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第七十五炸

太宰愣了幾秒，微微蹙起眉，像是很不服氣:“阿橫要當後媽？正樹親媽你都不當，憑什麽給別人當後媽？”

“正樹？”中島敦一臉茫然:“呃，我剛才沒記錯的話，這位先生自我介紹時好像就叫津島正樹？Yoko小姐您兒子都這麽大了？原來您真跟院長是同齡人？”

“竟然是母子嗎？”芥川眼中怒火愈盛:“你跟這個手段肮髒的黑手黨果然是一夥？！”

面對連珠炮般的質問，Yoko舉手投降，耷拉着眼皮有氣無力道:“……我到底先回答誰？”

太宰：“當然是我哦。”

芥川：“先回答在下！”

中島敦低下頭，小心翼翼道:“咳，我不着急的。”

Yoko悠長地嘆了口氣:“……唉。”

嘆完氣，她突然冷下臉，伸出手挨個抽他們的腦瓜子:“後媽個大頭鬼哦，我只想做你們所有人的爸爸！”

中島敦遲疑地開口:“可是Yoko小姐不是跟院長告白了嗎？”

太宰目光閃爍，十分警覺地抿唇，又別別扭扭的不肯詢問，于是支棱着耳朵聽Yoko怎麽說。

“我真的不喜歡森先生，你誤會了，我之前其實是在考驗他啦。沒錯，就是考驗！”

“诶，是這樣嗎？”

中島敦看撓了撓鼻尖，腼腆地笑笑:“這樣我就放心了，因為我覺得Yoko小姐想追院長的話可能有點難……他對初戀念念不忘，連愛麗絲小姐的人設都是照着初戀小時候的性格捏的。”

“咦，森辣……森院長竟然有初戀？！”

而且還對初戀情根深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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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偵探社的與謝野女士。”

“誰？”Yoko張大了嘴。

與謝野她知道啊，社裏特別飒的女醫生，愛好是肢解社員（不是），因為Yoko從來不受傷，她還很失落來着。

剛知道森鷗外的“兒子”，又知道森鷗外的“初戀”，今天這瓜吃得有點撐啊。

“那他現在到底喜歡與謝野醫生，還是愛麗絲？”

中島敦苦着臉:“這個……其實我也不清楚。”

芥川看上去沒比之前高興多少，而且護短得很。

“與謝野前輩也不行！”

太宰輕撫着下巴，語氣愉悅:“也就是說，這其實是一場誤會喽？”

一聽太宰開音，芥川立刻調轉炮頭:“你和太宰治是什麽關系？為什麽你長得和他這麽像？！”

經過一番打岔，芥川看上去冷靜許多。為了防止太宰再嘴賤挑撥這個腦子有點軸的孩子，Yoko眼疾手快地捂住太宰的嘴。

“他跟太宰首領真的不是同一個人。你們要是不信可以脫他的鞋，他腳底墊了內增高，那還是我去買的呢！”

Yoko話音一落，人虎和芥川同時陷入沉默，目光同時落在太宰的腳底。

太宰笑容一僵，有點尴尬地說:“阿橫，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

中島敦像是發現了什麽，目光越來越狐疑。

他時不時擡頭打量太宰，吞吞吐吐地說:“小姐和太宰……君其實是情侶吧？”

“少年眼力不錯。”

太宰的目光裏多出幾分贊賞。

他還拍了拍中島敦的肩膀，語氣和善:“我看好你，你未來一定會有大成就的。”

Yoko卻愣住:“小老虎你……為什麽這麽說呀？”

中島敦看了芥川一眼，這一眼不同于之前尚且帶着孩子氣的躲閃，反而有些意味深長。

而芥川聽到他那句“太宰君”，像是忽然理解了什麽，兩個人不約而同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表情。

“我怎麽覺得你們在說悄悄話？”

Yoko小小的腦袋冒出一個大大問號。

“是因為‘書’吧。”

太宰突然開口。

一瞬間，三雙眼睛刷地集中在他身上。

“你……你怎麽知道。”

這三人裏最震驚的反而是Yoko。

“我會知道‘書’，是因為你呀，阿橫。”

太宰嘆了口氣，無奈的目光落在Yoko身上，小聲抱怨道:“本來不想這麽早攤牌的。”

