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虛妄
欣芮點開關于此案的最新進展拿給他看:“黑心廠家拖欠工人薪水慘遭堵截,唯依生産商協助政府部門進行妥善安頓。”
“這些廠家為了牟取暴利,為純良無知的工人們許以重金,卻鮮少簽訂正式的勞務合同,一旦産品資質不達行業标準,豈不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色耐心回答。
桑玠心思微轉,行業标準不得與國家标準相抵觸,且屬于強制性标準,在諸多部門通力合作之下,這些黑心廠家勢必遭到重創。
“這不過是他們給我下的眼藥,好戲才剛剛開始。”欣芮合上筆記本,一臉輕松。
桑玠換上一襲黑色正裝,在玄關處換鞋時終于是忍不住開口,“都說商人重利輕別離,欣芮,一小時後我就要趕赴滬城,你,不送送我?”
欣芮暫別室內的兩人,單手推開黑色的旋轉門,右手被桑階緊緊牽着。
“謝家的那些腌臢事,我從未沾惹,但是如果涉及到你,肯定不會手軟。
我走以後,把山城的房子退了,我介意,你的過去沒有我。”
他把欣芮被風吹起的頭發固定好,在手裏糾纏着那些不安分的青絲。
“好。”欣芮乖覺的讓桑玠難受。
“這是我在滬城的住所,你要是想我,就來,好嗎?”他搖曳着欣芮的雙手,那飽滿的指腹卻怎麽也捏不夠,放在欣芮手心的鑰匙炙熱着兩人的手心。
他不明白這被抽空的心頭是怎樣的不安?從最初的試探到如今的潰不成軍,他無法給予自己一個确切的理由,加缪說他人即是地獄,自己豈不是成為誘他殁沉阿鼻無間之道的罪魁禍首?
欣芮嗫嚅着雙唇,“你別等我。”
桑玠的步步為營和這頹廢的真實或許是讓她失了方寸,最主要的催化劑,或許連欣芮自己都不想承認,自己早已陷入了兩難之地,進則将心托志于他,退則陷他于不義,受謝家欺侮。
風起之時,欣芮收好鑰匙,為他整理菱格圍巾。
桑玠笑的開懷,“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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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芮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漸行漸遠。
回到店內,侍應生們打趣欣芮的不舍,“芮姐,人影都沒了,還看什麽?”
欣芮伸手攔着店長,“皮癢了是不是?我還沒追究你,上次怎麽把他引到影音室了?”
店長一臉糾結,垂下頭嘟嘟囔囔,“他手裏有你的寶貝。”
欣芮一臉異色,“哦?”
店長湊到她耳邊竊竊私語,鬧的欣芮臉色緋紅,滿目懊惱,逃之夭夭。
回到樓上,色和基辛格正在讨論後續的安排,看着面紅耳赤的女兒态,兩人忍不住操心。
“我知道,你對求學考試的事情不能釋懷,這是你縮短與他們之間的距離最高效的方法,可是事已至此,你得想想接下來怎麽安排?”色把抱枕塞到欣芮懷裏,看着在黑色針織衫的映襯下,愈發蒼白的欣芮。
“跟我們一起,想去導演工作坊學習就去學,想導戲就安心創作,想整垮吳謝兩家,我們也奉陪到底。
你那邊的住處過不了多久就要拆的,最好速戰速決。”基辛格衷心的提出建議。
欣芮望着這兩個相交多年的摯友,語重心長,“事情遠不是表面上那麽簡單,導致舅舅重傷而亡的那家人竟有未知的後臺,這趟水怕是越來越渾了。”
“殺雞儆猴呢?至少我們手裏有當年………”色心有不甘,眼底的紅絲洩出了他的疲憊。
欣芮眼神掃到茶幾上的手機,緘口不言。
“我們手裏有你當年做小太妹的殺馬特照片。”色瞬間了然,笑着插科打诨。
基辛格好奇的糾纏色把照片給他看。
欣芮合上筆記本,正襟危坐,“你們先回去處理好收尾工作,姥姥那邊,我不放心,得去看看,辛苦了。”
色和基辛格看着面冷心軟的姑娘,也不再同她客套,相攜離開。
環顧瞬間安靜的居所,難得的清淨下來,她開始搜尋讓桑玠困擾的那出戲劇,史牧之的話劇新作——《凹凸》。
大致浏覽了資料過後,她産生了新的想法:雕塑和燈光能否在舞臺上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資料整理完畢,她把對劇作的思考和相關資料發送至桑玠的郵箱。
“之前你的作品中一直追求存在與毀滅/空洞與充實/有形與無形的概念,這次的主題與你的想發并不矛盾,凹面與凸面也是一種矛盾與融合的共同體。
這種超自然的視覺作品往往更容易吸引觀衆的感官沖動,只是這次你可以嘗試使用單一的純色彩來展現作品。
你視色彩為一種洗禮,自然可以通過作品孔徑與腔的體現來暗示着,物質與精神,光明與黑暗,肉體與身心,男性與女性等雙重意味。
——欣芮”
收起倦意,随後致電給望潮:“姥姥的精神狀态還好嗎,我這會兒方不方便過去?”
