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一個願罵一個願挨

晚間。

童話費了好大功夫，終于把身上的衣服換下來，換成休閑的衣服和短褲。

剛打算去床上休息，桌上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童話看了眼來電顯示，是他哥童鑫打來的。

說起這個哥哥，就是童話升級版，一絲不茍的學癡一個，童話對于他的記憶還只停留在中學時期。

那時候的童鑫上了大學後基本不和家裏聯系，但他的室友焦臣熙卻隔三差五的就愛往H市跑，專門愛去找童話。童話不願意理他，他還一個勁兒上去貼乎。

好一段時間裏，童鑫還懷疑焦臣熙和他弟是不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話說回以前，童話很小的時候就是在單親家庭長大，在他上初中的那一年轉學和媽媽一起搬家到H市的，因為那時候哥哥童鑫已經在B市上大學，所以B市的老房子并沒有轉賣，但也沒人去住。

上了大學之後，童話和媽媽的聯系也逐漸變少，媽媽不會主動聯系他，他也只會在特殊節日的時候才會回一通電話或是發一個消息。

就連這次童話沒回家過年，也是給家裏人打了通電話，但沒說上幾句就草草挂斷。

哥哥童鑫如今早已經步入社會，有了工作，平時不會無緣無故給自己打電話，除非有事。

正想着，童話握電話的手不自覺的收緊了幾分，随即接通起這個電話。

“喂？哥。”

“嗯，是我。後天媽過生日，你能不能回家一趟，就在老房子這邊。”電話聽筒裏傳來童鑫的聲音，沉重還帶着一絲疲憊。

估計是在醫院值班了。

童話這麽想的。

話落間，童話蹙起眉頭，驟然捕捉到一個重點：

“老房子？媽媽也在這邊？”

“嗯。媽知道你今年不回去H市，所以就提前辦了手續開車過來了。……什麽？好，我馬上過去！”電話那邊的童鑫似乎和身邊的同事說了句什麽，然後又回來對童話說：“那天你能回來嗎？”

童話支吾了一下：“我可能……不太方便。”

“為什麽？”童鑫音調驟降。

童話煩躁的閉眼，連隔着屏幕都能知道童鑫在皺眉。

“因為我的手……”童話緩緩睜眼後看了看右手。

沉聲道：“……受傷了。”

時間到了淩晨三點鐘……

童話靠坐在牆邊，劇烈的疼痛和麻木讓他的視線有些模糊不清，額頭也滲出了斑斑汗漬。

但幸運的是，使用雙腿帶來的過度麻木後似乎迎來的是逐漸好轉的信號。

他緩緩撫上膝蓋，左手慢慢下移，試探性的捏了兩下小腿肚，發現燙傷處好像并沒有先前的那種疼痛和火燒的感覺，僅剩下一絲傷後的不适感。

童話瞥了眼自己的右手臂，笨拙的為自己拆了那層舊紗布，他将新的紗布叼在嘴裏，換好藥後，又用不熟練的手法一圈一圈纏好。

所有的事情都完成以後，童話費力的撐起拐杖，再次擡頭看了眼時間。

已經過了淩晨三點半了。

“地上真TMD涼。”

童話撐好了拐杖站起來，半垂着眼皮表示出自己的極度不爽。

拿起手機翻了翻聊天記錄。

童鑫：“突然有個急診病人。剛才挂的太匆忙了沒來得及說。”

童鑫：“把你住的地址發給我，我們到時候過去，媽說想看看你。”

童鑫：“還有，你的傷……”

童鑫：“醫生建議你怎麽做你就怎麽做，平時也注意休息別太辛苦了。”

童話翻到最底下，莫名的從鼻腔輕笑了一下。

回複了一個“好”，然後發完自己的定位就把手機收進口袋裏，穿好外套戴好帽子，撐着拐杖出門去了。

B市的冬天雖然沒下多大的雪，但一出門還是能感覺的到周圍冷飕飕的。

尤其還是在這個時間上。

童話在去便利店的路上，一路上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行動不便被滑倒了。

一邊走路，一邊心裏想着自己是否應該換一個住所了。當初租這個地方的時候自己手裏還沒有多富裕，也的确是沖着地段不錯，價格不貴才租的公寓。

現在一看，或許真的應該好好再找個新住處了。

“學長？”熟悉的聲音響起。

童話一愣，思緒瞬間被人打斷，他扭頭看向聲源。

見何茶正坐在路邊，同樣驚訝的看着他，身邊還老老實實的站着一個行李箱。

何茶：“你要去哪？”

童話：“你怎麽還在這？”

兩人不約而同。

“我……”童話還沒說完，何茶便起身朝自己走來。

“你手怎麽……”何茶欲查看他的右手臂。

卻在下一秒被童話迅速抽回，帽檐下他的眉頭狠狠皺了一下。

何茶看得清清楚楚，那不是他主動背到身後的右手，而是用左手猛扯着袖子拽回去的。

何茶心裏直打鼓，覺得事情不太對。

伸手逼近：“手給我看看。”

