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落水

? 能讓江南總督千裏迢迢送來,那些舞女和歌女自然都是極其出挑的,哪怕是只看容色都覺得明媚可人。

絲竹之聲猶如絲縷纏綿悱恻,綿綿不斷,随着拍打船板的碧波,流淌出溫柔和緩的韻調。那妙曼柔軟的歌聲圓潤一如熠熠生輝的明珠。遙遙聽着,便如清晨樹梢最上面、沾着露水的碧葉,青翠欲滴,嬌嫩鮮妍;又仿佛是活在夢中的夜莺,每一段的歌聲都帶着不可思議、夢幻般的美感。

元央一邊心裏嫉妒皇帝好豔福,一邊就着賞心悅目的美人面吃了好幾塊蓮子糕,差點又吃撐了。

然而,皇帝看着她們的目光卻依舊如同看待花鳥蟲草,無動于衷。酒過三巡,他也忍耐的差不多了。

其實,今日皇帝會出來游湖,是因為前朝後宮皆因蕭家一事起了動蕩。他為人君,這樣的時候自然也免不了要顯出一點氣度和立場,以此來安撫後宮和前朝。

等到那歌聲漸息,皇帝眼中已然有了幾分厭倦。他一手支着下颚,一手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語聲冷淡的問道:“還有其他的安排嗎?”

皇後聞弦而知雅意,微微颔首,對着他笑了笑:“馬上就要日落,湖上風涼,本就是要靠岸了。諸位妹妹今日怕也是累了,早些回去也好。”頓了頓,又含蓄而溫柔一笑,“前面就是妾的南水殿,陛下今日若是無事,不若去坐一坐?”

皇帝緩緩放下酒杯,點了點。

皇後并不在意皇帝這冷漠的态度,她彎了彎唇,笑意溫溫,仿佛牡丹一般雍容華貴。她轉頭令人把那幾個歌女和舞女帶下去安置,順便令人準備靠岸。

元央坐在下首,看着帝後這般的相處,并不意外:她曾有一世倒黴的做了皇後宮中的嬷嬷,因此很清楚皇後對皇帝的那一片心意——若說對皇帝的真心,整個後宮怕是無人能夠及得上皇後。只是,皇帝顯然是個感情絕緣體,任是千般情意,都是空付流水。

這般一想,元央不免也想起了之前自己花的心思和皇帝冷漠如舊的态度,終于忍不住充滿怨念的看了皇帝一眼:就算是石頭,捂着捂着也能熱了,結果冰山居然還這麽冷冰冰的立着!天理何在?

也不知是不是收到了元央那充滿怨念的一眼,皇帝微微側頭,仿若不經意的看了眼她,黑沉沉的眼中神色莫測。

元央的性子說好聽點是小心謹慎,說難聽點就是欺軟怕硬。她被皇帝這麽一看,立馬就端正坐好,扯着嘴角在皇帝的目光裏頭裏露出讨好的笑容。

皇帝深深的看了一眼一臉标準笑容的元央,很快便又重新轉開了目光,随意的瞥了瞥那落在最後還未退下的舞女身上。

皇帝的目光冷如冰霜,看人的時候好似刀尖在皮膚上掠過。那落在最後的舞女好似被他吓了一跳,腳上一拐,險些跌倒。這眉似柳葉、面如芙蓉、腰若束素的美人香肩微顫,頗有幾分弱柳扶風的姿态,更添幾分楚楚,惹人憐惜。

皇後若有所感,随之看了一眼,很快便微笑道:“陛下若是喜歡,不若把這幾個舞女也帶回宮。閑暇之時,也算是多個解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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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緩緩收回目光,不置可否。好不容易等到船靠岸了,他伸手扶了皇後起來,緩緩道:“今日的湖上宴就到此為止吧。”

皇後難得能與皇帝執手而行,自是十分歡喜。她與皇帝,并肩走在最前面。

林修儀擡頭一看——這靠岸的地方離皇後的南水殿果是十分的近。她心裏不免又嗤笑了幾句皇後的“良苦用心”,面上卻依舊是溫婉平和,理好自己的衣袖,垂首低眉的跟了上去。

元央等人則是依禮跟在最後面。

麗貴嫔忍耐許久,等的便是這一刻。她刻意的落後幾步,挽住元央的手把她拉到少人的邊上說話,似笑非笑:“倒是我小瞧了元妹妹,純昭儀那杯酒竟也是被你瞧出來了。”

元央面色不變,看着麗貴嫔,裝傻道:“我并不知道姐姐在說什麽。”

麗貴嫔微微蹙眉,面上的笑意也跟着淡了去:“純昭儀裝了這麽多年的傻,使的招數倒也一貫的傻。”她語氣不疾不徐,聲音低低的,聲調卻是叫人骨裏發冷,“我本想着:你若是真喝了她的酒,醉得暈了頭。倘若一時不小心,怕是掉到水裏也不是什麽稀奇事......”她先前故意在純昭儀面前提了元央,本就是打算拿純昭儀當槍使。

元央回之一笑,也跟着壓低聲音,笑着問她:“聽姐姐的話,這是改了主意?”

麗貴嫔看了一眼已經走得有些距離的皇帝和皇後,還有站在不遠處守着元央的碧葉。她眼中冷光一閃而過,很快便用帕子掩住唇,笑意輕薄一如刀刃,“是啊,那杯酒既然都已經被打翻了,我自然只能改個主意。”

她話聲未落,忽而湊近元央,附在她耳邊和她說話:“元妹妹這般聰明,我這個做姐姐的自然只能,”她頓住聲音,揚聲道,“元妹妹,你做什麽......!”

衆人還未反應過來,麗貴嫔好似被人推了一下,身子往水那邊倒去。她與元央本就離得極近,倉促之間伸手一拉元央的袖子,整個人的重量之下,一時不妨的元央不免也跟着落到了水裏。

麗貴嫔身邊伺候的宮人連忙跟着往水裏跳,碧葉水性不好,此時也吓了一跳,不管不顧的跳了下去。

依着元央和麗貴嫔的身份,那守在岸邊的宮人那裏敢耽擱,都如餃子下水一般,撲通撲通的往下跳,趕着去救人。

元央是真沒想到麗貴嫔如此之喪心病狂:她本以為,錯過了純昭儀的那杯酒,她會知難而退。畢竟這裏離岸太近,元央哪怕真掉到水裏也多的是人來救,淹不死。

可是,麗貴嫔到底是個對旁人心狠,對自己也心狠的人。不過是一瞬之間,她竟然能夠改了主意,拿自己陷害元央,順便拖元央下水。

無論是麗貴嫔還是她帶着身邊的宮女,水性皆是極好。

一落到水裏,麗貴嫔便緊緊的拉住元央的手,看似要拉着她往上游,實際上卻是制住了她的手,讓她進退不得。而麗貴嫔那個早有準備的小宮女則是動作迅速的從袖中拔出匕首,往元央身上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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