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番外·大抵知心有庭樹③

太宰睜大了眼睛。

以他的速度，完全可以躲開這帶着酒氣的一吻。

但是在躲開前一秒，莫名的他就不想動了，任由Yoko帶着淚水的吻落在他的唇角。

少女的唇一觸即離，像是親了這一口後就心滿意足般，整個人縮在長椅上，抱着酒瓶子打酒嗝。

“真有成就感嗝……我養的小樹都這麽高了，還會給很多人遮風擋雨了……嗝！”

她就像一只偷喝了酒醉得東倒西歪、卻也餍足的貓咪。

“如果我曾經有過你這樣可愛的女朋友的話……”太宰伸手揉了揉Yoko的腦袋，小聲咕哝道：“那遺忘一定不是我自願的。”

Yoko剛剛蹭來蹭去，頭發亂糟糟的，她胡亂的把小皮筋扯下來，塞進太宰手裏。

“阿治治，紮頭發~”

太宰看着被強行塞進手裏的小鯊魚皮筋，神情複雜難辨。

良久，他勾起唇笑了笑。

“我不會紮女孩子的辮子呀。”

“你會。”Yoko轉過頭氣呼呼地盯着他，不講理地重複：“你會你會你會！你就是會嘛！”

“行吧，我會。”

太宰無奈地附和道，拿出手機打算谷歌一下怎麽紮辮子，順手就把小皮筋套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他身體一僵，有點詫異，也有點恍惚地看着自己的手腕。

這個動作太順手了，就像是他之前曾經做過無數次。

他一瞬間表情微凝，目光也沉下來。

這種失去控制的感覺……不太妙。

“你叫什麽名字？”

太宰抿了抿唇，一邊低着頭給什麽人發郵件，一邊問道。

Yoko吸了下鼻子：“你和織田作一樣，以前都是叫我阿橫。”

“阿橫。”太宰慢悠悠地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又問：“你認識織田作？”

Yoko委屈巴巴地說：“比你認識的還早呢，你是我和織田作一起從大海裏撈上來的青花魚妖怪。”

她還皺起鼻子：“青花魚不好吃，煮湯很腥，只能用油煎”

某個詞顯然踩到了太宰的某個雷點，他擡起頭，挑了挑眉：“阿橫認識中也？”

“嗝，中也也是我閨蜜。”

太宰“啧”了一聲，語氣十分嫌棄：“中也也？叫的可真親密。”

之前發出去的兩封郵件很快得到答複。

太宰揣上手機，站起身：“你現在住哪兒，我送你回去。”

——順便可以調查一下這女孩的家裏。

說到回家，Yoko又哭了。

“回什麽家啊，我都沒家啦嗚哇哇哇哇——”

她一哭，太宰只好再次坐下，以自己都想象不到的耐心問：“你從前的家在哪兒呢？”

“海邊花園租界區001號。”Yoko哼哼唧唧道：“我們以前住在一起的，還有織田作和孩子們，可是你們都不認識我了嘤嘤嘤。”

“都已經同居了嗎？”太宰捏着下巴，若有所思道：“那我們有沒有——”

話到一半，“嘭”地一聲，他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身穿黑色西裝、外披風衣的繃帶少年。

是14歲的太宰治。

少年出現在陌生的地方，眼中閃過一絲警惕和茫然，看到抓着他袖子哭的少女，愣了一下。

“十年後的……Yoko小姐？”

“黑色的阿治治？”少女眨了眨眼睛：“我是在做夢吧？”

不太了解情況的少年太宰治沒有說話，先掃了一眼周圍。

平靜祥和的海港，沒有亂鬥，沒有火拼，看上去十分安全。

還不等他說什麽，就被Yoko撲過來一個熊抱，差點仰倒。

她把臉靠在少年太宰的肩膀上，淚水瞬間洇濕了他的風衣。

“我這還是第一次看見小姐哭。”太宰嘆了口氣，“感覺以後都要有心理陰影了呢。”

少女哭得很傷心。

“我知道，你一定是記得我的吧。如果這場夢不醒來就好了。”

少年太宰皺了下眉，環抱住Yoko，動作輕柔地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腦袋。

“別哭呀，我當然記得，忘記誰都不會忘記小姐的。”

“可你還是把我忘了，我再不要喜歡你了。”

少年動作一震，語氣聽上去非常驚詫：“喜歡？”

“嗯，超喜歡你。”Yoko帶着糯糯的鼻音，在他臉上親了一下，撒嬌般地說道：“超喜歡男朋友太宰治啦。”

少年完全僵住，似乎一時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

随後，他帶着點顫音，說：“我成了你的男朋友？然後又把你忘得一幹二淨？”

他不敢置信地吐槽了一句：“這是什麽渣男行為？”

長椅後忽然傳來機車發動機轟隆隆的聲音。

“總算找到你了，之前跑什麽？！！”

中也從機車上下來，怒氣沖沖的走過來，看到少年太宰後先是一怔，緊接着就炸了。

“你怎麽在這兒？！”

他瞪大眼，不敢置信地指着少年：“青鲭，你是在cos你自己嗎？等等，不對——”

就算cos自己也不會突然變的年輕。

“是十年火箭筒。”

太宰看到中也後，迅速恢複了冷靜，語氣加速了好幾倍：“中原中也是吧？我只有五分鐘，沒時間跟你吵架，我有個問題——”

“哈？你這家夥是什麽态度？”

“——你還記得Yoko小姐吧？”

中也語氣不滿，像吃了槍藥：“多多少少記得一些，我又不是你……們。六年前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所有人突然不記得有阿橫這個人，我差點以為是自己的記憶出了什麽問題。”

“果然是這樣啊。”少年太宰垂着眼，若有所思道：“雖然接下來要說的話我也很不情願，但是為了Yoko小姐……”

他擡起頭，一字一頓道：“中原中也，你帶Yoko小姐走吧。”

“哈？？？”

“趁着十年後的我還沒回來，帶她走。”太宰站起身，語氣平淡：“反正只有你沒忘記她不是嗎？”

她現在不管在哪兒都會傷心，不如跟着唯一記得她的人走。

給十年後的自己挖坑，太宰絲毫不手軟。

“話是這麽說，你……”

中也皺着眉，上下打量着少年太宰。

“算了，你的想法我才不想探究。”

中也一伸手，把某個酒鬼拽過來，晃了晃：“清醒一點，這家夥才不是你的男朋友，他只是十年前的膽小鬼罷了。”

太宰目光不善：“你動作溫柔些行不行？”

Yoko撒完了酒瘋，腦袋一點一點的，像是要睡着了。

“嘁，老子才不需要你來說教。”

中也扶着Yoko上了自己的機車，兩人絕塵而去。

五分鐘之內，14歲的黑時宰搞清楚了十年後的“事故”，送走Yoko，滿意地看着中也的機車消失在視線裏，“嘭”地一聲再次消失。

24歲的太宰治手上捏着小皮筋，又出現在原地。

剛剛他給十年前的Yoko紮了一次辮子，覺得手感來了，想要回來再紮一次。

不，一百次都可以！

結果一擡眼，才發現人沒影了。

只有橫濱港的風冷飕飕地吹過。

太宰：“……”

很好，不愧是他太宰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