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五炸

“我沒撈到值錢的魚，怎麽想都是你的錯！一定是你吸光了我的運氣值！”

Yoko掐着太宰的脖子使勁搖，一邊搖還一邊憤恨道：“一、定、是、因、為、你！還我魚來啊啊啊！”

“哎呀哎呀，小姐溫柔點呀，我頭暈~”

少年坐在甲板上，清隽秀氣的面容露出愉悅的表情，嘴裏還吐出撒嬌般的語氣。

織田作架起鍋，動作利索地把青花魚開膛破肚收拾幹淨，扔進熱油中，間或擡頭看兩人一眼。

“關系真好呢，你們。”

Yoko氣鼓鼓地：“胡說，我跟這個撒謊精關系才不好！我恨不得一腳把他揣進海裏，讓他跟青花魚肩并肩！”

“诶，小姐要把我扔海裏嗎？”太宰雙眼放光：“那就拜托了，扔得遠一點！”

“這可是你說的哦！”Yoko擡起腳躍躍欲試。

“阿橫，魚湯裏放蔥花嗎？”織田作掀起鍋蓋，問道。

“要放要放，還要味噌和豆腐！”

聞到食物的香味，太宰幹過什麽缺德事瞬間不重要了，Yoko丢下他跑到織田作身邊，乖巧蹲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鍋裏。

半晌，她頭也沒回地叫太宰：“喂，撒謊精。”

太宰歪歪頭：“嗯？”

“船艙裏有毛巾和電暖氣，還有織田作的幹衣服。”

太宰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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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ko的語氣十分嫌棄：“快去弄幹啦！像一朵濕乎乎的大蘑菇，還是帶毒斑點的，看着就礙眼。”

少年沉默片刻，笑了笑，輕聲說道：“我還以為小姐很讨厭我呢。”

他彎着眉眼，看上去有點高興。

Yoko聞言，回頭看向太宰，清透的雙眸倒映着盛夏的碧海藍天。

“我不讨厭任何人。”

她一字一頓道：“只要你住在這座城市，我就不讨厭你。人類也好，動物也好，一朵花一株草一粒土也好，陽光空氣大海也好，只要是橫濱的東西，我都不讨厭。”

太宰微微睜大眼睛，語氣像是不可思議：“我第一次經歷這種類型的愛屋及烏，小姐還真是熱愛這座城市呢。”

Yoko轉回頭繼續盯着鍋，鍋裏熱氣騰騰，咕嘟嘟冒着奶白色泡泡，令人微醺的溫暖香氣在空氣中彌散。

盡管這座城市混亂、無序，每天都會爆發大大小小的戰争，十分不盡人意，是政|府劃分的一級危險城市。

可是，這些都是組成她的一部分，一個開放熱情，元氣滿滿的武鬥派橫濱。

她怎麽會讨厭自己身上的一部分呢。

太宰換好衣服走出船艙時，魚湯已經煮好了，織田作盛出一碗，遞給一旁等待許久眼睛亮晶晶的Yoko。

“好香啊，請給我也來一碗，謝謝。”他頭頂着毛巾，蹲在Yoko旁邊，絲毫沒有蹭飯的自覺。

織田作遞給他一只碗，看到太宰身上的衣服，說：“這個顏色還蠻适合你的。”

太宰披着的是織田作的沙色外套，青年身量比纖細的少年高大太多，外套披在他身上，就像一件過長的風衣。

太宰笑眯眯道：“我也這麽覺得。”

Yoko小口嘬着魚湯，終于肯擡頭看太宰，結果差點又炸了：“混蛋那是我的毛巾，織田作，我能不能把他扔海裏喂魚？！”

織田作十分鎮定地回道：“那樣我的衣服也會濕的。”

Yoko鼓起腮幫子，敵視地盯着太宰。

她突然發現，這個少年的眼睛其實是琥珀色，陽光下清透了幾分，并不像之前深夜裏看到的那種讓人窒息的漆黑。

“抱歉抱歉，我看挂在架子上的毛巾長得都很像，就随便拿了一條。”太宰把毛巾從腦袋上拽下來，毛茸茸的蓬松頭發暴露在海風中。

“你的眼睛回爐重造吧，我的毛巾上面有可愛的小魚。”Yoko不開心地說。

太宰展開毛巾，果然發現角落裏繡着一只……張大嘴滿口牙的藍色鯊魚，鯊魚十分兇殘地盯着太宰，仿佛随時都能把他手咬掉。

“嗯，這可真是……可愛。”他伸出手指戳了戳刺繡鯊魚的金剛牙，觸感是軟軟的。

海面微微起了點風浪，Yoko突然擡頭，看向海天相接的平面。

她眯起眼睛，臉色變得不是很好看。

“怎麽——”

太宰話音一頓，他循着Yoko的目光看過去，就在兩人注視着的那角天空上，一架運輸機從東邊飛來。

“看這個型號，應該是美國的DC—3運輸機。”他一手搭在眉骨上遠眺，“上面不知道坐了什麽大人物呢。”

他目光一轉，似笑非笑道：“聽說有個美**官死在橫濱，估計是為了處理這件事吧。”

他的眼尾彎出一條微妙的弧度，眸底顏色好像又變深了。

又來！

Yoko煩躁地皺起眉，如果剛剛說“将太宰揣進海裏”這句話開玩笑的成分更多，現在她是真的想這麽做了。

這人不試探能死嗎？！

“能死哦。”太宰笑眯眯地在被揣邊緣反複橫跳。

Yoko：“……”

