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等到了陳王府後,天色已經擦黑了。

葉骊珠是從小門進去的,上了軟轎後,葉骊珠悄悄掀開了一角簾子往外看。

陳王府的布局和葉府不同,葉輔安有雅趣,府中多奇花異草,幽靜安谧,陳王府更為開闊敞亮一些。

府中下人來來往往,個個穿着整齊,看着也讓人順眼。

半刻鐘後,葉骊珠到了陳王府二小姐的住處。

下了轎子,海檀扶着葉骊珠的手臂,玉沙跟在身後,門口的人進去通報,片刻,葉骊珠就聽到了爽朗的笑聲:“是葉家妹子來了。”

葉骊珠看到了一名身着石榴紅衣裙的年輕姑娘,這位姑娘大約十七八歲,身形高挑,眉眼帶笑,看起來精明利落。

一名丫鬟道:“這是我們郡主。”

也就是是陳王府中的二小姐陶媚文。

思柔公主也在,陶媚文生得高挑奪目,思柔公主雖然在中間,仍舊被陶媚文奪了光彩。

葉骊珠笑着道:“見過三公主,見過郡主。”

思柔公主淡淡的笑了笑,陶媚文道:“前天我有事沒去宮裏,早就聽說葉妹妹你是個美人兒,今日一見,果然不負盛名。”

葉骊珠道:“郡主謬贊了。”

陶媚文生性爽朗,她道:“以後都常在一起玩的,直接稱呼我媚兒就好。”

葉骊珠點了點頭,跟着陶媚文往院子裏走去。

這處院子很大,有兩棵很大的桃樹,桃樹不結果,枝葉四處張開來,下人們早就在樹上挂滿了各式各樣的花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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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貴的有琉璃燈、水晶燈,也有尋常容易見到的,用紙糊成的花燈,燈上有的寫着謎語讓人猜,有的是一片空白,等着人在上面題字寫詩。

院子裏有五六個姑娘在玩耍了,她們互相猜着謎語,時不時寫一首詩在燈上,突然見了陌生的人來,其中一個姑娘道:“郡主,這是……”

陶媚文道:“這是葉家的小姐,邬瑛,你之前沒有見過麽?”

邬瑛的父親是邬氏的哥哥,邬瑛就是邬氏的外甥女。邬氏被扶正後,她的哥哥也沾了不少光,被提拔到了京城中當官,雖然是六品,也是有面子的。

邬瑛本來攀不上和陶媚文這些人一起玩,去年邬氏來陳王府,帶來了邬瑛,邬瑛又是個聰明鑽營的,給她個機會,她很快就攀上了敦國公府中的大小姐,從此就和敦國公府的小姐一起出入陳王府。

陶媚文眼高于頂,平時也是看不上邬瑛這樣身份的。但圈子這麽大,她若是刻意針對哪個人,傳出去倒對名聲不好。

邬瑛倒是沒有見過葉骊珠,她搖了搖頭道:“之前一直沒有去葉府見葉妹妹,葉妹妹最近可好?”

葉骊珠點了點頭:“一切都好。”

邬瑛道:“天色也要暗了,這些燈看起來越□□亮。郡主,我聽說您最近新編了一支舞,為何不展示一番?”

陶媚文最喜歡在人群中出風頭,她笑道:“好啊,樂器正好都在,你們奏樂。”

邬瑛沒什麽才華,她不會詩詞曲賦,也不擅長彈琴下棋,就會吹個笛子,背地裏不少貴女取笑她。

邬瑛想着葉骊珠自幼在寺廟裏長大,那裏也沒有先生教她讀書寫字什麽的,更不要提樂器了。

假如讓別人知道葉骊珠什麽都不會,改日別人肯定都取笑葉骊珠,而不取笑她了。

這般想着,丫鬟已經将各位的樂器取來。邬瑛道:“葉妹妹會什麽樂器?”

玉沙趕緊道:“我們小姐身子不好,今天吹不了笛子也彈不了琴。”

“這樣啊。”邬瑛抿唇輕笑,“既然身子不好,那葉妹妹就當看客。”

陶媚文也想到了,葉骊珠在寺廟中長大,說不定連字都不認識,讓她來演奏樂器,倒是為難了她。

她給葉骊珠解圍道:“歌舞怎麽能缺人欣賞?葉妹妹正好飽眼福了。”

葉骊珠道:“各位姐姐都有樂器,下次過來,我再帶了琴一同撫樂。我略懂丹青,不如讓人準備筆墨,姐姐們盡情歡樂,我在一旁作畫。”

陶媚文倒是猶豫了一下,她看了一眼思柔公主。

思柔公主向來也是懦弱沒主見的,她什麽都沒有說。

這些大家閨秀,哪個不擅長丹青?家族精心栽培,她們有的即便不會作畫,也有一定的鑒賞能力。

葉骊珠在寺廟裏長大,寺廟裏又有什麽名畫讓她欣賞?陶媚文擔心葉骊珠沒什麽見識自傲自大,等會兒畫出來的東西讓人挑剔,反倒失了臉面。

邬瑛也不信葉骊珠會作畫,她道:“那正好,郡主,你上次還抱怨說空不出人手将我們歡樂時的場面畫出來呢。”

