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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氏也不在意那幾只兔子, 她就是存心讓葉骊珠不高興。

她曉得, 葉骊珠這病恹恹的身子, 壓根就不能受氣。不過是兩三只兔子被宰了,葉骊珠鬧到葉輔安那裏,反倒顯得她小家子氣。

況且,葉輔安日理萬機, 手下那麽多人等着要辦事,他管的都是任用官吏,刑罰誅賞之類的大事,哪裏有時間去在意葉骊珠的表姐有幾只小兔子被吃了。

邬氏也知道,葉骊珠是千金大小姐,輕易不會放下身份去發一通脾氣。

後宅到底是邬氏在管着的,但凡她動一動心思, 不給葉骊珠痛快,葉骊珠就沒有爽快的時候。

她讓丫鬟去留意靜水軒裏的動靜, 可惜靜水軒密不透風的,她的丫鬟輕易也進不去, 靜水軒裏其他丫鬟都提防着邬氏的人,聽了海檀的話不和邬氏這邊來往。所以,邬氏也打探不出什麽來,只知道葉骊珠回來了。

回到房間後, 海檀給葉骊珠解下了披風,她道:“小姐,太太是成心和您作對, 讓您心裏不痛快的。您現在這個時候去找她,八成就落了她的圈套。”

葉骊珠從小到大連一只螞蟻都沒有捏過,因為被悟心師太影響久了,她也從不吃葷腥。葉骊珠雖然吃素,但她卻不指責別人吃肉,因為屠夫要活,養家畜的農夫也要活。

她感到難受的是,邬氏吃掉的那三只兔子,是姜冉衣養的,那是姜冉衣的好朋友,姜冉衣養來并不是讓人吃的。

葉骊珠道:“我也清楚,這幾只兔子,在府中人的眼裏,不過是再尋常不過的東西了。若我因為這個和太太起矛盾,倒顯得我氣量不足,容不下太太了。父親平常那麽忙,今天下午據說又要接待進京的異姓王,我又怎麽能因為這一點點的小事讓他心煩。”

她坐了下來,喝了口茶水潤了潤唇。

葉骊珠道:“我也要想一些辦法,不能讓太太這麽針對我。”

幼時,悟心師太教葉骊珠“以德報怨”,葉骊珠不理解,為何別人傷害她,她卻要原諒要給人好處,她更偏向以直報怨,坦率的指出別人的傷害,讓傷害她的人意識到錯誤。

悟心師太那時候便明白,雖然葉骊珠看起來弱小可憐,但并不适合佛門。她有慧根,卻沒有佛心。

畢竟是葉輔安的女兒,雖然比不上葉輔安的冷血,但骨子裏,卻不是那種別人打了左臉會把右臉也伸過去的懦弱包。

葉骊珠沒有那麽扶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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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着先借着邬瑛的奶媽犯錯一事讓邬瑛離開,雖然奈何不了邬氏,但發作邬瑛犯錯的奶媽還是可以的。之後再找一個合适的時機,在父親面前直接說明,雖然邬氏持家不錯,但邬氏心腸不行,要父親敲打一下邬氏。

這裏正絞盡腦汁的想着,海檀突然出了主意道:“小姐,我想了個辦法告訴老爺。今天晚上您別出去,公子來了,您也不要見公子,就說身子不舒服,我和您一起做戲……”

葉骊珠聽了海檀後面的話,吃了一驚:“啊?這不是在欺騙父親嗎?”

海檀嘆了口氣,道:“小姐,您就是太老實了,适當的騙一騙老爺,讓老爺把太太罵一頓,下次太太肯定會收斂一些。您不想想,表小姐對您那麽好,她的寵物被吃了,我們自然要今早為表小姐出氣。”

葉骊珠聽海檀說自己“老實”,心裏暗暗的不服氣。

她之前也會騙人好嗎?她還騙過提骁,說謊話讓提骁抱她。

不過海檀說的方法确實可以,葉骊珠又不是小古板,好的辦法,她自然會聽取。

葉骊珠點了點頭。

...

等到傍晚的時候,葉嘉佑下了學回來見葉骊珠,玉沙把葉嘉佑擋在了外邊,道:“小姐身子不舒服,早早的就睡了,公子莫要打擾小姐。”

葉嘉佑有些不理解:“姐姐這麽早就睡了?”

玉沙道:“身子不太舒服,今天晚上,公子去老爺那裏用餐吧。”

葉嘉佑只好去了葉輔安這裏。

葉輔安忙了一天回府,晚上用餐時,邬氏在一旁小心伺候着。

外邊突然有人來通報,說大小姐身邊的海檀姑娘過來了。

葉輔安覺得海檀這丫頭倒也聰明伶俐,跟在葉骊珠的身邊,也挺讓人放心。

海檀進來後,提着一個食盒,她道:“給老爺、公子和太太請安,今天小姐去了宮裏,皇後娘娘賞了許多東西,還特意賞了兩只秋梨給小姐炖湯。可小姐郁郁寡歡,晚上吃不下東西,就睡下了。皇後娘娘賞的秋梨炖了百合,小姐不吃,奴婢怕費了不好,就送到了您這裏。”

海檀噼裏啪啦說了這麽多話,葉輔安只注意到了“小姐郁郁寡歡”六個字。

他放下了筷子,吓得邬氏眼皮子一跳:“皇後娘娘對小姐說了重話?”

