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宣會長還問起了杜漫淮的安來了:“你身體不适嗎?”
杜漫淮不免将“肛腸科”的挂號單緊緊攢在口袋裏,緩緩答:“最近天氣變了,腸胃有些失調,來看看醫生怎麽說。”說着,杜漫淮又将話鋒一轉,問道:“那麽您呢?也是哪兒不舒服嗎?”
宣會長只說:“我最近也是脾胃不适,我媽讓我來看中醫的。”
這醫院有個老中醫號稱是國家級名醫。宣會長的媽媽和他相熟,不時就讓宣會長去把脈調理身體。其實,宣會長覺得沒有什麽必要,但也是聽媽媽的話而已。
不過,這幾天宣會長确實覺得身上不太痛快,便也順道來看看。老中醫給宣會長望聞問切一番後,便說:“我看宣會長最近是心情不愉快吧?”
“這個靠把脈也能看出來嗎?”宣會長感到驚訝。
老中醫只說:“這個抑郁焦慮的情緒還是稍微能觀察出來的。”
宣會長聞言默默半晌,又問:“難道是因為我不開心,所以才胃口不佳嗎?”
“很有可能。”老中醫回答,“我給您開個調和脾胃的方子吧!但最主要還是該保持心情愉快。”
宣會長卻又問:“那你能不能開一些讓人開心的方子呢?”
老中醫失笑:“哪兒有這樣的方子?”說着,老中醫又關懷地問道:“不過,宣會長是不是最近工作壓力太大了?”
“不是。”宣會長搖搖頭,“我失戀了。”
老中醫感到相當吃驚。
宣會長還會戀啊?
宣會長自然是會戀的,而且還會失戀。
這一切的“罪魁禍首”自然就是容君羨。
可惜,容君羨并無感覺,依舊如常。他出席了電視劇盛典,毫無懸念地獲得了年度最佳男主角的獎項。
大家齊齊起立鼓掌,慶祝容君羨的這一項成就。
容君羨本想發表感言,說:“我的曾凡演得一般,主要是其他候選者比較弱,我才撿漏的。”
但這段感言被團隊否決了。
于知務也覺得頭痛,規勸道:“千萬不能講這麽狂妄的話!”
容君羨卻道:“我都說自己演得一般了,還狂妄?我還以為這很謙虛了。”
白惟明只得笑着說:“不狂妄,很可愛。”
容君羨便道:“既然可愛,是不是就能說了?”
白惟明便道:“可愛的一面還是留給我吧。給大衆看的,還是別的樣子更好。”
“啊……”容君羨被說服了,“好吧。”
于是,容君羨便按着白惟明給的稿子去念了一番得獎感言,謝謝這個、謝謝那個,很高興,很榮幸。
容君羨獲得了大獎之後,衆人無不欣喜。陳禮秉那邊也來道賀了,容君羨接受了陳禮秉的禮物。陳禮秉又說:“趁着這股勢頭,很快就能拍《曾凡傳》第二部 了。”
容君羨極覺得快樂,便點頭,說:“好。”
陳禮秉又說:“新一季的選景,我選了梅花山莊之外,也有選合歡苑。不知你對這些花花草草有沒有過敏?”
“合歡苑?”容君羨驚訝地問,“是什麽地方?”
“在蘭渚的,是一個種滿合歡花的地方。開機的季節正是花時。”
容君羨一聽見是充滿合歡花的地方,竟然充滿了向往。
因為,合歡正是白惟明的氣味啊。
陳禮秉是一個行動力很強的人,既然說要趁着獲獎的勢頭開機,那不日就開機了。場景定在了合歡苑。
劇情是說,宮裏來了新人,新人喜歡合歡花,因此,女皇帝在宮苑裏種滿了合歡,讨新人歡心。
而合歡苑本來就是一個種滿了合歡的園林,自然很符合劇情,被選為取景地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合歡苑和梅花山莊一樣,有酒店設施。演員們也方便,直接就能住在合歡苑裏。容君羨現在炙手可熱,自然得到最好的待遇,住風景最好的套間。他在房間裏,一推窗就看見夜色裏一排排的合歡樹,香味悠然,散入室內。
這自然花香當然是沁人心脾的,但容君羨竟然想念起來那人工合成的合歡花香水味來。
容君羨嘆了口氣,把窗戶關上,又給白惟明發信息:“你在哪兒?我給你打個電話吧?”
