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一箭雙螞蚱

何茶咬緊了牙關，他很想笑出來。

但還是保持着最後一份善良，拍了拍魏萊的肩。

“想開點，沒多大個事兒，你這情況和我當初一模一樣。”

魏萊擡頭懷疑：“真？”

何茶點頭：“保真。”

“你仔細想想，童北北那時候多受歡迎。課間自習，裏外裏圍着都是他的追求者，上個學跟開後宮似的。”

這話魏萊不說信服，但也有幾分認同。

中學的時候他和何茶童話他們不是一個年級，但曾有幸見過這位神顏一面，那時候的童北北還保留着少年的稚氣，比現在看着更靈動。

說起神顏這個稱呼也是當時不知誰在學校論壇拱起了個神顏貼，不少同學把自己心目中的男神女神挂了出來，一度火爆置頂，童北北這個名字更是蟬聯榜首到畢業，在全校都是出了名的好看。

何茶悵然：“你再想想當時我什麽模樣，又土又醜又肥又圓，成績也不好，沒一樣能拿得出手。”

“有段時間靜下心來想想，我好像一直都是處在食物鏈最低端，而他是要努力沖到上層的人。”何茶自嘲地笑了一下：“那時候可把你哥們兒我自卑壞了。”

“跟你想法一樣，以為人都喜歡美的事物，碰巧是他長得好看我才有這種想法。”

“心裏真正想的還不是追不到，怎麽努力也追不到。”

短暫性的沉默，讓魏萊不禁沖鏡子裏的何茶瞥了一眼。

後者表情沒有一絲波瀾，繼續說道：“我也不知道該不該勸你，或者你也試着冷靜一段時間，好好琢磨琢磨自己到底是怎麽想的。”

何茶“害”了一聲，打破稍顯壓抑氣氛。

“不就喜歡個人嗎考慮那麽多幹嘛，哥當年是被人以貌取人取怕了落下病根了，你又是因為啥？”

“我記得中學那會兒，你還挺受歡迎的。”何茶胳膊肘怼了他兩下，戲谑的說：“當初慫恿我去表白的勁頭哪去了？怎麽到你自己這兒連去跟人家認識一下都不敢了？”

話趕話說到這，何茶心裏琢磨着不對勁，魏萊之前分明都跟孟予琦見過一面，怎麽着也不至于說不敢打招呼。

“喂，你跟我實話實說，上回交表的時候你沒幹了什麽奇怪的事吧？”

“？”魏萊聽不懂了：“啥奇怪的事？我能幹啥奇怪的事！”

何茶：“那你躲着她？”

“我……”魏萊想開口否定，臉上漸漸浮上一抹為難之色：“上次去報名比賽，她一聽見你名字就說耳熟，我怕她想起來開學時那個講座的事，就趕緊找了個借口開溜。”

他現在想想也是滿腦子懊悔，要是表現得再從容一點就好了。

說完又補了句：“不是因為這事躲她，而且我也沒躲她。”

何茶一臉問號：“講座的事還沒完呢？不是，你不會挑好的說，壞的都推我身上不就完了。”

“我也想啊！”魏萊脫口而出，然後感覺不對，又解釋道：“呃，我是說前半句。”

“但我聽說她是西語系最被看中的優秀青年教師，未來的系主任！那次講座她也跟着去聽了，再說現場鬧那麽大動靜，校方的警告上也寫的明明白白，你覺得她能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撒謊騙人罪加一等，反正我不敢胡說，擱你你敢？”

郝帥突然出現：“敢什麽？”

兩人同時驚呼：“啊！”

魏萊摸摸自己頭頂，心有餘悸：“我的媽呀。帥哥，走路怎麽沒聲啊？吓死我了。”

“我……”郝帥也是一臉無辜，也跟魏萊一起摸摸毛，吓不着。

“等你倆半天不出來，張馳擔心，讓我過來看看你倆是不是掉廁所裏了。”

“學委？”魏萊不解：“這是男廁所，他又不是女的，幹嘛讓你來不自己來？”

“走不開呗。”郝帥無奈攤手：“鹿姐和小欣喝多了，正拽着他訴苦呢！”

“倆女生也不知道怎麽那麽大勁兒，拉都拉不開。”說着，還活動兩下胳膊。

聞者皆是一愣，跟着郝帥回到位置上去。

現場狀況果然如他說得一樣，兩女生一邊一個像夾心餅幹似的把人擠在中間，樣子醉醺醺的，一個耷拉着腦袋，一個仰着頭躺在沙發椅背。

張馳抱着雙臂坐在長座椅當中進退兩難，看見何茶他們出現，頓時長舒一口氣。

“你們終于回來了。”

“學委！”白鹿一嗓子打斷。

她手上倒握玻璃杯，支撐着身子坐正，說話前先一掌拍在張馳胳膊小臂上。

口齒已經開始不清：“你是不是也超級後悔競選班幹？”

