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康以藍低下頭, 沉默了一會兒, 有些尴尬地扶了扶鬓角,幹笑兩聲:“媽、媽當初還不是為你好……”
桓旭堯當初做的“移情”治療本來就不正規, 如今四年過去,恢複了過往的記憶,其實也算不得有多麽令人意外。
只是沒想到,兒子會在這個時候選擇對自己道破一切。
“再說了, 他對小堯你的感情, 也未必就有多真。”康以藍繼續解釋,“他跟你分手後沒兩個月,就立馬攀上了高枝兒,和六殿下談戀愛,高調的不行,整得尚京城裏的人都知道。”
“最好笑的是,還同時要跟十四殿下一個Omega搞暧昧, 掂不清自己幾斤幾兩。可能因此被六王子甩了吧, 後面看見事情沒辦法收場, 又飛快地勾引自己養父領結婚證, 遠遠嫁到‘熒惑’去了。啧,原将軍連個婚禮都沒給他, 想來也沒把他太當回事兒。”
“現在尚京城裏, 誰提起他不覺得是一場鬧得轟轟烈烈的笑話?”
康以藍伸手挽住桓旭堯的胳膊,語重心長:“小堯,他已經嫁了人, 你跟沛珍也結婚一年多了……事實證明,你跟他确實是不合适的,當初就應該分開。否則的話,咱們到現在還看不清他的真面目,對不對?”
“往後,你也不用再惦記着他,就跟沛珍一心一意好好過,啊。”
“結了婚,也是可以離的。”桓旭堯抖開康以藍的手,語氣平靜而冰冷,“你大既還不知道,今天早上,覃沛珍已經簽了離婚協議書。”
康以藍的手懸在空中,嘴角抽動幾下:“不……不可能,有Omega保護法的,沛珍怎麽會這樣傻?!她只要不同意,你們這婚就離不成!”
“為了覃家,她不同意也得同意。”桓旭堯嘴裏說出的每一個字,聽在康以藍的耳朵裏都如同晴天霹靂,“再說,我從來都沒有碰過她。”
“什麽?!”康以藍臉上寫滿了震驚,一時間竟有些神思恍惚,“不,我不相信,你們明明結婚以來,一直都好好的,之前還說過明年打算要孩子……”
這個時候他們已經走到了醫院門口,一名保镖為桓旭堯拉開車門。
桓旭堯看了康以藍一眼,不想再對她過多的解釋什麽,邁開長腿、跨進車內。
“小堯、小堯你讓我上車,聽我說!”
車門在眼前被關上的時候,康以藍才如夢初醒,伸手去拉車把,拉不開又去急吼吼拍車窗,神色焦急的想要解釋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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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旭堯卻再沒有分給她眼神,淡淡的吩咐司機:“開車。”
淺藍色飛翼型的懸浮跑車啓動,在康以藍面前飛馳而去,轉眼間就再也看不見。
康以藍今天本來是志得意滿、揚眉吐氣,覺得自己在桓家這麽多年,終于熬出了頭。
而此時桓旭堯對她的态度,無疑是向她心頭澆了一盆冰水,整個人都涼透了。
她這輩子就桓旭堯一個兒子,打小就悉心教育培養,事事以他為先。然而這個兒子,雖然如她所願成長的優秀無比,還年紀輕輕就成為了桓家的繼承者,卻終究是和她離了心。
跟在後面不遠處的桓泰華見狀,連忙快步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妻子。
“泰華啊。”康以藍轉過頭望向丈夫,目光凄涼,一瞬間仿佛蒼老了十來歲,“我、我是不是做錯了?”