白惟明過會兒回複:“在飛機上,不方便接電話。”
容君羨卻說:“你在飛機上?那你怎麽會……有信號?”
“飛機上有WiFi。”白惟明回複。
容君羨只說:“飛機上的WiFi很貴吧?”
白惟明答:“為了回複你的信息,沒辦法。”
容君羨卻只說:“我聽着怎麽這麽不相信?你又不知道我什麽時候會給你發信息,怎麽就開着WiFi了?我看你本來就在飛機上開着WiFi辦公,剛好我信息發過來了,你才這麽說吧?”
白惟明回複:“你真聰明。”
容君羨便有點兒高興:“那是,我本來就不笨。”
事實上,白惟明知道這個點兒容君羨剛剛下戲,才開了WiFi等容君羨找自己的。但這也不好說出口——畢竟,白惟明在乎對方,但又不想讓對方知道自己太在乎對方——這繞口令一樣的句子正正描述了白惟明彎彎繞繞的心情。
容君羨又說:“這兒有許多合歡花。”
白惟明回複:“那很好,我要來看看。”
容君羨頓感欣喜:“那你什麽時候來呀?”
白惟明便說:“你希望我什麽時候來?”
容君羨倒沒有白惟明那些彎彎繞繞的想法,徑自回複:“我希望你現在就來。”
白惟明便道:“那我現在就來。”
看到了這條信息,容君羨都愣住了:“什麽?你不是在飛機上嗎?”
“是的,”白惟明答,“飛往蘭渚的飛機。”
容君羨的心撲通撲通跳:“那……那你什麽時候能到?”
白惟明道:“最快今晚就能到。但你別等我了,先休息吧。”
容君羨哪裏休息得住?
他一下子心裏就充滿了快樂的情緒,是無論如何都睡不着了,只說要等白惟明來。為了迎接白惟明,剛剛卸妝不久的容君羨又洗臉打扮起來。
瞅着時間差不多了,容君羨又坐不住地從酒店電梯下去院子裏,想着在外頭等白惟明,這樣就能早一點見到他了。
外頭月色清朗,院子裏又立着路燈,因此盡管在夜晚,合歡樹的婀娜身姿也是清晰可見。容君羨便站在合歡樹下,身披一件風衣,擡頭看着月亮下緋紅的花色。
“君羨麽?”
容君羨吓了一跳,轉過頭來,卻見到了是陳禮秉。
“哦,禮總。”容君羨笑笑,問,“是你啊?”
陳禮秉點頭,說道:“這麽晚了,還在這兒賞花呢?”
容君羨卻也說:“這麽晚了,你也在賞花?”
陳禮秉卻道:“我只是想要吸取一點編劇的靈感。”
《曾凡傳》第一季,陳禮秉是挂名編劇。現在《曾凡傳》成了公司盈利最佳的項目,陳禮秉便親自執筆第二季了。不僅如此,陳禮秉還親自跟組編導,足見他對這個項目的重視。
容君羨好奇地看着陳禮秉:“大家都說禮總是個才子,果然不假,就是看個花兒還能得到編劇的靈感啊?可不像我,什麽都看不出來,就知道好看。”
陳禮秉也是一笑,只說:“你看了這麽久,有沒有發現這花白天和晚上有什麽不同?”
容君羨愣了愣:“有什麽不同?”