張馳雖然疼的，但連口大氣都沒敢喘，他老實回答：“不後悔。”

聞言，白鹿倏地嘴角向下耷拉，對着他手臂又是一巴掌。

“屁！”

“我當初就不該競選什麽po——班幹，成天PO——

事兒一大堆！幹活第一個找我！出了問題也第一個找我！”

張馳都欲哭無淚了，不光手臂被打得發麻，還得忍受吐沫星子噴一臉。

更得尴尬地賠笑勸慰：“可是每次有好事也是第一個輪到你啊。”

白鹿眼皮懶洋洋地翻了翻，似乎被勸服似的點點頭：“嗯。學委，你說得對。”繼而舉起手裏底沖上的空杯：“來，幹杯！”

另一邊歪頭倚倒的韓雨欣一聽‘幹杯’，立馬沒頭沒腦的爬起來，舉着手裏并不存在的酒杯碰了上去。

“幹杯！！”

“這啥啊！這啥啊！這幹啥呢？皇帝的新酒杯？”魏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狗眼：“可我們不是沒拿酒嗎？她倆怎麽喝多的？酒不醉人人自醉？”

郝帥無奈揚了揚下巴：“那邊炸雞送的，就一瓶！誰知道她們酒量一個賽一個的差！”

仨人都抱膀圍觀，時不時搖搖頭感嘆，可就沒一個人上去解救張馳。

“你們……”

張馳想說他們別光看着，也來幫幫忙把人拉走。

韓雨欣輕輕拍兩下張馳的肩膀，捂嘴小聲問道：“那個什麽什麽直同學，你也是追星女孩嗎？”

不等張馳回答，韓雨欣先一步繼續問問題。

“那你磕CP嗎？你知道惡童嗎？就是學校裏最火的那一對兒！夫夫都是顏值扛把子，學習頂梁柱。即使我單身，我磕的CP一定要在一起，不不不，一定要結婚！惡童是真噠！”韓雨欣越說越激動，後面還差點喊出來。

張馳無奈地推眼鏡：“同學。”

韓雨欣：“叫我小喇叭就好。”

張馳：“小喇叭同學，我叫張馳，不是……什麽什麽直同學。”

韓雨欣迷迷糊糊：“奧，行！張直同學。”

張馳：“張馳。”

韓雨欣重複：“張石。”

張馳表情管理：“張——馳。”

韓雨欣認真重複：“汪——直。”

“這名耳熟。”然後蹙眉思考了一會，說：“那也不是你啊。”

張馳：“……”

“噗——”魏萊捧腹直笑：“我頭一次見學委這個吃癟樣。”

然後又問：“所以惡童是誰和誰啊？聽名字還挺有意思的。”

何茶面露不爽，陰着臉色一字一頓道：“董鄂和童話。”

“……”

“有意思嗎？”

“呃……”魏萊當即臉色一僵，改口道：“斜教！這肯定是斜教，抓起來通通叉出去。”

不知道張馳又說了什麽，韓雨欣突然哼唧兩下，哭了起來。

“我不管！惡童就是真的！就是真的！”

“啧！”魏萊一拍大腿可惜，這才一會兒沒跟緊劇情，就看不懂現在是演哪一出了。

那邊說着，這邊何茶回頭看了眼童話那桌，發現剛才還擺滿的餐桌，這時座位已經空無一人，連餐具都被撤下去了。

他回頭問了郝帥：“他們走了？”

“是啊！你去洗手間沒一會兒人就走了。”郝帥回答。

“好像是學校那邊有事就急着走了。”又對魏萊說：“他們還讓我給你帶句‘生日快樂’。”

“他們？”魏萊瞬間斂起臉上的嬉笑，追問：“都有誰啊？”

“童話學長跟孟老師啊！噢還有我家寶寶。”郝帥說到‘寶寶’的時候，笑得眯眯起眼。

“……”魏萊不自覺一陣惡寒：“寶寶……”

韓雨欣嘿嘿一笑，唱了起來：“我的寶貝，寶貝，給你一點甜甜，讓你今夜都好眠……”

何茶沒理，自動把她當做背景音，問了句：“這麽晚了還有什麽事？”

“不知道。”郝帥回了句：“孟老師估計是去處理戲劇社的事！童話那邊是臨時學生會有人找，董鄂部長親自打電話催的，他們好像是要一起去西區采購東西，估計也是給話劇比賽鋪墊的。”

“董——鄂。又是他。”何茶聽完直接黑臉。

“怎麽哪哪兒都有他！”

