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撲朔
? 蘭漪宮沒有主位,偏殿裏頭就住着元央、溫才人和鄭良人。
鄭良人好歹是知府嫡女,自持身份,原本就不是和溫才人一路的,雖然原先一起排擠元央的時候看着親親密密但等到後來元央侍寝之後,鄭良人也知道自己是惹不起了,幹脆門一關由着元央和溫才人去作。
也是溫才人和麗貴嫔太會吸引仇恨了,元央又忙着和皇帝“勾心鬥角”,不知不覺就把人給忘了。現今聽到消息,元央也不由得有一種:啊,差點忘了她。
溫才人往日裏趾高氣揚,認真說起來也沒有遇過這樣的事,見着是出了人命,腳一軟差點站不穩,還好邊上有宮人扶着。她本就不想管這閑事,心裏也很是惴惴,可是見着站在自己身後的元央還是試探似的問道:“元妹妹的意思是?”
“先去看看。”元央心裏存了一分疑,自然要去親眼看看,她也沒去管面色慘白的溫才人,自己領頭走在前面,順便叫了宮人來吩咐,“既是出了人命,必須得先去通報皇後娘娘。你跑一趟鳳儀宮,把事說清楚。”
溫才人咬了咬唇,有些腳軟的扶着宮人的手跟着元央往鄭良人的殿中走去。
她們兩人一前一後的走着,一個鎮定自若,一個惶恐不安,邊上那些宮人看在眼裏都不覺有了計較:要知道,同住一殿的人就算是分位一般也是要分個高低上下的。往日裏溫才人仗着麗貴嫔這個堂姐倒是擺了不少架子,雖然她的分位和元央一般但真論起來蘭漪宮中的人慣會見風使陀,大多都是以溫才人為尊,要不然當初澄碧也不會因為溫才人的一句話就犯傻。
如今,瞧着溫才人服軟的模樣,那些心思伶俐的宮人心裏都有了底:早就聽說元才人是個會來事兒的,陛下也寵得緊,這才幾日功夫,便是連溫才人這般脾氣的都服了軟。跟在元央後頭侍候的人都覺得與有榮焉,不自覺的仰頭挺胸;跟在溫才人後面的則是盤算着來日要找個好機會好好在元才人跟前表現一二,說不得,元才人日後還真能有個大造化什麽的。
衆人心思不一的到了鄭良人的殿中,便見着幾個瑟瑟發抖的宮人怔怔然的上前見禮。
元央微微颔首叫了起,順便看了看素日在鄭良人身邊服侍的那個大宮女,開口問道:“适才叫的人是你?”
那宮女名叫紅梅,生得容貌平常,身子倒是嬌小玲珑,那瑟瑟的模樣看着就叫人憐惜。她早就吓得一臉青白,唇上顫了顫,垂了頭,細小的脖頸就像是一擰就斷的花枝,想了想還是細聲說道:“良人昨夜回來的遲,睡得也晚,故而今日晨間未像往常那般起來,奴婢也沒在意。只是眼下快要到用午膳的時候了,奴婢就想進去問一句,哪裏知道,哪裏知道......”
紅梅的目光忍不住又飄向鄭良人那裏,再說不下去,不由掩面嗚咽出聲。
元央聽着這席話,心中若有所思:昨夜就是七夕,雖然衆人都去赴了晚宴但因着皇帝臨時改變了主意,那晚宴也早早就散了。按理說,鄭良人應該是早早就回來了才對。她一邊往鄭良人躺着的那張紫檀雕花木床走去,一邊接着問道:“昨夜宴散的早,鄭良人怎地回來這麽遲?”
紅梅面上沾了一層的眼淚,小聲的道:“昨夜陛下沒來,良人心裏難受得緊,想着也是無事就趁着夜色逛了一圈。良人心裏不舒服,不喜歡人太多,故而昨夜裏只澄水一個跟着。”她說着就怯怯的擡頭看了眼那個叫澄水的。
那個叫澄水的宮女仿佛吓了一大跳,連忙接口道:“奴婢,奴婢什麽也不知道......”她雙腿戰戰,直接就跪在了地上,“良人說是要走一走,結果一晃眼,不知怎的就和奴婢走散了。後來還是在禦花園的碧玉亭才找到良人的。”
碧玉亭在禦花園的中心,從那裏走,一是可以去柔妃的柔福宮;一是可以去惠妃的蘭心宮;一是可以去慈寧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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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央不敢去碰鄭良人的屍體,正端詳着她的面色,聽到澄水的話不由得蹙了蹙眉:“從你們走失到再找到鄭良人,大概有多長時間?”
澄水努力想了想:“好似,有大半個時辰吧......”
元央垂下眼:鄭良人面色青紫,指尖亦是放着紫紅之色,若無意外,顯然是中毒而死。她雖有些鬧騰但也算是低調,會出這樣的事,說不準就是昨夜裏撞見了什麽。元央轉頭去看澄水,沉聲問道:“你找到鄭良人的時候,她心情如何?”
澄碧似乎躊蹴了一下,還是接着道:“良人的心情好了許多,回去的時候,她還好興致的賞了奴婢一塊玉。”她摸摸索索的把那塊玉佩從懷中拿了出來,雙手呈給元央。
元央卻沒接手,只是垂頭細思。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原是皇後帶人來了。
皇後外熱內冷,便是連四妃都不怎麽放在眼裏,自然也瞧不起低位的妃嫔,從未來過蘭漪宮。只是這回出了人命,哪怕是皇後都不能不來看一眼——她主管後宮,這般大事一出,陛下那裏怕也是要生氣的。
皇後來得匆忙,便是連儀駕也只擺開半副,但那排場已然是威儀赫赫。她下了鳳辇,緩步走入殿中,左右宮人皆是跪了一地,垂着頭不敢去看。元央和溫才人亦是跟着上前見禮。
“不必多禮。”皇後随手一擺,目光掃過床榻上的屍體,語聲有些冷凝,“先把事說一遍。”
元央瞧了瞧六神無主的溫才人,只得上前把适才整理出來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她想了想,還是開口道:“此事似乎另有玄機,不若令人去和陛下說一句。”
這倒是元央的私心了:她現今人微言輕,難得見皇帝一面,總是想着要用各種方法見見皇帝,順便刷一刷好感度。
皇後聞言看了她一眼,沉吟不語。
外頭卻恰好傳來一聲輕笑,言語中滿是譏诮之意:“原還以為元才人是個懂禮的,想不到竟也是不知體統——若這等小事都要勞煩陛下,那陛下豈不是要忙壞了?”殿外走來一位美人,豔色奪人,容光照人,她對着皇後一禮,嬌聲道,“嫔妾拜見娘娘。”
來的正是麗貴嫔。她的重錦宮離得最近又和溫才人有所來往,故而來得也很快。
皇後看了她一眼,因着她适才的失禮,過了許久方才叫起。就在皇後要開口的時候,外頭就傳來太監拉長的聲音。
“陛下駕到......”
麗貴嫔好似被人打了一耳光,面上又白又紅,羞惱的頓時沒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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