“回家,聽話。”望潮一改之前的冷嘲熱諷,百年難得一遇的妥協讓欣芮錯愕。
欣芮塗上唇膏,終是把幹裂的嘴唇掩蓋起來,發髻挽起,露出飽滿的額頭,整理妥當之後出門。
凜冽的寒風刮的臉頰生疼,欣芮望着萬家燈火,此刻的她卻想着與桑玠圍爐,吃着一碗熱熱的湯面,相擁而眠的畫面。
踟蹰在門口,欣芮遲遲沒有入內。
打開大門倒垃圾的葉蘭青吓了一跳,驚叫的凄厲聲響,讓聲控燈應急而亮。
“嫂嫂,是我。”欣芮後退一步,小跑着把掉在地上的垃圾投入垃圾箱內。
緩好神之後,葉蘭青親昵的挽起欣芮的胳膊:“趕緊進來,外邊冷。”
葉蘭青拿出拖鞋給欣芮換好,又塞進她嘴裏兩顆餅幹:“先墊巴着,等會就開飯。”
欣芮乖乖的咽下,金桔混合着紅豆的餅幹在口腔溢滿,欣芮如小學生般端坐着。
望潮端過來一杯紅糖水:“你嫂子給你做了一堆好吃的,你以後就安心在家裏呆着,調理調理身體。”
“你的意思還是大家的意思?”欣芮翹起腿,心不在焉的問着。
老張頭帶着一身線香的味道在欣芮旁邊坐下,“甭管誰的意思,都是為了你好。”
欣芮不置可否,餅幹的回味也略帶些苦澀了。
飯桌上,欣芮未動一筷,姥姥擡起眼眸,用那雙枯槁的手夾給欣芮一片百合。
“爸,姥姥,你們認為我接下來該怎麽安排?”欣芮喝了口葉蘭青遞過來的白水,開始發問。
“你早早結婚,我就安心了。”姥姥有些閃避欣芮的目光。
“跟誰?”欣芮頹在椅背上。
“我之前有個戰友的兒子,比你大三歲,人也老實,在市局工作,你們先認識認識。”
張老頭忙接過話,生怕欣芮拒絕。
“姥姥,我從小讓你操過心嗎?”欣芮雙手搭上飯桌,彈起手指。
望潮掃了一眼,示意自家媳婦老實吃飯,別插嘴。
“怎麽不操心,總是跟別人打架,不是磕着就是碰着,那麽多那麽好的男孩,你怎麽就不能挑一個合适的?”姥姥陷入回憶,卻忽然凝起心神,沉着應對。
“爸,你說,我當你閨女,讓你操過一次心嗎?”欣芮扭過頭,望着對自己寵愛有加的父親。
“你從小就是個懂事的,護着你媽,護着你姥姥,幫着我照顧暄轾,早早獨立出來,不阿權貴,不為利誘,嫉惡如仇,與人為善。”
張老頭飲了口小酒,話鋒一轉,“可是,這一大家子多少次因你而心驚肉跳,夜不能寐?
10歲,你父母雙亡,卻滴淚未流,不動聲色只身前往黔省,名為游玩,實為調查。
可結果呢?是你欺瞞大家,令你舅舅命喪于此,獨創的事業亦遭構陷。
現如今,你卻跟謝家的孩子夾纏不清,怎麽會讓我們不操心?”