陳禮秉便道:“這合歡花葉在晚上是合攏的。”
容君羨一怔,眯起眼睛,用力瞧去,卻見花樹間翠綠的葉子果然是如含羞草一樣攏起來的。而在白天,這些花葉都是招展開放的。
“是真的……”容君羨好奇,“這也太神奇了。”
“對,這也是我這一季選這個花的原因。”陳禮秉道,“有時候,有些人的愛情就是這樣的。”
“嗯?”容君羨沒明白。
陳禮秉倒是吟起詩來了:“夜合枝頭別有春,坐含風露入清晨。任他明月能想照,斂盡芳心不向人。”
“……”容君羨一句沒聽明白,只得幹巴巴地說,“好有文采。”
陳禮秉卻說:“不是我有文采,這首《合歡》是嵇康的作品。”
“雞什麽?”容君羨也是吃了沒文化的虧,“中華文化真是博大精深,居然還有人姓‘雞’?”
陳禮秉笑了,也不多解釋,只說:“反正這個你要全文背誦啊。”
“啊?”容君羨吃了一驚,“為什麽啊?你是語文老師啊?”
陳禮秉卻說:“這個是我要寫進你的臺詞的,你當然要背。”
容君羨只得聽話地點頭:“那我肯定會背的。”
二人談着話,卻聽見有汽車駛來的聲音。
二人瞧着,卻見這輛黑色的SUV停在了二人面前,白惟明和于知務從車子裏走了出來。陳禮秉見了二人,也一笑:“這麽巧?”
白惟明見了陳禮秉,便笑了:“禮總也在?”
陳禮秉便道:“是啊。我不打擾你們了,我先失陪了。”說完,陳禮秉轉身就走了。
于知務倒跑到容君羨身邊,說:“我們來看你啦?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容君羨見了于知務,一時心情複雜,但容君羨也是個直腸子,便直接說了:“白先生說他要來,可沒說帶上你?”
于知務聽了這話,臉都綠了:“怎、怎麽?容老板不想見到我嗎?”
“那……那也不是……”容君羨也有些複雜,便說,“好了,上去吧。”
白惟明拉着容君羨,握住他的手,問:“手冷不冷?怎麽穿得這麽單薄站在風口裏?”
容君羨感覺到指尖傳來的暖意,便也高興起來了,說:“下來等你呗。”
白惟明笑道:“下來做什麽?風那麽大。”說着,白惟明将身上的外套接下來搭在容君羨肩上,又說:“就算要下來,也該多穿些。”
容君羨聞着衣領上傳來的熟悉香氣,不覺揚起嘴角。
于知務瞧着這兩個人的神态,忽然皺起眉頭:“我怎麽也覺得他倆好像……不,一定是我誤會了……”
白惟明又把手搭在容君羨肩上,一邊和他往裏頭走,又問:“剛剛和禮總說什麽呢?看起來那樣高興。”
容君羨便說:“說個什麽叫雞什麽的詩人……寫了個合歡花的詩。”
于知務聽得一頭霧水:“叫雞的詩人?”
白惟明也聽不太明白,想了半天,才說:“難道是嵇康?”
容君羨拍着大腿說:“對!對!對!就是他。”
白惟明便吟誦起來:“夜合枝頭別有春,坐含風露入清晨。任他明月能想照,斂盡芳心不向人。”
容君羨抱着白惟明的手臂,只說:“白先生讀得書多,太厲害了。這首詩是什麽意思啊?”
白惟明便笑着說:“這首詩說的是,夜晚的合歡非常美麗迷人,可惜明月多麽的想去照耀他,但他都只收斂着自己的芳心,不肯向人打開心扉。”
容君羨聽着,一知半解,若有所思的,半晌又說:“我一直覺得,你怎麽會喜歡合歡這麽甜膩嬌豔的花朵呢?現在說來,莫非你喜歡合歡,是因為他‘斂盡芳心不向人’嗎?”
“誰說的?”白惟明道,“我喜歡直率的美人。”
容君羨一怔,說:“是嗎?那我算是直率的美人嗎?”
于知務在旁看着,下巴幾乎掉在地板上,卻一直勸說自己:容老板那是有口無心的,絕對不是在和白先生調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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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