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流年之家

蕭沁沒走，也不會走了。

韓榮林訝異，那晚她苦口婆心地勸了付俊以那麽多為什麽現在在他嘴裏聽到的卻是這種回答？

“俊以……”

“好了榮姐，事情暫時就這樣了，她不想走我暫時也不想讓她走。你昨晚跟我說的我都明白，我又不是違背長輩的意思要娶她和她過一輩子，一切只是暫時而已你也不必這麽上心了。”

暫時，暫時，暫時……真也好敷衍也罷，付俊以的意志也不是她有權利能左右的，更何況是關于他喜歡留哪個女人在身邊這種私事。

韓榮林無從埋怨，默然把頭轉向窗外，“我有什麽資格管你呢？你自己心裏明白就好。”

“海南那邊怎麽樣？”

“被鋼筋砸死的工人家屬已經上告了。當晚王明就帶着人去見質監局局長，局長沒有接見他。今天中午韓氏鋼筋材料不合格的傳聞鬧得沸沸揚揚，質監局已經派人介入調查了，目前韓政朗海南集團的工程處于停工狀态。”

“嗯，立權現在也不便回來讓他直接卻泰國。”

“那個女人？”

“在清邁。”

— —

此時韓政朗在總裁辦公室剛撂下電話就抄起桌上的水晶煙灰缸甩手砸在了牆上。

“付俊以！！”

煙灰缸被砸的四分五裂碎屑飛濺，韓政朗劍眉扭曲着，颚下的骨骼被他咬得更為凜冽，他雙掌‘啪’的一聲拍在桌上火氣絲毫未有消散。

習袁背手站在他身後也是愁眉緊鎖，“這次是個意外。王明很早就暗中派人監察到了林立權的動向，他們的目标原本是和我們合作的建材方，對此王明已經做足了充分準備，沒想到工地上會突然出現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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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

兩人一同陷入沉思，屋裏安靜了幾分鐘。

待韓政朗穩了穩情緒，開始從事件中查找破綻，“怎麽會，怎麽會這麽巧？就算工地出了事王明也會封鎖消息，林立權又怎麽會第一時間跑到質監局切了咱們的後路？當時王明在幹什麽？”

“王明在和林主任還工程方的人一起吃飯，接到消息就趕回工地了。其實咱們處理的是及時的，卻沒想到對方下手足足快了咱們一拍，事情的确可疑。”

王明，王明……

韓政朗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

不會，王明和付俊以的二叔付程有仇，這是錯不了的，當初他任用此人也是因為看中了這一點。王明為他做事這麽久一向穩妥，海南工程雖然王明是負責人但也難免有意外。

“不能排除這件事與他們無關或者咱們內部有奸細，讓王明暗中徹查不能走漏一點兒風聲。”

— —

娛樂雜志突然爆出程敬開與某集團千金訂婚的消息時，大衆一片嘩然，長情如程敬開一心對待楚苑三年，也終究不能擺脫為家庭聯姻的命運。而此時的悲情女主角适時地淡出媒體視線，和付俊以回到了H市的鄉下。

天氣轉寒，兩人并肩走在這曾經爛熟于心的街道心底泛起涼意。

二十多年過去了，這個地方依舊沒有多發達，但和那時相比也是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平破的房子推翻重啓多少次後變成了現在的高樓，曾經門前過車就會卷起層層塵土的土路也在反複整修中變成了現在偶有裂縫的水泥馬路。

他們生活過的大院子早已銷聲匿跡變成了兩棟普普通通的舊居民樓。院子裏那棵大槐樹還在，卻被重新壘起的院牆阻擋在外，夾在了新超市與居民樓中央。

陌生疏離的場景全然沒有了當年的氣息，除了那棵差點兒被那場大火燒死的大槐樹，這兒再也沒有能證明曾經那所孤兒院存在的過得痕跡— —那個叫‘流年之家’的地方。

仿佛那個十來個孩子一起生活的那所孤兒院在二十多年後都成了他們童年的一場夢。

……

“院長，這叫什麽樹啊？”

“這是槐樹，大槐樹！咱們的院子裏種這棵樹的意思就是要把你們緊緊抱在懷裏，不讓風吹不讓雨淋給你們一個溫暖的家。”

“傻瓜！因為我們是孤兒才會住在這裏。”

“不是！韓榮林你是大壞蛋！”

“姐姐，姐姐……”