不行，要忍耐，把人弄死說不定還如他意了呢！

撲面而來的海風突然猛烈起來，甲板也開始随着水波搖晃。

“啊，要下雨了。”

織田作擡起頭看了眼，跟Yoko商量：“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

烏雲層聚，天光疏漏，閃電犁出一道天壑，翻騰的水汽沉沉壓下，整個天空漸漸失衡。

“天氣預報不太準呢。”太宰伸出手，像是要感受雨水的到來，“六月的天果然是小孩子脾氣。”

“轟隆隆——！！”

雷聲相伴而至，雨水卻像在等待什麽，始終未曾落下。

重新把游艇開回港口，Yoko前一分鐘還笑眯眯地朝織田作揮手告別，得到織田作“不要打架啊，如果真要打，記得避開監控”這句老父親般的叮囑，後一分鐘看到還沒走的太宰，瞬間變臉。

“還跟着我幹嘛，等着我把你扔海裏嗎？”

太宰饒有興趣地觀察着Yoko，慢悠悠地開口：“我為之前騙過小姐的事情道歉，不如我請你吃東西？”

Yoko抱着胳膊，冷笑。

“又是加了料的烤鴨嗎？”

果然被發現了呀。

太宰嘆口氣，認命的掏出……森醫生的錢包：

“想吃哪家，小姐可以随便選，我買單。”

頭頂烏雲散去，天空好像莫名其妙又放晴了。

“這可是你說的哦，不許反悔！”

……

看着面前桌上摞成山的漢堡可樂薯條，太宰捏着錢包的手開始顫抖。

這位小姐拽着他橫跨大半個城市，從元町廣場吃到山下公園，從領事館吃到山庭園，從美術館吃到新港，最後吃到擂缽街附近的肯德基。

“中餐、和食、西點、牛排、韓國料理、街頭小吃……從天亮吃到天黑。”太宰數着手指，感慨道：“小姐的胃部連着宇宙黑洞嗎？”

錢包裏的現金早已經一分不剩，至于卡裏的餘額……應該夠吧？

“我有一個夢想。”Yoko啃着漢堡，吐字含糊不清道：“那就是吃遍橫濱所有美食，這才哪到哪啊。”

“你是有什麽類似大胃王的異能嗎？”

太宰沒骨頭般趴在桌上，整個人像要融化了一樣。

如果有，請務必讓他觸碰一下。

“沒有哦。”Yoko開始對第十個漢堡下手。

“你真的是人類嗎？”

太宰漫不經心的一句抱怨，讓Yoko咀嚼的動作慢下來。

好像有點得意忘形了。

她三兩口将漢堡塞進嘴裏，拍着吃了那麽多東西依舊平坦的肚皮，滿足的嘆口氣：“啊飽了飽了……服務員我要打包！”

太宰的手機鈴聲剛好響起，他看到來電顯示，手不抖了，人也精神了，按下接聽的動作都有勁了。

他的語氣十分開朗：

“喂，是森先生呀……你說錢包？對，是我拿的……什麽嘛，原來是接到了銀行賬單，我還以為你過幾天才能發現……诶，胃疼？因為心理問題胃上穿了一個洞？哎呀恭喜～”

他十分開心地說着可怕的話，随即聽到什麽，目光一窒，語氣也陡然一變：

“他的病又重了？今晚嗎？好的，我知道了，馬上回去。”

太宰挂掉電話，面無表情的樣子看上去有些危險。

——這人不對勁。

Yoko皺了皺眉。

少年瞳孔深處有什麽東西正微弱的搖動。

那是一小撮冷幽幽的焰火，随着他眨眼的瞬間，“噗”地一聲，滅了。

Yoko想了想，動作十分豪邁的把剩下的漢堡往打包袋裏掃，笑嘻嘻地說：“有事就先走吧，今天請我吃了這麽多東西，我決定原諒你，以後再見面我就不針對你啦。”

太宰雙手托着腮，默默看着少女，良久，冒出一句話：“小姐的性格，真的很好呢。”

容易滿足，不愛記恨，活得簡單又開心，像個光芒四射的小太陽。

這樣的人，心也一定是滿的。

她會改變嗎？

承受壓力，背負責任，被迫犧牲，遭遇背叛……經歷過這些後，她還會是現在的模樣嗎？

“小姐，最近港黑可能要變天。”太宰目光閃爍，試圖引誘什麽：“這個時候，正是其他組織擴張勢力的好機會哦。”

Yoko動作一頓，眨眨眼睛，一臉震驚：

“你的意思是讓我再多養幾個孩子？”

聲音過大，周圍吃瓜群衆的目光刷地集中過來。

“家裏吃喝拉撒哪樣不要錢？我捕魚時都得惦記着孩子們吃沒吃上，偶爾有人請客還記着打包帶回去給他們嘗嘗——”

太宰：“？？？”

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懂什麽叫‘喪偶式育兒’嗎？當媽的獨自帶孩子多不容易你知道嗎？”

吃瓜群衆譴責的目光快把太宰燒出一個洞。

Yoko指着他，一臉哀怨：“你這個管生不管養的渣男，早知道你是這樣的人，當初就不應該要二胎！”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墨緋和柳随風送的地雷，謝謝椰子奶昔和柳随風的營養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