還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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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翹辮子了, 我就和別人結婚生孩子。”

“……”

“快起來,快睜開眼睛看看我……”

連珠炮似的說了一堆,佘若游都毫無反應。

心裏哇涼哇涼的莫苓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鮮血把他一身白衣染成了紅色, 特別刺眼。

“求求你……不要死……”

激将法不管用, 莫苓卑微地開始懇求。

說着說着,突然眼淚洶湧。

她哭得比上墳那會兒還要傷心。

冰涼的液體滴到手背上, 濃得化不開的血好像變淡了一點。

如果能止血,流幹眼淚也無妨。

“來了來了。”孤立無援時,孟伊架着司風鏡出現,他的腦袋和左大腿都綁了繃帶,一拐一拐,樣子十分狼狽。

聽到熟悉的聲音,莫苓仿佛看到了救星:“小鏡,你不要緊吧?”

“子彈擦着大腿過去,沒有傷到大動脈。”司風鏡剛說完,醫生和警察先後趕到。

三名傷患和兩名目擊者在醫生和警察的護送下前往醫院。

經檢查,司風鏡受了輕傷,很快便處理好了。

身上中彈的佘若游和盛天辰雙雙被推進了手術室。

手術室外,司風鏡一邊接受警察盤問一邊等待。

莫苓不安地來回踱步,孟伊坐在椅子上,驚魂未定。

筆錄中,孟謙覺帶着律師趕到。

孟伊稱自己和朋友被盛天辰綁架,開槍還擊屬于正當防衛。

有錢能使鬼推磨,警察很客氣。

走完所有流程,孟伊告訴莫苓,就算盛天辰那混蛋死了也不用害怕。

莫苓現在根本沒功夫管別人死活,她只求佘若游手術成功。

但是,等待的時間實在太過煎熬。

她腦子亂哄哄,心裏七上八上,還總往不好的方向想。

難怪,他當初得了白血病卻選擇隐瞞。

手術失敗,守在外面的親人無法承受,所以他一個人不告而別,寧願大家恨他埋怨他,也不願他們飽受生離死別之苦。

等待死亡和面對死亡的區別,莫苓總算明白了。

她抹了把臉,這次不管結果如何,她都會陪在他身邊。

數小時過去,手術順利結束。

醫生說佘若游運氣好,那一槍并未傷及要害,但失血過多、身體過虛,需住院靜養一段時間。

聽到這個消息,壓在莫苓胸口的大石頭終于落地了。

不一會兒,佘若游被推了出來。

他面戴呼吸罩,雙目緊閉,臉白得沒有一絲血色,那副模樣看得莫苓十分揪心。

孟謙覺開了兩間VIP病房供佘若游和司風鏡療養,轉入病房時,她一直握着他的手。

指尖冰冷,掌心溫熱,觸感柔軟,感謝上天,他還活着。

之後,孟伊和司風鏡被孟謙覺和他的律師叫去外面談話。

獨守病房的莫苓給父母和Y叔分別打了個電話。

Y叔爽快地答應了她延長假期的請求,父母則叮囑她一切小心。

交代完畢,孟伊進來通知莫苓,盛天辰的手術也結束了,因為傷到髒器大出血,尚未脫離危險期,目前住在ICU。

接下來,她得回去協助律師和老爸處理今天的事,沒辦法陪她。

另外,她還叫了傭人過來照顧他們的生活起居。

除了感謝,莫苓不知道說什麽。

孟伊前腳離開,司風鏡後腳拄着拐進門。

他艱難地走到床邊,看着佘若游一臉自責地說道:“都怪我沒用,害你中槍躺在這受罪。”

莫苓輕輕搖頭:“最沒用的明明是我,連盛天辰的身上藏着第二把槍都不知道。”

司風鏡安慰莫苓:“要不是你,我們可能會輸得一敗塗地。”

莫苓皺眉嘆氣,他們兩個搶着背鍋也改變不了佘若游受傷的事實。

于是她換了一個話題:“孟謙覺怎麽說?”

司風鏡推推鏡框:“敢動他女兒,等着吃牢飯吧。”

“沒出人命,判不了幾年吧?對了,老吳還在地下室,裏面那些設備……”

“事關機密,他已派人處理。”

“老吳會怎麽樣?”

“我和他達成了協議,他答應我,會放了老吳。”

“那他呢?”莫苓的目光落到佘若游身上。

“我不會讓他再涉險。”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莫苓,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什麽?”

“你真的不打算原諒他嗎?”

這個問題,莫苓也自問過,不止一次。

沒有共同經歷生死前,答案可想而知。

但決定來美國,她知道,內心已經動搖了。

而當她選擇為他擋子彈時,什麽原諒不原諒,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其實,當初我是不贊同這個計劃的。”莫苓沒有回答,司風鏡自顧自地說道,“我覺得他太自私了,完全沒有考慮你的想法。”

莫苓擡頭看向司風鏡,靜靜地聽他說。

對視一秒,司風鏡卻不争氣地撇開了視線:“不過,他是他,2號是2號。世上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樹葉,人也是。你是最了解、最親近他的人,他們之間的差別,我相信你應該感覺出來了。”

莫苓隐隐有所察覺,但複制人這種設定,她怎麽都想不到。

“你不妨試着把他們當作兩個獨立的個體看待。”說到這,司風鏡頓了頓,“我知道,我沒有立場要求你這麽做,我只是覺得對他有點不公平。”

換位思考,他的确沒什麽錯。

被迫來到這個世上,被迫接受本體的意志情感,還要替本體擔責……

他不過是想做回他自己而已。

“我真的希望你們能獲得幸福,這也是我讓他誕生于世的初衷。”

初衷?

幸福?

莫苓現在已經搞不清楚它們的定義了。

她的心很亂,她需要時間好好整理。

于是,她再次轉移話題:“你三番四次壞盛天辰的好事,他怎麽沒一槍崩了你?”

司風鏡摸摸額頭的繃帶:“我被他揍暈後,恰巧你和孟伊來了,他不得不先對付你們。”

“那我們都應該感謝11啊。”

“是的,我的傷口處理得很及時,多虧她包紮手法專業。”

“出車禍後,她自學了很多東西。”

“以前當她家教時,我就覺得她很聰明,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的話……”

“既然你記得以前的事,一起工作那麽久,你為什麽裝作不認識她?”

司風鏡羞愧地抓抓頭發:“過了那麽多年,我又有前科,實在不好意思,而且她也不記得我了。”

“她不是忘了,而是患上了創傷後遺症。看她現在對你的态度,應該是想起來了。”

“嗯。”司風鏡扶扶鏡框,一抹紅暈慢慢爬上雙頰。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你們的關系是不是有了實質性進展?你的恐女症是不是也徹底治好了?”見司風鏡一臉嬌羞,莫苓八卦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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