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想分家

孫老太摳門, 再加上不待見孫曼娜和王曉菲，所以把分的肉拿回家後, 也不說割下點肉讓一家四口開開葷, 而是直接把肉挂了起來，說是過年的時候招待客人用。

其實孫老太哪裏舍得用肉來招待客人，她就是純粹不舍得吃，每年年底分的肉, 能在房梁上挂倆仨月，挂的肉都要發臭了才吃掉。

而且吃的時候，還都是緊着王留柱吃, 別說孫曼娜了, 就是她自個兒，也不舍得吃一口的。

去年王曉菲小, 孫老太不讓吃肉，孫曼娜也懶得跟她計較，再說了，那肉都發臭了，孫曼娜也不稀罕吃。

可今年，王曉菲都一歲多了，能吃肉了，孫老太還不讓吃肉，孫曼娜就不幹了，當場就沉了臉，問王留柱道, “隊裏分肉，是不是按人頭分的？”

王留柱知道孫曼娜在計較啥，可肉攥在他娘手裏，他實在是做不了他娘的主。

他要說點啥才能把吃肉的事糊弄過去呢？

王留柱愁得只搔頭。

他腦子笨，也想不出啥和稀泥的話，最後也只能如實回答，“是按人頭分的。”

“那把我跟曉菲的那份給我們。”

孫老太一聽就炸了，“隊裏分肉都是按戶頭分的，想要自己的那份，你自個兒立門戶去！”

完了又嘀嘀咕咕罵道，“饞嘴的婆娘，一天到晚的就想着吃，這要擱以前，婆婆能把嘴巴給打爛。”

王留柱哀求道，“娘，別說了。”

完了又去哄勸孫曼娜，“曼娜，有啥事咱進屋說。”

孫曼娜卻一把甩開了他，用幾乎有些惡毒的眼神盯着孫老太，“行，我不跟吵，今兒個這肉，我們不吃，反正少吃一塊肉，我跟曉菲也死不了，不過你給我記住了，你總有躺在床上不能動的那一天，到時候，你也別指望我跟曉菲會看你一眼，指望你兒子伺候你？行啊，我倒要看看到時候你兒子會聽誰的話！”

孫曼娜說完，抱起王曉菲就往外走，王留柱快走幾步拉住了她，“快吃飯了，曼娜你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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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曼娜卻狠狠甩開了他，“你個窩囊廢，滾開！”

說完，抱起王曉菲頭也不回地走了。

王留柱想追上去攔住孫曼娜，可突然的，他又覺着自己沒臉去攔孫曼娜。

孫曼娜說的對，他就是個窩囊廢，別人家的媳婦孩子，年底好歹還能有口肉吃，可他王留柱的媳婦孩子，卻連個肉味都聞不到。

這一刻，他是怨恨他娘的，要是沒有他娘在裏面摻和，他媳婦現在也不會這麽讨厭他。

以前他時不時的還能碰下媳婦的身子，可自打媳婦跟娘徹底翻臉後，他已經很久都沒碰媳婦的身子了。

要照這麽下去，媳婦會不會不要他了？

這麽漂亮的媳婦，他可舍不得跟她分開。

要不然，幹脆分家吧！分了家媳婦就能當家做主，就不用再看他娘的臉色了。

王留柱腦子一熱，想也不想的就沖孫老太說道，“分家吧！”

孫老太正在罵孫曼娜，冷不丁王留柱來了這麽一嗓子，一下子把她喊愣了，半天才不敢相信地問王留柱，“你說啥？”

孫老太愣神的功夫，王留柱已經有點後悔說那句話了，他打小沒了爹，他娘一個人含辛茹苦的把他拉扯大，還給他娶了媳婦，他咋能娶了媳婦就忘了娘呢？

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來了，他只能硬着頭皮往下走，“娘，你跟曼娜，你倆是真合不來，要不然，咱分家吧，分了家，不在一口鍋裏攪和……”

孫老太這會兒回過神來了，原來他兒子不想要她了，想分家跟他媳婦過！

孫老太頓時氣得渾身發抖，哆哆嗦嗦地指着王留柱道，“你個白眼狼，你現在翅膀硬了，不想要娘了，要跟娘分家，你咋不幹脆拿根繩子把娘勒死，省得娘在這兒礙你跟你媳婦的眼！”

孫老太說完就四處去找繩子，找到了一根麻繩就往王留柱手裏塞，“你把娘勒死，娘死了你就省心了！”

王留柱吓壞了，趕緊躲開了。

他躲開，孫老太就追過去，嚷嚷着讓王留柱勒死她，娘兒兩個在院子裏打起了轉轉，轉着轉着，孫老太不追了，一屁股坐地上大聲哭了起來。

“留柱啊留柱，今兒個你是想要娘的命啊，娘是咋也沒想到，為了你媳婦，你連娘都不要了，早知這樣，當初我費那麽大勁兒拉扯你幹啥？你爹死的早，兩腿一蹬不要咱倆了，當時家裏連一口吃的都沒了，娘背着你，四處要飯養活你，要口吃的，娘不舍得吃，都塞你嘴裏，娘餓得兩眼發花，一頭栽到了地上，要不是娘命大，你早就是沒娘的孩子了……”

孫老太是越說越傷心，拍着大腿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王留柱在旁邊羞愧難當，他不是人，咋能跟他娘說那種話！