他轉過頭，看着中島敦和芥川，慢條斯理道:“‘太宰首領’跳樓前囑咐了你們什麽重要的事，對嗎？”

中島敦抗拒的退後一小步，澄黃的雙眼變成貓科動物的銳利豎瞳，芥川衣擺在風中飄飛，「羅生門」的惡獸頭顱在半空中虎視眈眈。

“不管你們來自哪裏，這個世界有三人以上同時知道‘書’的真相，世界就會變得不安定。”

中島敦的眼神帶着戒備：“太宰先生為了保護這個世界，已經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我不會讓你們破壞他的心血。”

“這，就是我至今存在于世的價值！”

“很感人呢，這份忠心。”

太宰指尖輕輕叩了兩下牆壁，嗓音沉下去:

“讓我猜測一下，世界不安定指的是有人在書上寫了什麽，這個小世界會被覆蓋掉？”

氣氛驟然繃緊，殺氣一觸即發。

Yoko微微皺了下眉，随即又眨了眨眼睛。

她突然說道:“如果我不是‘人’呢？”

中島敦二丈和尚摸不着頭腦：”哈——？？？”

芥川惡聲惡氣地說：“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太宰驀然回首，幽深的目光落在Yoko身上。

Yoko不知為何覺得有點心虛，壓根不敢回頭看太宰。

她小小聲地說：“我不是人類，所以應該不在你們說的三人範疇裏吧？”

芥川陰着臉：“如何證明你不是人類。”

Yoko捏着下巴思考片刻，“啪”地一聲打了個響指，把自己一身衣服換成粉紅色的情人節限定。

中島敦連連擺手：“這不算，有可能是你的異能力呢？”

“那這樣呢？”

“啪”地一聲響指，Yoko變成一只胖乎乎的短腿橘貓。

太宰：“哇哦⊙⊙！”

他低着頭，直勾勾地盯着貓兒晃來晃去的尾巴，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

“原來還能這樣。”太宰嘟囔了一句，剛想彎腰抱起橘貓，又聽到“啪”地一聲，Yoko變成了一只小金毛。

太宰動作一頓，望而卻步，還露出為難的表情。

Yoko“啪”地一聲變回人身，斜眼瞅着太宰，冷笑。

說好的喜歡我，變成狗就不理我。

呵，男人！

中島敦看上去有些相信了，但芥川還在掙紮：“在下知道有種可以改變外觀的異能。”

“你一個二十多歲的大老爺們兒，咋這麽麻煩啊。”

Yoko不滿地瞥他一眼，兩指并攏，在手腕劃了一下。

鮮紅色的血液瞬間湧出。

“你在幹什麽？！”

太宰厲喝一聲，表情有點可怕。

他閃電般出手，握住少女的手腕，另一只手還放在右眼上，打算解開自己的繃帶給她包紮。

“我沒事，安心啦~”

Yoko拂開太宰的手，緊接着，三人就看到她的血像彩虹一樣，赤橙黃綠青藍紫變了一通。

“喜歡什麽顏色，我還可以變。”

Yoko一甩手，傷口瞬間愈合，她還比劃了個“耶”的動作，叉着腰得意洋洋道：

“我平時就是太低調，不然我也可以有七彩的頭發，走路時腳下開蓮花，掉一滴眼淚都能化作珍珠。“

少女挺了挺胸：“以後請叫我七彩瑪麗橫，謝謝。”

芥川&敦：“……”

“如果你們還是不相信——”

Yoko臉一沉，目光冷下來。

鋪天蓋地的殺氣頃刻間降臨在這方寸之地，沉重而凜冽，碾壓着她面前這兩個人類的所有骨頭。

少女微揚起下颌，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祗，不含感情的眼神輕飄飄的一掃，如驚濤駭浪倒翻，平靜中暗含暴戾。

無條件服從和絕望，從芥川和中島敦心底升起，兩人就像面對天災沒有絲毫抵抗能力的小孩子，也像天地間最渺小的一粒微塵。

任何反抗，在這份力量面前都是螳臂當車，不值一提。

黑色鎖鏈紋身悄悄從Yoko後衣領探出，就要向臉上蔓延。

“阿橫！”

太宰突然叫了她一聲。

Yoko迅速收回殺氣，茫然地回頭看太宰。

如果剛才沒聽錯，太宰的聲音裏好像帶着顫音？

“阿治，你怎麽了？”

