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十年白骨(六)

第二十五章十年白骨(六)

在楊百家的屋裏并沒有找到有用的線索,東西并不多,房子也不大,一張床一張桌子,撐了七八根大小不一的樹幹,還有一個大瓷碗,除此之外沒有其他東西,只有被老鼠啃食的痕跡。

蘇雲開和兩個衙役從裏面出來,發上臉上都有灰塵,他撣去塵土,對楊富貴說道,“勞煩村長将楊百家的生辰八字,還有雙親去世的年份、他失蹤時的天氣這些寫下來,然後交給衙門。如果時隔太長不記得了,可以問問村裏其他人。”

楊富貴連連答應,又道,“剛才聽這位姑娘說,楊百家當年是被人殺了丢棄在河對岸那小樹林裏的?并不是自個猝死在那的?”

“嗯。”蘇雲開沒有多言,吩咐一個衙役留在這,等村長寫好了就将信拿回衙門來。

離開楊家村,明月又跟他說了方才楊千裏說的那番話。蘇雲開聽後說道,“看來也得查一下楊家村之前失蹤的那些人,或許真的跟楊百家的事有關,即使沒有關聯,也該查查了。只是楊百家是孤兒,村裏人對他又有怨言,他失蹤沒人管不奇怪。但為何當年陸續有人失蹤,村裏人也只是來衙門報個案就作罷了?卷宗也沒看見拜托衙門去尋人的記錄。”

明月說道,“這個你可就問對人了。”

蘇雲開笑道,“怎麽?你竟然知道?”

“恰好知道,你去賀家村的時候,我和趙叔他們就在說這事。”明月笑道,“你說我們是不是心有靈犀?”

蘇雲開笑笑,“嗯。”

明月接着說道,“二十多年前,接掌這裏的官個個都壞透了,壓榨百姓不說,連上游河堤崩塌也不修築,任由百姓受苦。每年良田被淹,百姓苦不堪言,外出逃難的也不少。所以那時候人們自顧不暇,也不知道突然不見的人到底是餓死在哪裏了,還是逃到別處去了。況且衙門只顧斂財也不管這事,因此突然丢了人的家裏,都是去衙門報個案,兩邊就都沒下文了。”

蘇雲開嘆道,“竟是因為這樣。”

“趙叔他們說了,他們小時候也見過那種官,後來朝廷派來的官雖然不那麽可惡了,但也并不太好。直到上一任大人赴任,才改觀。可是沒想到,還沒任滿,就換了你。還這麽年輕,他們就以為你是用了什麽卑鄙手段将人擠走,自己做了這官。”

蘇雲開苦笑,“難怪他們總是對我疏離,不茍言笑。”

明月笑笑安撫他,“別怕,都說日久見人心,你好好做這個官,他們以後也會像敬重前任大人那樣敬重你的。”

這個安慰像極了他哄自家小侄子別哭的語氣,應聲笑道,“我會的。”

明月心滿意足,欣慰道,“孺子可教。”

蘇雲開頓時又笑開了。

馬車依舊晃晃悠悠,明月被颠得也有些犯困,見他精神尚好,便問道,“你以前也常這麽三天兩頭不睡麽?”

“為什麽這麽問?”

“如果不是經常這樣,那就算年輕氣盛,休息了小半個時辰精神氣也不會回來,唯有平時都是這麽過來的,才可能。”明月又道,“在南樂縣辦百寶珍那案子的時候也是如此。”

蘇雲開說道,“我入仕以後就進了大理寺,後來又去過刑部,都是一發生案子就需要馬不停蹄辦的地方,所以久而久之,就養成這習慣了。雖然知道不好,但案子不能拖。”

明月當然也明白這點,有些案子你要是去晚了,沒一會線索就會消失。再有,犯人也有可能在你睡覺的時候逃走,“要是他們都能像你這樣,就好了。”

蘇雲開聽她神思恍惚,低聲,“困了麽,那在這睡一會吧,我将位置挪給你。”

“不困。”明月擡眼看他,還是禁不住濕了眼,再開口嗓子已有些哽咽,“要是當年在別人報官後,當地的縣官能跟你一樣去抓兇手,那就不會讓兇手還快活了五年才抓到。”