欣芮夾起那片已經涼透了的百合,混合着青菜,咬碎了吞在腹中,心中千回百轉。
“你們一個個搞得像被褐懷玉的賣炭翁似的,就為了能早日過上老佛爺的生活,安享晚年,于是操持我的婚事就成了家長權威的體現。
難道要我相信,可憐天下父母心,一切都是為了你好,所以一切都得聽父母的這種鬼話?
更何況,我父母早就過世了,因為什麽,你們心裏比我清楚!”
老太太瞪着雙眼,滿臉急切,脫口而出,“家裏折進去一個林雨安還不夠,你還着急忙慌的往坑裏跳?成家立業方是正道,更何況,老張介紹的孩子模樣周正,很是穩妥。”
她冷笑一聲,“姥姥,爸,相親确實早已與時俱進,比那羅馬奴隸市場文明多了,各項指标清晰,明碼标價,童叟無欺,一分價錢一分貨,無論你是什麽人,一張紙片定終身,真正體現了規矩面前人人平等。”
欣芮句句誅心的言語撕裂着老太太的精氣神,“李欣芮,你當真要為一個謝桑玠與我們決裂?”
欣芮屏氣凝神,唯有抖動的食指透露出她的心緒。
望潮的陰鸷的眼神讓身邊的小葉凍得發抖,卻不敢直言。
老張頭用紙巾擦了擦嘴角的水漬,“淑敏把你托付給我,是想讓你避世絕塵,安穩度日。”
欣芮挑眉,“是嗎?
12歲的時候,姥姥絕塵而去,蟄居廟裏;爸,你調往山城,無暇顧他;望潮被親生父母尋回,奔往南城,孝感孺慕之情。
而我身無分文,你們每個人都覺得彼此會把我安排妥當,卻不知誰都有身不由己的時候。
班級裏有個姑娘,同我交好,每次帶的便當總分我一半,她的家裏過的也不寬裕,平時看起來唯唯諾諾,實際上最講義氣。
有一回,她不慎把飯灑在吳音音的白色公主裙上,吳音音惡形惡狀,咄咄逼人,非說這是他爸從國外帶回的裙子,至少值200塊。
別說200塊,就是1塊錢,姑娘都拿不出,父母工作忙,根本顧及不到她的生活,每日給她買菜的錢都扣扣索索,嫌她占了弟弟的營養,再無其他的話語。她知道即便是告訴父母,又是一頓毒打,別無他法。
當時怒急而起,我撕爛了吳音音的裙子,告訴她,皇親貴胄怎麽還跟我們上一個學校?想欺負人沖我來,我跟一群人扭打起來,一片混戰。
後來被叫到政教處進行思想教育,離開教室的時候,那個姑娘扯着我的胳膊泣不成聲,一直自責。
第二天,姑娘上學的時候非要還給吳音音200元錢,
我問她始末,她一臉難色,放學後她如常跟我道別,離開時風很大,她穿着單薄的外套在風裏瑟瑟發抖,我沒想到那竟然敢是我見她的最後一面。
後來我才知道,痛哭流涕的她被人看見,還以為對方是好人,把自己的苦楚說給那人聽,沒想到200元錢到手,卻付出的是被□□的代價!
原來,毀掉一個人是這麽簡單。
倘若當時弄髒吳音音衣服的人是我呢,她不敢,也不能沖着我要錢,可為什麽偏偏是那個姑娘,那個視我如家人的姑娘要來承受這一切?”
欣芮憤意難平,食指和中指愈發抖得厲害,凝在心中的那口氣突然啞了聲,她這是着了相了。
老張頭揚起額頭,疾言厲色,“欣芮,你不要被這些表象蒙蔽了雙眼!是不是你車禍以後,姥姥才信佛如素的?她日日夜夜的潛心修行,不就是為了你的平安?
你今天說出這樣的誅心之言,哪點顧及你母親半分?
你不受家裏接濟就能發表獨立宣言了?
聽話,一家人都是為了你着想,好好把身體養好,才能做事。”
欣芮揚起嘴角,笑的心酸,“從小到大,我都習慣了家長不會出現在學校裏。現在,你們口口聲聲斷言,都是為了我好,來彰顯家長作風,晚了。
我連家都沒有,哪兒來的家人?”
“混賬!”望潮掀桌而起,揮向言辭刻薄的欣芮,葉蘭青慌忙攔着,柔聲安撫。
欣芮用紙巾擦着手指,把望潮的胳膊放下,“哥,你這是以個人螳臂微薄之力,救迷途青年于水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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