她小聲問道。

Yoko有點疑惑，她的殺氣都是對準芥川和中島敦的，也沒往後飄啊。

他們剛剛還用殺氣吓唬阿治，她吓回來不過分吧。

在少女轉過頭之前，太宰已經收起眼眸中一閃而逝的驚慌。

他故作輕松的勾起唇角，兩手一攤，笑道：“那兩個孩子都快吓尿了。”

“人家兩個現在比你大哦，正樹醬~”

Yoko揶揄道，又把頭轉回去。

淨胡說，他們哪有吓尿？人家還是好好的站在原地嘛。

就是臉色差了點，腿抖了點，不敢動了點。

“感受到了吧？我如果想做什麽，你們完全沒有能力阻攔我。”

Yoko歪了歪頭，露出可可愛愛的笑臉，用溫溫軟軟的語氣威脅道：“之所以在這裏好聲好氣地跟你們聊天，還變來變去哄你們開心，只是因為我想這麽做。”

她頓了頓，一字一頓道：

“我要是不想，別說挺起胸膛站着，人類在我面前連喘氣的機會都沒有。”

“現在可以好好交流情報了吧，開心果，小老虎？”

芥川臉蹭地漲紅，有剛剛被吓到、現在腿還在軟的羞愧，也有被人叫“開心果”的不自在：“不要叫在下這個名字！”

中島敦偷偷把手背在身後。

他的手在抖。

少年剛剛經歷了人生中最恐怖的一件事——以為自己會被殺死的時候，他甚至沒有産生半點反抗心理，只能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強壓之下的膽怯和無能為力，連動一下眼珠都難上加難，甚至于他有一瞬間覺得，死在這個女孩的手裏，也算求仁得仁。

太可怕了，她到底是什麽人……不，她到底是什麽生物？！

三人一城達成共識，在中島敦的帶領下，找了個沒人能夠偷聽的房間。

太宰跟在Yoko身後，剛要擡腳進去，就被Yoko推出了門外。

“阿橫，你這是過河拆橋。”

太宰不滿的控訴道。

“沒聽他們之前說的嗎？三人同時知道‘書’的事情，這個世界會不穩定。”

Yoko好商好量的跟他說：“你要是實在感興趣，等回到原來的世界，我挑着能講的跟你說說？”

太宰挑起眉：“會告訴我‘書’的事？也會告訴我阿橫的真——“

“阿治。”Yoko打斷他，擡起頭，目光認真的看着少年：“你回橫濱吧。”

太宰一愣，皺起眉：“你說什麽？”

“太宰治。”

她語氣肅穆，一字一頓的叫出他的名字。

“抱歉，這件事你不要再管了。”

有那麽一瞬間，太宰的表情幾乎可以說是錯愕的。

但是緊接着，他目光一寸寸涼下來，恢複到類似于Yoko第一次見到他的模樣。

漫不經心的、冷漠疏離的、笑始終不達眼底的森然。

“這是阿橫對我的命令？”

他的語氣帶着嘲諷。

Yoko搖搖頭。

“不是命令，是求你。”

她坦誠地注視着太宰，澄澈的目光中帶着堅執，所有舉動都在不加掩飾的表明，這是底線，你不能觸碰。

“也是為你的安全着想。”她咬了一下唇，說:“我求你不要再管‘書’的事，也不要再探究我的身份。相應的，我會把你完好的送回原來的世界。”

陽光透過彩繪玻璃，在兩人之間投射出一道五彩斑斓的鴻溝。

她送出無數份明光，卻舉起一只手，拒絕他人再靠近一步，免得被灼傷。

果真是太陽。

太宰那種帶刺一般的目光，漸漸回歸到荒蕪。

“我知道了。”

“如你所願。”

他的神情很平靜。

Yoko擡眼，想要觀察太宰的情緒，他卻已經轉身了。

離開Yoko之後，太宰走出孤兒院的灰白色的建築物，撥開院子裏的豐茂綠植。

他從一院盎然生機中穿過，腳步不帶遲疑地走到破舊的木頭房子前，擡手敲了敲褪色的門板。

門“吱呀”一聲打開。

“你終于來了。”

森鷗外語氣淡淡道。

作者有話要說：武偵宰冷酷道:芥川，我現在的屬下比你強百倍。

——他當初都能看出來我和阿橫是情侶關系（反正沒說分手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