她這人從來鬥志昂揚、不肯輕易認輸。也只有來自親兒子的打擊,能夠真正傷害到她。
桓泰華比康以藍大了十來歲,康以藍又生得貌美、家務內外安排一把抓。所以桓泰華一直讓着她,雖然名義上是一家之主,卻在家裏家外都沒什麽存在感。
桓泰華嘆了口氣:“你呀,就是太要強、太操心。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就随小堯去吧。”
康以藍哽咽搖頭,卻終究還是沒有再說什麽,佝偻着脊背,被桓泰華扶上車。
另一邊,桓旭堯乘車來到了他居住的別墅,也是一年以前他和覃沛珍結婚時,購置的婚房。
懸浮車在別墅前停下,翼形車門自動打開,桓旭堯步出車外,走向別墅大門。
實際上在三年前,他就已經擺脫催眠,徹底清醒了過來。
但那時候他的身份還是個大學學生,再加上沒有結婚,所以跟父母住在同一屋檐下。
而星遺,已經嫁給了原隋,遠在遙遠的“熒惑”。
他當然很痛苦,卻也知道自己能力的弱小、對于現狀無能為力——
他連家庭都反抗不了,還能從原隋手裏把星遺搶過來嗎?
原隋是什麽人?
是帝國上将,是多少軍民心目中的閃耀将星,在“熒惑”更可謂是一手遮天,他就連與其接觸對話的門路都沒有,拿什麽去争星遺?
理智上他能了解,星遺嫁給原隋的情非得已。然而從感情上,他又不由得有些怨星遺,為什麽就不能多等等他?
不用多長時間,哪怕只等他一年,他也不至于面對這樣絕望痛苦的殘局。
然而他再怎麽內心痛苦,亦于事無補,所以他變得比任何時候都開始渴望權勢與財富、渴望自身的強大。
他要成為桓氏真正的掌權人,只有立于頂峰,才能不再受到任何人的控制影響。
桓旭堯本來就智商出衆,意志力又強大,接下來花了一年的時間,就修完了本科的課程,繼而進入桓氏,開始參與公司集團的運作。
為了讓父母和家族放心,也為了讓自己名正言順獨立出去,桓旭堯如期娶了覃沛珍。
畢竟這場婚事籌備了兩年多,如果桓旭堯把這門親事鬧散了,就是丢了桓家和覃家兩個家族的臉面,會影響家族內部對他的評價觀感,不利于他将來的計劃發展。
到了如今,桓旭堯手握桓氏大權,再也沒有人能夠轄制,這樁婚姻自然也随之沒有存在的必要。
推開別墅大門,走進富麗堂皇的客廳,桓旭堯看見覃沛珍坐在沙發上,臉色發白,身邊放着一個行李箱。
“還沒走?”他微微挑眉,用詢問的目光望向她。
覃沛珍見桓旭堯走進來,勉強在臉上露出一個笑容:“堯哥哥,雖然簽了離婚協議……我已經不是桓太太,卻總是要和你告個別的。”
“你知道,你從來都不是。”桓旭堯旁若無人的脫下外套,搭在衣架上,松開領帶。
覃沛珍望着桓旭堯,眼中逐漸泛起淚霧。
這四年來,她的堯哥哥越發出色,完全褪去了大男孩的青澀,一舉一動都揮灑着男人的成熟和性感。
雖然結婚一年多以來,堯哥哥從來沒有碰過她,她和他朝夕相處,多少對他恢複記憶這件事有所預感,但心裏總是懷着些希望。
他跟星遺相愛三年,但她陪在他身邊四年,還多出一年來。他的心就算再冷再硬,難道就不能被捂化一點點嗎?
“堯哥哥,我既然簽了離婚協議,就代表我不會糾纏你。”覃沛珍勉強憋住淚水,繼續往下說,“只不過、只不過作為妹妹,有幾句掏心窩子的話想說。”
桓旭堯走到吧臺前,給自己倒了杯酒,斜靠着吧臺望向覃沛珍,暗沉沉的眼睛裏不見半分波瀾——
這天下,有幫忙算計哥哥、千方百計嫁給哥哥的妹妹嗎?