他走到孫老太跟前，撲通一聲就給孫老太跪下了，“娘，是我不好，惹你生氣了，娘你打我一頓吧，只要你能消消氣，你咋着都行。”

說完，拿着孫老太的手就去抽自己耳光。

孫老太哪舍得打他啊，使勁把手抽了出來，“兒啊，這世上只有不孝兒，哪有狠心的爹娘啊。”

一番話說得王留柱羞得頭都擡不起來了。

孫老太擤了把鼻涕甩出去，手在鞋底上抹了抹，這才語重心長地跟王留柱說道，“兒啊，不是娘苛待曼娜，是娘心疼你啊，曼娜她是城裏人，嬌養大的，不知道心疼人，活不想幹，好吃好喝的又都想塞自己嘴裏，要是娘再不護着你點，你得遭多大的罪啊。”

他娘這番話，王留柱并不大認同，他媳婦要肉，可不是她自個兒想吃，她是想叫孩子吃。

不過這會兒他可不敢反駁他娘，萬一把他娘氣出個好歹咋辦？

孫老太哭也哭了，鬧也鬧了，兒子的心又拉到自己身邊了，她也消停了，從地上爬起來，然後拉王留柱起來，“大冷的天，你跪啥跪，趕緊起來去找找你媳婦，大過年的，家裏消停點吧，別叫人家看笑話。”

王留答應着去找孫曼娜了。

再說孫曼娜，一時氣急出了門，被外面的冷風一吹，打了個哆嗦，然後她就有點後悔了，因為她發現，除了王家，她還真沒地兒去了。

大冷的天，她也不能一直在外面轉悠吧，她能受得了，她懷裏的閨女也受不了啊。

孫曼娜站那兒想了半天，撂不下面子主動回去，便咬咬牙，抱着王曉菲去了知青點。

自打她跟王留柱結了婚，她這還是頭一回回去。

當初她跟王留柱結婚的時候，知青點的女知青都羨慕她找了個身板好，掙的工分又高的男人，她也覺着以自己城裏人的身份，孫家一定會供着她，到時候即使她啥活都不幹，那也不愁吃喝。

可結果呢？

孫曼娜要面子，她怕知青們笑話她，跟知青們已經差不多斷了來往，今兒個要不是實在沒地兒去，她也不會回來。

只是剛進了知青點的院子，她就後悔了。

今兒個知青們也分了肉，估計晌午炖的是肉菜，院子裏彌漫着一股肉香。

而且，堂屋現在是一片歡騰，厚厚的棉簾也擋不住陣陣的笑聲。

孫曼娜心裏有些發酸，她也不想進屋了，抱着王曉菲就要離開。

她還沒轉身呢，就聽到竈屋門簾一響，從裏面走出一個人來，正是以前跟孫曼娜住一個屋的李愛華。

李愛華手裏端着一大碗菜，看到孫曼娜，愣了愣，“曼娜你咋來了？”

孫曼娜有些不自然地回道，“吃撐了，出來消消食，想着好久不來看你們了，所以過來看看。”

李愛華在心裏撇了撇嘴，心說就你婆婆的為人，會讓你吃撐？怕是跟婆婆吵架然後被趕出來了吧。

李愛華不是那種刻薄人，看破也沒說破，只是跟孫曼娜說道，“進屋坐會兒吧。”

孫曼娜哪裏還有臉進去，正想找個借口走人，不料王曉菲拉了拉她的胳膊，然後指着李愛華手裏的菜碗，“吃肉肉。”

說完便一臉希翼地看着她。

孫曼娜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遮掩道，“乖乖晌午已經吃的不少了，不能再吃了。”

王曉菲卻哇的一聲哭了，身子使勁往李愛華那邊掙，一邊掙一邊兒喊，“吃肉肉，吃肉肉！”

孫曼娜覺着自己的臉都要燒起來了，她慌亂地捂住了王曉菲的嘴，然後勉強對李愛華笑了笑，“小孩子家不懂事，吃了還想吃，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點事，我走了，下回有空了再過來看你們。”

說完，也不等李愛華有啥回應，抱着王曉菲着急慌忙的離開了。

李愛華雖然跟孫曼娜一個屋裏住了大半年，不過她跟孫曼娜的關系不算好，而且她也知道孫曼娜這人向來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所以也沒有挽留孫曼娜，搖了搖頭，然後端着菜去堂屋了。

“剛你跟誰在外頭說話？”

“孫曼娜，抱着孩子來了，說是吃撐了，出來消食的，順便來看看咱們。”

“你聽她瞎扯吧，她以為別人都不知道她過的到底是啥日子？”

“有時候看着她還怪可憐的，剛來咱知青點的時候，她多漂亮啊，可你們看看她現在，整個一農村大媽，你們是沒聽她跟她婆婆對罵，多粗俗的話都是張口就來，要不是親眼所見，我都不相信那是從她口裏說出來的。”

“那還不是她自找的，誰讓她貪圖享受，非要找一個泥腿子，你們都忘了她結婚的時候在咱們跟前咋得瑟了嗎？”

“哎說起來當初我還想跟她處對象呢，幸好我及時迷途知返，這種媳婦，我可消受不起。”

“她這是缺少滋潤，好歹也曾是你的心上人，要不然你舍身取義去滋潤一下？”

“去你的，我可沒興趣去滋潤大媽。”

屋子裏頓時一陣哄堂大笑。

作者有話要說：  二師兄最近身價爆漲啊爆漲，求小天使們助我“豬肉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