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晨曦透過紗窗灑落屋內，在這靜谥而清爽的早晨，那張大床卻不甚安寧，兩條的身影正緊緊糾纏。

喬皓南最後一個讓自己釋放在她體內，摟着她的身子直喘氣，聲音微微透着性感的沙啞。

“我一會随便吃點，你別起來了。”

“嗯。”顧媛閉着眼睛答應，本來就困又被他折騰了一番，就更提不起力氣來了。

“去日本的時間往後推幾天。”

“什麽？”

“我陪你一起去。”

顧媛伸手揉揉眉心，推開他，拉過涼被。“湊什麽熱鬧，不要。”

喬皓南立刻黏上去，貼着她的耳垂輕聲道：“就當是婚前旅游，富士山風景不錯的。”

她想都沒想就直接踹開他，很堅定地說：“我暫時不想結婚。”

“你還有別的想法？”

“我想法多了。”

“媛媛，我認真的。”

顧媛沉默了一會，才道：“喬皓南，我還沒想好。”她一直覺得婚姻是很令人望而生畏的東西，這年頭情變太多，美好的愛情只能從故事裏尋找，光想就是一種悲哀。

想到去世的母親，她的心就更沉重了。曾經，爸爸不也是愛的堅定唯一，卻還是在她母親病弱不堪時，愛上年輕美貌的現任太太。

眸子深沉的看着懷裏的人，喬皓南在心裏嘆了口氣。她心裏壓着事，他是知道的，可她一直不肯說，他也不好問。

有時候，他不能理解她腦子裏都在想什麽，兩人現在已經這樣了，她卻不急着要他負責娶她，甚至只要他一提起結婚的話題，她就很抗拒。

要不是很了解她的心性，他都要懷疑她心裏到底有沒有自己。

“總之，我等着你。”

顧媛忍不住扭頭看他。

喬皓南俊朗的眉眼沐浴在晨曦中，猶如披上一層明亮的光華，他的眼神深邃而柔情，看着她淡淡地笑着。

她的心裏突然湧上一股莫名的酸澀，之後又被一股溫暖包圍，她慢慢漾出一個淺淡的笑，伸手摟住他的腰，輕輕道：“小心。”

“傻瓜。”真的愛上一個人，為她等待也是一種幸福。

“快去洗漱吧，別遲到了。”