不過他也并沒有反駁,反正今天等她離開這個家門,知情識趣的覃家自然會接手,把她打發得遠遠的,再也不會出現在他面前。
有什麽話最好趁眼下說清楚,否則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
“我知道堯哥哥心裏還惦記着星遺,但你跟他是不可能的。”覃沛珍緊張不安的舔了舔嘴唇,“星遺在‘熒惑,那是軍部的地盤,連皇室都伸不過去手,就算你得到桓氏,也沒有辦法和他再續前緣。再說了,破壞軍婚這種事情如果沾上就是大醜聞,不光會影響到堯哥哥個人,還會影響到整個桓氏。”
“還有嗎?”桓旭堯喝了一口酒,态度散漫中帶着幾分慵懶,像是根本沒把覃沛珍的勸告放在心上。
“我、我是真的很為堯哥哥擔心,才會說出來的。”覃沛珍深深吸了口氣,語氣誠懇。
“這些都無所謂。”桓旭堯語氣平淡,像是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哪怕星星願意保持現狀,也無所謂。”
“原隋比我們大二十多歲,說句不好聽的,總要走到我們前頭。我可以等到那一天,再娶星星過門。”
“最後能和星星葬在一起的,總歸會是我。”
覃沛珍睜大了眼睛,完全不相信桓旭堯竟然用這樣平淡的語氣,說出這樣發瘋的話,脫口而出:“原将軍現在也就四十來歲,身體健康,少說還有一百來年好活,你要等星遺一百年,等到你倆都變成老頭子嗎?!”
“還是說,你想做星遺的地下情夫?!”
桓旭堯聽了,竟然愉悅的輕笑一聲:“那也不錯。”
緊接着桓旭堯又等了一會兒,見覃沛珍不再開口,棱角分明的嘴唇輕啓:“說完了嗎?說完了的話,你可以離開了。”
覃沛珍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現在簡直就像一個理智的瘋子。
她無話可說,最終灑下熱淚,拎着行李箱離開了這幢別墅。
桓旭堯背靠着吧臺,慢慢喝掉手裏的那杯酒。
之後他走向衛生間,打算好好洗個熱水澡。
對着鏡子一顆顆解開襯衣紐扣,可以看到形狀分明的鎖骨下方,靠近左胸心髒的地方,有一片羽毛形狀的鮮紅印記。
桓旭堯修長的手指,緩緩滑過這片印記。
這并不是胎記,而是在最近大半年的時間裏,逐漸生出來的。
剛開始顏色形狀都很淡,到現在變得這樣鮮豔清晰。
而随着這個印記出現,他的身體似乎被改造了,變得過目不忘、集中力和分析能力都越來越強……除此之外,他還能在一定程度上引導影響他人的想法、制造幻覺。
至于成功率,就得看對方的精神力和意志的強弱。
爺爺因為老邁,精神力和意志體能都退化了……想要改變爺爺的想法,把繼承權交出來,并沒有費很多周折。
畢竟在正常的情況下,他再怎麽出色,也不過剛滿二十三歲、到桓氏工作兩年的時間。這麽淺的資歷,又沒有經過什麽風浪,上頭還有好幾位優秀的Alpha叔伯健在,怎麽說都難以服衆,爺爺完全不可能把桓氏集團交到他這樣一個孫輩手裏。
踏進浴缸,浸在微微發燙的熱水裏,桓旭堯閉上眼睛,又再度睜開。
星遺裹了一條浴巾,笑盈盈坐在浴缸邊沿,伸手拍了拍他:“喂,桓旭堯。”
制造幻覺的這個能力,不僅能對別人使用,也能對自己使用。
因為升騰的水蒸氣,桓旭堯的眼角微微潮濕。
他張開雙臂,将眼前的星遺擁入懷中,喃喃低語:“星星。”
我們真的已經分開太久。
作者有話要說: 東方睿喜滋滋發糖中:我就要出嫁了,歡迎大家到時候參加我和星遺的婚禮呀~~(完全不知道背後即将有一大波情敵襲來)
感謝在2019-11-22 20:57:30~2019-11-23 20:53:0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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