轉眼寒冬已至，冷空氣慢慢侵入整座城市，第一場雪也不緩不急地悄然而至。

學校舉辦了場話劇比賽，報名不限專業不限年級。

關于這場比賽，校方明确說明了團體賽之後還有場個人試鏡，目的是為了給後面更高級別的比賽選人，大致可以理解為是海選賽的意思。

何茶與韓雨欣所在的團體取得了校第三名的好成績，同時以成員們的優秀顏值獲得了一年級組的最佳人氣獎。

賽後新聞社請了幾位參賽人員和評委老師做采訪。

宣傳部、秘書部和記者組都來了人。除記者組只來了幾個新人以外，宣傳部和秘書部的部長都在現場。

當晚董鄂忙着組織人員，記錄賽程。記者組的幾個小孩沒人帶就交給童話帶了，為防童話沒活摸魚，也順便讓他能跟組協調拍攝。

“你自己不會帶？”童話說。

董鄂攤手：“又不是我部員。”

童話挑眉，意為：那是我部員？

“新聞社要完整的賽程紀錄，前前後後得浪費不少腦細胞，兩邊忙我就哪頭都顧不上來了。而且這個紀錄，恰好學生會也要一份。”董鄂笑了：“秘書長，我這可是在幫你幹活。”

“……”童話沒理辯駁，只得妥協。

幕後化妝間，何茶這會兒卸了妝，正孤零零地坐在桌上吃零食。

因為椅子多半都在剛才被拿上舞臺應急，剩下幾個重一點的，也盡數被拖去隔壁當采訪道具，鋪成沙發了。

何茶邊嚼零食邊思考人生。本來他是想閑下來就去找童話的，不說話就待在一旁也行。結果童話那邊忙得腳打後腦勺，采訪室根本沒讓其他人進。

何茶吐掉嘴裏的葵花籽皮，又抓了把南瓜籽，側過身盤腿坐桌上，一邊剝一邊想。

這幾天來，童話對自己态度明明沒那麽強硬了，但好像又覺得他對自己更冷淡了。

根據他對童話上學時期的了解，這小朋友應該是個顏控，且喜歡被動。

何茶想起中學時候那個總是纏着他的哥哥，不覺嘆了口氣。

可還沒完全确定童話心裏是怎麽想的，他雖沒明說……，也不對，他明明說過，不喜歡死纏爛打的人。

“……”何茶托腮郁悶。

明知道他在口是心非，但自己卻只能坐以待斃？

“哇——，帥哥不愧是帥哥！剛才英雄救美那段太帥了！完美蓋過男一號風頭。還有我小鹿姐，演起戲來和本人天差地別！……哎哎，學委學委！你剛才錄像了吧！能給我看看嗎？”

身後，韓雨欣他們幾個不知打哪來，叽叽喳喳個不停，又湊到張馳旁邊要看錄像。

魏萊在旁攔着，佯裝嫌棄：“誰是你學委啊！你又不是我們班的，套什麽近乎！”

韓雨欣：“我樂意！你吃屁！”

魏萊：“你罵我我吃虧，你就是個小烏龜！”

又開始了……

張馳：“你們……”

自從上次聚會之後，韓雨欣就好像成了他們302寝室的第五位成員，隔三差五和三個小的拌個嘴吵個架，寝室長張馳就充分發揮和事佬本能。

韓雨欣：“哼，今天看在惡童CP發糖的份上，本吉普賽女郎就不和你計較了。”說完，還做作的撩了下頭發。

還在保持托腮狀态的何茶：“（眼神罵人）……”

本來卡進度就夠心塞了，身邊還總有個嘀嗒嘀嗒小螺號，成天‘惡童’‘惡童’的刺激自己。

氣不過，何茶幹脆扭了個方向，背對她不想繼續聽。

正此時，魏萊賊溜溜的蹿到何茶身邊，也一屁股登上桌子和他并排。

“茶哥，我已經慎重考慮過了。”魏萊眼神真摯不已，誠懇地說出一句讓何茶差點冒煙的話。

“你把小學長介紹給我吧！”

“我c……”何茶立馬戒備狀态：“你要幹嘛？”

魏萊脫口而出：“撮合你倆啊！你看那邊。”

何茶順他指的方向看過去，童話和剛結束采訪的孟予琦在一塊，兩人有說有笑的，不知聊到了什麽話題。

“她倆看上去關系不錯。雖然我只知道孟予琦是小學長的專教老師，但她們課下除了學習好像也有其他話題可聊。關系肯定不一般，是吧！還有那天孟老師生日，小學長不也一起去的嗎！”

“……”何茶靜靜看着魏萊，沒做其他反應。

魏萊一拍大腿，“啧”了一下。

“還不明白？”

“你看。”魏萊掰着手指頭：“你，我，小學長，孟老師。我們現在就像一根繩上拔河的四個螞蚱，咱倆是一邊的螞蚱，他們倆是另一邊的。光靠你自己肯定沒法贏，我們兩個同一邊的得聯手，我先幫你把小學長拽過來，等人都到了我們這邊的陣營，你們再一起幫我，這事不就成了！一箭雙螞蚱啊！”

魏萊像居委會大媽講理似的，手心疊着手背拍了好幾個響。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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