“并不是,皇後娘娘只請了太醫給小姐把脈。”海檀掃了一眼邬氏,道,“這只是小事,小姐特意不讓我聲張,說出去也惹人笑話。”

葉輔安道:“你直說無妨。”

海檀道:“太太在這裏,我也就說了,是太太和邬姑娘氣到咱們小姐了。”

邬氏道:“我兩天沒有見到小姐了,怎麽就惹了小姐不痛快?”

海檀面對邬氏冷冰冰的眼神,也沒有膽怯,落落大方的道:“這也是小事,想必太太沒有放在心上的。不過,太太身為長輩,您知不知道,小姐從來不吃葷腥?”

邬氏知曉海檀要提兔子這檔事,她道:“小姐不吃葷腥,難不成要老爺也跟着吃素?”

“小姐從來只要求自己,何曾要求別人?太太,您這幾天吃的兔子肉香不香?那是姜小姐的愛寵,小姐也經常抱着玩兒,邬姑娘的奶媽殺了給您吃,小姐知道了,悲痛欲絕,哭得兩眼腫得跟什麽似的。”

邬氏仍舊裝糊塗:“小姐的兔子被瑛兒的奶媽殺了?老爺,我不知道這事兒,想必惹了小姐生氣,明天我讓人送幾只兔子再給小姐。”

葉輔安知曉葉骊珠的性子,她向來報喜不報憂,乖巧懂事,有點不滿的,都藏在心裏,今天若不是海檀大膽告訴了,葉輔安還真的不知道葉骊珠受了委屈。

雖然是小事,但一葉知秋,由此也能看出,邬氏平常管教不好自己的人,對小姐并不尊重。

邬氏死活不承認自己知道這件事,她見葉輔安臉色冷了,頓時跪了下來:“老爺,我真的不知道這件事。”

葉輔安不會讓別人家的女兒欺負到自己的女兒頭上。

“犯事的奶媽打二十下,至于你家的那位小姐,有這樣的奶媽,以後莫要她來葉府了。”葉輔安寒聲道,“身為主母,管教不好帶進來的人,就讓周姨娘和你一起治理後宅的事情。”

邬氏沒有想到葉輔安居然為了芝麻大的小事奪她手中的權。

她一直小心翼翼的做人,從未犯過錯,這次居然因為三只兔子栽了跟頭,邬氏心中很不甘:“老爺,你聽我解釋……”

葉輔安皺了皺眉頭:”出去!在祠堂抄二十遍心經。“

邬氏沒有底氣反駁葉輔安,她的娘家和她本人都依附着葉輔安,假如地位不保了,整家人都會往下沉陷。

越是這樣,邬氏越是覺得不甘心。

杏兒扶着邬氏回祠堂,兩個人一起走着,邬氏不敢在路上多說杏兒也安安靜靜的。邬氏手中的權要分給周姨娘一些,經過這一次,她又要成為府中的笑柄……

只要是想想,邬氏就覺得自己老了十歲……

從這條路去祠堂,要經過一條窄窄短短的小橋,橋下有水,并不深,這主要是用來觀賞,因而,橋是搖搖晃晃,并不穩固的,不到六尺長,下面的水也不深。

邬氏正走着,一顆石子兒破空打在了她的腰上,邬氏年歲大了,“哎呦”了一聲,從橋上掉了下來。

只聽到骨頭撞在石頭上的清脆聲音。

...

海檀自然沒有告訴葉骊珠是自己邬氏害落水一事,她只告訴葉骊珠晚膳時的事情,把講給葉輔安的話原原本本都說了一遍。

葉骊珠點了點頭:“今天多虧你聰明,才能這麽快的處理。若我去說,可能說不清楚。”

海檀道:”老爺剛剛要奪太太的權,太太那邊就不小心落水撞石頭上摔了腿……唉,太太也真是的,老爺肯定覺得她是在做苦肉計,我也覺得她是演苦肉計。”

葉骊珠想了想,也覺得解氣。

她懷裏還抱着水晶瓶,剛剛在數裏面的珍珠,計算提骁離開了多少天。

海檀看着葉骊珠懶懶的在床上坐着,一對小腳丫玲珑玉雪,漂亮得讓人睜不開眼睛。

假如提骁在這裏,知曉她受了委屈,只要她一個眼神,怕是就會直接将欺負她的人給折磨得生不如死

葉骊珠不會一直将煩心事放在心上,她垂着頭安安靜靜的數珍珠,馬上就要十月了,她感覺自己在這兩個月裏長高了一點點,下次見到提骁時,他肯定會覺得她變化很大。

也不知道提骁會不會忘了她。

葉骊珠最近繡了一個手帕,她在帕子上繡了自己的名字,下次見到他時,哪怕他非要拒絕,葉骊珠也要塞給他。

不想讓他忘了自己。畢竟提骁是她的貴人,也像是她的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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