“要不總經理今天放假吧。”他似真還假地說。

顧媛伸手在他腰側扭了一把，推開他。“快去上班，我熬一夜了，誰有辦法跟你一直滾床單。”本來回房睡覺的，結果被睡醒的他壓着折騰了一番，更困倦了。

喬皓南立刻不正經地摟住她，咬耳朵，“剛剛不是很享受？現在不耐煩了？”顧媛的臉微微泛紅。

“睡吧，我準備出門了。”他在她唇上印下一吻，然後利落的翻身下床。

聽着房門輕輕的關上，顧媛拉了拉被子閉上眼，她是真的累了，沒一會就睡沉了。

屋裏只有牆上老舊的鐘發出聲響，喬皓南背着手站在挂着全家福的相框前，他已經看了半天。

顧媛已經走了兩天，他也一個人在這裏住了兩天。

雖然知道她不在，可他還是不想回自己的公寓，這裏是她的家，充滿着她留下的氣息。

牆上的相框裏只是這個家最後一張全家福，顧媛說過，她的養父母是因飛機失事去世，只留給她兩筆高額的保險賠償金。

之後的許多年，她一直和爺爺相依為命，直到大一那一年，爺爺因病過世，她辦完老人家喪事之後，突然就出國了，斷了音訊。

在他輾轉聯絡到她之後，她才告訴他，她還有個姑姑在美國，而她就是去投奔他們。

只是，後來他才知道，那個姑姑在她父母出事兩年後也因病過世了，但她還是留着美國繼續念書，只說姑丈一家對她挺好的。

事實上，他也猜得到她之所以回國，只怕內情不像她說的那麽單純。

顧小兔盡管看起來很單純，但她實際上是有爪子的，只是很少露出來罷了。

喬皓南的目光忍不住投向緊閉的書房門，她從來不讓他進書房，他總覺得裏面有些東西她不想讓他看到。

伸手摩挲着下巴，他若有所思地朝書房走去，在門口思考了半天，最後，他還是不甚君子拿了她留在家裏的鑰匙開門進去了。

書房——有點亂，書架上擺的大都是漫畫、畫冊。只有高處才有一些經濟、司法之類的書籍，估計是顧家父母留下的。

喬皓南一時好奇，随手抽了本信手翻開，然後他的臉黑了。

連抽了幾本後，有點發青。

看完大半，他的臉也徹底綠了，總算明白為什麽她老懷疑他喜歡男人。

這架上的漫畫書籍幾乎全是同志傾向的，只有一些小說是正常取向的羅曼史。

他幾乎是着手翻開她書桌上一疊畫稿，果然入目的全是男男，甚至有些尺度還非常的大。

怒從心起的喬學長，毫不猶豫地打開顧小兔的電腦，輕易的破解密碼，熟練地找出她隐藏的檔案，然後一拳捶到桌上。

一只看起來可愛雪白的兔子，腦袋裏卻裝滿了邪惡不純潔的東西。

以前，他一直覺得自家小白兔純潔天真，恐怕人家給支棒棒糖就笨笨地跟着走了。

現在，他知道自己錯了，這只小白兔不拿棒棒糖把別人騙走就不錯了。

喬皓南的眉頭擰了起來。這只不純潔的小白兔現在在日本，在那個文化盛行的地方，只怕是——玩瘋了，難怪連通電話都不打給他。

怒火攻心的喬皓南摸出手機按下快捷鍵。

結果電話裏傳來并不陌生的機械女聲。“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好！很好！

喬皓南緊緊握住手機，手背上青筋暴跳。

等到喬皓南終于撥通電話時，他人已經到了日本。

“你在哪裏？”

“美國。”電話彼端的人生音透出一抹疲憊，讓聽的人心揪了一下。

“怎麽到美國了？”她明明是要到日本的啊。

“有事。”她似乎不欲多說。

“媛媛？”喬皓南小心翼翼地喚了她一聲。

“嗯？”

“你沒事吧？”

“沒事。”

突然手機內傳來一道高亢而尖銳的女聲，“顧媛，爸爸生死未蔔，你竟然還有心跟人講電話？”

“就是，虧爸爸平時那麽疼你。”

“……”

電話突然變成一陣忙音，喬皓南的手收緊，面色籠上一層冷寒，那是她從不曾說過的現實。

而結束通話的顧媛擡頭朝向自己圍過來的幾個女人淡淡的笑了笑，她微微坐直身子，雙手環胸，四平八穩地說：“走的太急，總要報個平安。”

“你騙誰呢，你A市的親人都死光了，哪還有人需要報平安。”

“爸爸也真是的，明明都過繼給別人家的女兒了，還把公司的股份給她。”

“最替爸爸不值的，就是有人一點良心沒有，拿了他老人家的錢卻連聲爸爸都不肯叫。”

顧媛冷淡地掃過去一眼，向後靠上椅背，閉上眼不再說話。

“你們在做什麽？”一道帶着怒氣的男子聲音傳來。

她霍然睜開眼睛，看過去，嘴醬了勾，站起身。“大哥”

顧青華看着妹妹疲憊的眉眼，心疼的摟住她的肩。“做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累了吧。”

“沒事，姑丈怎麽樣？”

他心裏嘆了口氣，“剛剛度過危險期，現在轉入加護病房了，你回去休息一下吧。”

“我去看一下他。”

顧青華點頭，“也好。”

高級加護病房內，身上插滿儀器管子的人靜靜地躺在病，往日的威嚴與強硬完全不複見，蒼白脆弱得仿佛随時會消失。

顧青華走到病床邊俯身對父親道：“爸，媛媛來看你了。”

昏迷中的人自然不會有反應。

顧青華靜靜地站在門口看了一會，然後道：“大哥，我回去了。”

“我送你吧。”

“嗯。”

目送大哥的車子揚長而去，顧媛抿了抿唇，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往公寓大門走。

回到家裏，她先沖了個澡，然後吹幹頭發打算睡覺。

這個時候，手機響了起來。

看看號碼，她不自覺地笑了下，按下接聽鍵。

“喂？”

“媛媛，你真的沒事嗎？要不要我過去陪你？”

“沒事，你不用專程過來。我再待兩天，就回去了。”

喬皓南沉默了一會，說：“別一個人獨撐，累了的話就靠在我懷裏。”

她想了下，慢慢地開口，“其實，我A市的父母是我的舅舅和舅媽，因為我舅媽不能生育，我九個月大時就過繼給他們。而我的姑丈——”她停頓了下，像吐出一塊壓在心頭的大石，才繼續道：“才是我父親。”

他目光微沉。難怪她在爺爺過世後就去了美國……A市的親人都不在了，那邊自然是要接她回去的。

“只是，我畢竟過繼了出去，也沒在他們跟前長大，總是生疏了，不習慣呢。”她笑說。

喬皓南卻從她的笑聲中聽出落寞。以前就常聽她說習慣了，一個人住很自在，現在他才明白這其中的酸楚。

他可以想象當年她孤身一人，在人生地不熟的美國，跟不熟悉的家人相處的情形。

心突然生疼，沒想到那只一直笑得可愛又無憂無慮的小白兔，用她的笑臉騙了很多人。

在這個寂靜無人的深夜，滿心疲憊的她才終于露出一直掩藏的寂寞。

“媛媛。”他輕聲喚她。

“嗯。”

“別讓我擔心。”

再也忍不住，淚水滑過她的面頰，她像一個被抛棄的孩子，用手抱着自己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手機還拿在她手上，聽着她的哭聲，喬皓南的心都揪成一團。

顧青華兄妹停好車正要進醫院時，就看到一個人捧着一大束鮮花迎面走來。

“青華，真巧啊。”

看見歐陽，他微微皺眉，看了眼身邊的妹妹，這才擡頭道：“是巧。”

“我來看伯父，一起進去吧。”

看着他在妹妹身邊自然地停下，顧青華的眼角一抽搐，極艱難的忍住想出拳的沖動，勉強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