陶媚文只好讓下人準備了筆墨,心裏想着等會兒自己要先誇贊,她開了誇贊的頭,其他人看她的面子也不能貶低了。

筆墨準備好了,管弦樂聲靡靡,陶媚文一身豔麗,在燈下翩翩起舞。她生得高挑纖細,舞姿也靈動優美。

葉骊珠就在對面,因為傍晚時起了風,溫度降下來了許多,葉骊珠穿了珍珠白的衣裙,圍着淺青色的披風,墨發柔柔的散在肩膀上,雖然衣物極為清雅,她那張臉卻很惑人。

此時,葉骊珠認真挽起了衣袖,手腕輕動,筆尖蘸了顏料,在紙上留下濃濃的一筆。

一刻鐘後,陶媚文一舞終了,其他人都将手中的樂器交給了陳王府的丫鬟,湊過來看葉骊珠作畫。

葉骊珠作畫的速度很快,因為時間短,并沒有細細的描繪,寥寥幾筆勾勒了輪廓,上了一點顏色。

雖然沒有細細描畫每個人的五官,只勾勒了體型姿态和衣物顏色,但能看出每個人的不同來。

她畫出了每個人的神韻。

陶媚文看得癡迷了:“骊珠,你的畫技是誰教你的?”

葉骊珠輕輕幾筆,在空白處提了古人的詩句:“金花折風帽,白馬小遲回。翩翩舞廣袖,似鳥海東來。”

她停了筆,道:“在寺廟裏無聊時經常一個人畫佛像,後來就畫其他的了,并沒有人教。”

陶媚文笑道:“你真是了不得,像我們這樣的,有的人請再好的先生來教也開不了竅。”

她暗暗諷刺的自然是邬瑛。方才邬瑛搶先了陶媚文說話,已經讓陶媚文反感了。

邬瑛臉色也不怎麽好看,她細細看了一番,道:“葉妹妹倒是聰慧,不過,若能工筆細細描繪就好了。”

“哪裏有這麽多時間。”陶媚文道,”這才一刻鐘,這樣簡單畫已經夠好看了。“

邬瑛再也不敢多說話了。

邬瑛和敦國公家的姑娘好,日常巴結人家,敦國公家的嫡女叫田俏,眼見着陶媚文為了新來的葉骊珠怼邬瑛,心裏有幾分不滿。

田俏道:“只是終非正統,這樣的畫登不上大雅之堂。”

海檀自然不會讓別人擠兌葉骊珠,她道:“一刻鐘的功夫,便是讓周昉和張萱來畫,也畫不出這麽多人物的細筆畫。姑娘覺得我們小姐畫的不好,給您一刻鐘的時間,您能不能畫出大雅之作?”

田俏還真不能,她之所以留邬瑛在,也是想找人墊底,彰顯自己不是貴女中最差的。

被一個丫鬟頂嘴,田俏的臉瞬間通紅,杏眸瞪着海檀:“你——”

葉骊珠笑了笑道:“這個丫頭——說話都不經過腦子,莫名就得罪了人。姑娘,回去我會罰她,明天早上不讓她吃飯。”

葉骊珠沒有當着田俏的面打罵海檀,輕飄飄一句不許吃早飯,已經是光明正大的護短。這也等于告訴所有人,她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姑娘之間總會有小摩擦,說說笑笑就暫時過去了。

不僅陶媚文的院子裏有花燈,外面園子裏也有。陳王府有一大片梅林,這個季節并不開梅花,梅樹上就挂滿了燈。

海檀讓玉沙在院子裏等着葉骊珠,她陪了葉骊珠四處走走,走着走着,海檀說自己的錢袋丢了,要回去撿,讓葉骊珠去前面的亭子裏等她。

葉骊珠記了回去的路,也不擔心,她往亭子旁走去,走得越近,腳步越輕快。

她暗想着,該不會又要碰見那個男人了吧?

提骁确實在前邊,他下午和陳王等人喝了不少酒,就在這裏守株待兔,閉着眼睛小憩。

葉骊珠真以為提骁睡着了。

她聞到了提骁身上的酒氣,想着這人應該是過來應酬的,又覺得兩個人真是巧,這都能碰見。

晚上涼風習習,提骁穿着單薄的墨色衣袍,衣物裹着的身材極好,他的手随意放在了欄杆上,露出了一截手腕。

這裏在風口,葉骊珠擔心提骁喝醉了酒被風吹,待會兒醒來會生病。她知道生病的滋味兒不好受,不想讓貴人生病。

葉骊珠看四周無人,将自己的披風給解了下來,蓋在了提骁的身上。

頓時,提骁嗅到了一股清淡的牡丹花香。

葉骊珠想安安靜靜在男人身邊坐一刻鐘,再悄悄拿了自己的披風離開。沒想到,她剛剛蓋上披風後,男人睜開了眼睛。

她吃了一驚,唇瓣微微分開了。

今晚葉骊珠的唇色的确過分豔麗了,越發顯得她飽滿誘人。提骁按住了葉骊珠的手腕,聲音冷冽低沉:“又遇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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