“楚七接旨，本王封你為王妃……”

“院長不好了，老四開口說話了！”

……

那是曾經的他們，簡陋窮迫，卻溫暖幸福。

回憶歷歷在目，楚苑手撫摸着劣跡斑斑的樹幹眼淚流了下來。

“三哥，到現在我也不願意相信老大和嚴旗已經不在了。如果當初我沒有跟楚醫生走，而是留在他們倆身邊，你說我們會不會有不同的結局？”

“不會。”付俊以擡頭端視着樹頂，神色清冽，似乎也同樣在回憶着兒時的過往。驀然，他看向楚苑，“楚七，三哥很高興能遇到現在的你，如果這些年你跟在他們身邊很難想象你現在是什麽樣子。”

三年前立權傳回來消息，老大和老五參加了一場搶劫案被警方追捕。結果老大被捕入獄，老五逃亡美國死在了唐人街，等他派人去監獄查人的時候得到的是老大也死在獄中的消息。

三年過去了，沒有任何他們活着的跡象，他們劣跡斑斑的生命或許已經結局了吧？雖然這是付俊以不願意見到的結果。

“至少比現在真實。”她迷蒙卻也清晰，但神情中更多的是無可奈何。

“你的現在很好，努力忘記老五，離開你不愛的程敬開，在合适的時機去你想去的地方。一切都在你預想的範圍之內不是嗎？”他俊逸的下颚微揚，不經意的表情卻看穿了她心思。

楚苑有些錯愕地看向他，她以為她對程敬開的利用掩飾的很好，卻忘了付俊以對在乎的人、事一向心思缜密。

釋然後，楚苑悲涼的揚了揚嘴角，“……嗯算是吧，利用了他的感情……卻在你戳穿之後才突然覺得很對不起他。三哥你是不是覺得我變壞了？”

付俊以笑了笑膩寵地拍拍她的腦袋，“沒有，在三哥心裏你和小時候一樣壞。”

小時候，多麽美好的小時候，多麽罪惡恐怖的小時候，但至少有他陪在她身邊十八年……

五哥，我還要虛僞的活多久？

— —

需要低調的時刻楚苑一向很懂得分寸，臨登機時身邊只有大伯家的哥哥楚揚來送。付俊以和蕭沁自然明了，所以一開始就沒有要去送別的意思，只是各自給楚苑打了通電話。

此後，随着不斷推陳出新的八卦新聞，楚苑灰姑娘沒有變公主的悲劇也被人們忘到了腦後。

這天午後付俊以坐在客廳沙發上看財經雜志，吉吉窩在他一旁的單座沙發上迎着暖陽午覺，蕭沁則坐在一旁的吊椅上看娛樂八卦。

她興趣缺缺地翻了半天正打算不看了，一副名為‘皇鼎海業總裁密會某名媛’的标題映入眼簾。

一段不長的文字一旁附了張偷拍的三聯圖，雖然照片上是黑夜又是遠距離拍攝，但蕭沁打眼一看這清瘦高傲的背影就确定了這的确是付俊以本人。

難怪前兩天回來那麽晚并且洗完澡倒頭就睡了，要知道自從兩人名副其實後，付俊以就跟開了閘似的幾乎夜夜拉着她做運動，聽立铮說從前兩年進三次的健身房現在也變成了常客。看來這一晚不僅是對付她一個呀！

付俊以，你還真是忙！

“閉嘴！”

蕭沁一愣，擡頭看他。

午後正值陽光溫和，灑在他身上卻也沒見溫馨多少。他一身暗灰家居服颀長的身子向後靠着，兩條腿疊搭在茶幾上，手裏亂翻翻雜志，平靜的臉上透着一股不耐煩。

“跟誰說話呢？”

付俊以聞言擡起眼皮看看她又低下去，“手機。”

蕭沁才注意到茶幾上的手機一直在震動。

“你來接。”

她調過身去，“不接。”

“沒跟你說話。”

蕭沁不悅回頭看他，只見付俊以搖醒吉吉把手機放到它嘴邊，輕聲說:“叫。”

“汪汪……”吉吉洪亮的叫了兩聲，伏下身繼續睡去。

電話裏傳來一個女人嬌聲的驚叫，付俊以幾不可聞地冷哼一聲挂了電話。

真不知道這又是唱的哪一出，蕭沁撇了他一眼把那一頁撕下來扔進垃圾桶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