童話退後：“我沒事。”

“沒事為什麽不敢拿出來？”

“……”童話抿着嘴唇，一言不發。

“那我自己來了。”何茶淡淡說了一句。

童話這邊還沒反應過來什麽意思，就被人整個抱起來懸空，P股冷不丁坐上了一個冰涼又硬邦邦的東西。

看着被自己丢在原地的拐杖，又往下看了看，原來自己被他按坐在他的行李箱上了。

強忍着被隔得生疼的尾巴骨，童話整個要噴火似的看着何茶。

“你這人不太正常是吧？”

“還行。”何茶表情嚴肅的回了一句欠嗖嗖的話。

然後握住童話的右手臂到自己眼前。他的身形本來就有些偏瘦，何茶握着他手腕的時候幾乎不敢用勁，像是怕一個不小心就會捏碎了似的。

“诶……”童話輕呼。

可盡管如此，何茶還是弄疼了他，童話左手用力抓住何茶的袖口，疼得整個頭深深低下，默默咬緊了牙關，連臉色都白了幾分。

何茶當即松手，但又沒完全松開。

他不知道童話之前的燙傷在手背，為什麽抓小臂也會這麽大反應。于此時，透過童話黑色的外套，何茶似乎察覺到了一些不好的預感。

于是他輕輕松手，将手心緩緩轉向自己。

“這是……血？”何茶瞳孔微動，嘴皮子也開始不利索：“為，為為什麽流了這麽多血？”

“……”童話深垂着的頭慢慢擡起，費勁的對何茶說：“你去附近的便利店，幫我買幾包速溶咖啡，……回來我就告訴你。”

“好。”何茶不放心的看着他：“那你……”

“怎麽？”童話極度不爽的眼神又回到他身上：“我還能騎着行李箱跑了不成？”

何茶看了眼旁邊倒在地上的拐杖，一時間覺得童話說的有道理，但穩妥起見，他還是把拐杖帶上一起去便利店了。

不知何茶走了多遠，童話深吸一口氣看天，又低回頭重重呼出這口氣。

小聲逼逼：“大爺的。”

事實證明，何茶的決定是對的。

在他買了東西回來之後，童話果然安安靜靜的坐在原地不動，背影就像個被關在籠子裏的小獅子一樣。

于是何茶又借機送童話回家，順便還能借住一晚。

“不要！”童話嫌棄的皺眉。

何茶伸出的雙手又收回來，紮馬步的腿也站回來。

耐心勸說：“聽話，不抱着怎麽回去？你的手現在根本撐不住拐杖。”

“反正不抱。”

“真的不抱？”何茶反問。

童話擡眸瞪了他一眼，說道：“真的。”

“那就背着吧。”

話音未落，何茶就背轉向他半蹲，然後還未經當事人反應過來，就托着他的腿把人整個甩在背上。

“哐！”撞擊的聲音。

何茶一頓，顯然他也沒料到這個動作會有這麽大作用力，于是心虛地偏過頭看向童話。

“我，沒弄疼你吧？”

背上的童話雙臂就這麽直直的搭在何茶肩上，臉色看上去陰沉極了，像只立刻就要爆發怒吼的小獅子。

“走——”

“h……好，好。”不敢再多說廢話，何茶趕緊拉着拉杆箱一路小跑回童話的住所，生怕他一個不滿意把自己勒死在半路。

到家後，童話繼續坐上輪椅，右手也被包紮好了。讓何茶自行收拾出了沙發的一個角落，人就乖巧的坐在那裏。

“所以，手上的傷是你自己弄得。”

童話垂眸不否認。

“有些事情解釋起來很複雜，而且我也不想解釋。”

何茶看他手臂上纏裹的紗布，也見識過底下駭人的傷口，那看上去像是用什麽鈍器砸的傷。

何茶表情複雜，但也不敢多說什麽，他不知道童話在這一年裏到底經歷過什麽，才會有這種自殘的行為。

迄今為止，他只見過用小刀在自己手臂上劃傷的人，而像童話這樣程度的自殘行為他不得不懷疑是某種程度上的精神狀态出了問題。

“你，有看過醫生嗎？”何茶小心翼翼的問了句。

從接了那通電話到現在還沒過多久，童話心說哪有時間去醫院。

“還沒。”

随口回答了之後，再看向何茶不安到甚至有些憋屈的表情之後，童話才覺得事情的走向仿佛有些不對勁。

“你大概誤會了點什麽吧？”

何茶擡頭，将視線從傷處移到童話眼眸，委屈巴巴：“誤會？”

童話白了他一眼：“我這樣看上去是有點吓人，但，不是無緣無故的自殘傾向。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想這麽做。”

出于對他的信任，童話補充了一句：“你放心，我沒事。”

“該說你了，為什麽大晚上還在我家附近，你不是早就走了嗎？不是說有住的地方嗎？”

“啊？”

沒想到話題一下子轉到自己身上，何茶怔了一下。

“呃，我是因為……”

何茶執拗了半天，嘆道：“這事說來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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