雖然沒頭沒尾,可蘇雲開還是很快從她的一舉一動中明白過來——她說的,應該是她的雙親。

“爺爺從小就跟我說爹娘去別的地方玩了,可我知道,他們已經不在了。可我不想讓爺爺擔心……”明月越說聲音就越低,“後來等我長大了,爺爺也不騙我了,我們誰也不提這件事,但心裏都明白。”

蘇雲開沒有經歷過家破人亡,可他突然意識到,哪怕明月經歷過這種事,還是跟小時候一樣,沒有變得自卑怯懦,反倒是比以前更加開朗樂觀。他只是因為随家人四處颠沛,就變得消沉。如果不是聖上賞識提拔,他或許已經在翰林裏做個安逸的翰林官了。

父親在他入仕時曾提過,你适合待在大理寺,而不是翰林院。

所以他才去了大理寺。

他默然片刻,那早上未伸出去的手如今又提起,撫在她的頭上,“我會讓人留意南樂縣那邊,等你爺爺外游回來,就接他到大名府。到時候你從府衙搬出去,我也放心。在這之前,你就住在內衙吧,否則……我也不放心。”

寬大的手輕撫在頭上,微微力道似壓進心底,将明月不安的心平穩壓着,捂得暖和。她輕輕點頭,想摸帕子把那眼淚拭去,才想起帕子在下馬車的時候給他潤水洗臉了。

诶?那她的帕子還在他那?

蘇雲開看不見埋頭的她的神色,只感覺到她的氣息平穩了許多,再擡頭,又露了嫣然笑臉,“我沒事,爹娘是不會希望看見我哭哭啼啼的。我不能垮,我以後還要做最好的仵作,讓爹娘開心。”

蘇雲開緩緩收回手,說道,“我也會立志做最好的官。”

“嗯。那我們一起。”

說罷,就伸了尾指到他面前。忽然見他一笑,明月才覺實在是幼稚,人家好歹是探花郎正四品的大官。想着就将手收回,可還沒縮手,已有指扣來,輕輕晃了晃,字字道,“拉鈎。”

扣來的手指很修長,尾指出奇的長,指骨勻稱,比一般男子的手還要白淨許多。明月看着看着,“呀”了一聲,捉了他的手就左右翻看。

整個巴掌都被她死死扣住,正反摩挲,蘇雲開頓覺要不是認識她這簡直就跟被非禮般,他沉氣定心道,“怎麽了?”

明月沒答話,正一根一根地挑他的手指摸,蘇雲開沉不下氣了,定不了心了,砰砰砰跳個不停。他當然知道明月不是在非禮他,所以沒有再問。等她将無根手指都翻完,還捂着他的手不放,沉思起來。許久才擡頭看他,“你還記不記得,那天挖到楊百家的屍骸,我們找的最後一根骨頭是哪裏?”

那晚印象深刻,蘇雲開當然記得,“左手尾指。”

“雖然楊百家的屍體有些蜷縮,但因為不是被人分屍裹起,所以在肉腐爛消失之後,骨骼的位置是不變的。我也是按照骨架子開始拾骨,可為什麽那根尾指卻不是在它該在的位置上,而是坑裏別的地方?”

蘇雲開細想後說道,“那日藥鋪掌櫃只說他看見狗掘地,沒有說看見狗吃了骨頭。”

明月冥神回想那日情景,緩聲道,“就算狗吃了骨頭,可那根指骨還在土裏,如果真吃了,骨頭就不會還在土裏,而是被咬到外頭。哪怕真的扔回去了,也不會埋得那麽深。”

“所以說,楊百家在跟那人争執時,曾被對方用利器砍斷了手?”

“不對,如果是能将手指砍下來的利器,那為什麽兇手還要大費周章用鈍器來殺死楊百家?而且那晚我們用麻線穿白骨,那尾指的傷口要是被戾氣所傷,肯定會很整齊,我也會注意到。可現在沒有,可見當時尾指的傷口并不明顯。”

蘇雲開皺眉,“整個尾指斷開,傷口竟然還不明顯?”

明月還抓着他的手,想到深處覺得兇手越發的可怕,指甲都快嵌入他的肉裏,抓得蘇雲開臉都白了一圈。

“那就只有一個解釋了……兇手咬住了他的手指,然後在撕扯的時候,從關節那,直接連皮帶肉扯斷了……而因為十年過去,肉和筋早已不見,所以看起來就跟正常的手指腐化了一樣。”

這麽一說,蘇雲開覺得自己的手指也疼了起來。等他低頭一看,明月已經快把他的手指給抓出紅痕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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