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天籁之音
此時在五音堂觀衆席上,淩羽裳看完了一個個精彩的節目後,都不見琴仙雲上場,頓時有些着急起來,便忍不住對身邊的楊靜道:“阿靜,妳說怎麽還沒有輪到琴大哥呀,現在都已經八點多了!”
楊靜笑道:“羽裳,妳都不知道說過多少遍了,剛才他不是跟我們說過他的節目安排在最後嗎?”
“我提過很多遍了嗎?”淩羽裳低聲自語道,臉頰卻不自覺的紅了起來,幸好燈光不太明顯,沒有被楊靜和韓詩芸等人發現,不然又免不了要被她們取笑了!
“下面請聽都都的經典名曲‘天下情歌’,演唱者是莫凝風!”臺上盛裝打扮的女主持人以甜美的聲音說道。淩羽裳從癡癡的呆想中擡起頭來,向臺上望去,就只見一個俊秀挺拔、身穿着豪華西服的年輕人手執話筒,從帷幕後面緩緩的走出來,而在他的身後則跟着幾名懷抱着吉他的學生們。
“咦?羽裳、阿靜,妳看那個不就是被大家稱為‘歌王’的人嗎?”韓詩芸用手拍了拍淩羽裳道。
淩羽裳看了莫凝風一眼,腦中卻沒有什麽印象。
于小晴卻頓時叫道:“對呀,真的是‘歌王’耶,聽說他和琴仙雲還是同班的哦!”
聽于小晴這麽一說,原本不認識莫凝風的歐陽月和淩羽裳、楊靜三個人都開始注意起他來了。說真的,莫凝風的歌喉真不賴,學起都都的歌的确有模有樣,将歌中的那種憂郁情調模仿得維妙維肖,如果不仔細分辨的話,實在很難發現唱這首“天下情歌”的竟然不是都都本人。
“妳們說的是幾天前吧?從上個禮拜開始,‘歌王’早就換人啦!”當于小晴等人正在議論着莫凝風時,身後的一個男生殷勤地插嘴道。
韓詩芸回頭看了那名男生一眼,奇怪的問道:“換人啦?天韻大學還有人唱歌比他還厲害嗎?”淩羽裳和歐陽月等人也轉過身來,眼神中滿是好奇之色。
那個男生奇怪地看了一下韓詩芸等人,直到瞄見她們胸前別的那枚校徽時,才恍然笑道:“原來妳們是菊影藝術學院的學生呀,那就難怪了。好像是上個星期四吧,有一個人只在清韻樓的六樓唱了一首歌,但是那個人那美妙的歌聲卻幾乎震動了整座教學樓,從此以後,‘歌王’的稱號就已經轉移到那個人的身上了!”
歐陽月驚訝的道:“是誰呀?竟然這麽厲害,只唱了一首歌就把莫凝風比下去了?”
那個男生摸了一下腦袋,絞盡腦汁想了一會兒,才遲疑的說道:“聽說是一個叫什麽仙,什麽雲的人?”
“琴仙雲。”淩羽裳腦中靈光一閃,便馬上接過那個男生的話,脫口說道。
“對,對,好像就是他!咦,妳們剛才說的那個人不就是他嗎,莫非妳們和他認識嗎?”那個男生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腦袋問道。
于小晴笑嘻嘻的道:“那當然!我們不但和他認識,還很熟呢!而且他今天還會上臺表演一個節目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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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說的是不是真的呀?”旁邊的一些學生也被挑起興趣來了,把頭湊了過來道。他們在這段時間以來,一直聽身邊的人稱贊琴仙雲的歌聲是如何動聽,卻沒有親耳聽過,因此心裏對琴仙雲這個人充滿了好奇,此時又聽于小晴說他也會出場,哪能不驚喜呢?
淩羽裳沒想到琴仙雲不但擁有一身出神入化的武術,在其他方面也這麽出色,在他們聊天的時候雖然沒有出聲,但是心裏卻充滿了自豪的感受,好像他們所談論的對象就是她一樣!
就在衆人正在低聲說話的時候,周圍忽然響起了一陣劈哩啪啦的熱烈掌聲,原來是莫凝風所唱的“天下情歌”已經退出了,而莫凝風此時正潇灑地朝着臺下鞠躬,抱着滿懷的鮮花在衆人熱情的掌聲中向帷幕後面走去,但是在他轉身的瞬間,嘴角卻忍不住的上揚,露出了跋扈的笑意。
“剛才的那首歌唱得精彩嗎?”男主持人帶着濃濃的笑容從幕後走到了前臺問道。
“精彩!精彩。”臺下的學生吶喊道,聲音如潮水一樣地爆發了出來,他們之間有很多是都都的歌迷,剛才一聽到莫凝風所唱和都都的原唱幾乎沒有什麽兩樣,一時之間便把對都都的崇拜或多或少的轉嫁到了莫凝風身上。
那個男主持人笑道:“更精彩的還在後頭呢!下面請聽琴仙雲所演奏的古琴名曲──‘流水’。大家掌聲歡迎!”
他的話聲落下以後,掌聲頓時又在五音堂劇烈地回蕩起來,看來雖然大多數人不認識琴仙雲,但還是有不少人聽過琴仙雲這個名字的。當然,在這些鼓掌的人當中又以淩羽裳和于小晴那夥人,以及和琴仙雲同在一班的學生,例如滕清等人最為使勁了。
燈光漸漸地暗淡了下去,臺上的光影慢慢的朦胧不清起來。
“原來是演奏古琴呀,我還以為會唱一首歌呢!”淩羽裳身後的那個男生有點失望地嘆道。
“演奏古琴又怎麽了?”韓詩芸和于小晴同時不滿地回頭瞪了那名男生一眼道。但是一轉過身時,于小晴卻又低聲的對淩羽裳問道:“羽裳,妳不是說他彈的是古筝嗎,怎麽一下子又變成古琴了?”
淩羽裳也有點狐疑的說道:“我也不知道,剛剛進來的時候,琴大哥說他要彈的明明是古筝啊!”
“會不會是那個主持人念錯了?”歐陽月猜測道,但是卻沒有得到淩羽裳的回答,舉目一看時,才發覺臺上的燈光已經變得柔和典雅起來。舞臺的中央不知何時也已擺放好了一張古琴和一張凳子,這時琴仙雲卻是身形一派飄灑,氣定神閑的從帷幕後面走出來。
琴仙雲出現時,眼神微微的朝淩羽裳等人所坐之處瞄了一眼,來到臺前彎腰行了個禮,便端坐在凳子上,深吸了口氣後全身逐漸放松了下來。
淩羽裳的兩雙眼睛,此時一眨也不眨地落在琴仙雲的身上,敬佩的眼神中充滿了脈脈的情意。
最前面的嘉賓席上,這時也有好幾個人十分地關注着臺上的琴仙雲。其中的兩個人正是徐修林和蒲彥鈞,而坐在他們中間的則是一個看上去年近八旬,卻仍然精神奕奕,不顯蒼老之态的白發老頭,這個老頭正是被尊為琴界泰山北鬥、專門來看琴仙雲表演的白清夜老教授。
白清夜看完前面的那些節目後興致高漲,對徐修林和蒲彥鈞笑道:“老徐、老蒲,你們這些藝術學院的學生表現都很不錯嘛!”
“白老,您過獎了!哈哈。”徐修林謙遜的說道,但是神色間卻早已抑制不住他心裏的喜悅和得意。
蒲彥鈞見他們說得高興,也湊熱鬧的笑道:“白老,您看現在這位就要彈琴的小夥子如何?”
白清夜的眼中閃過幾許贊賞,微微笑道:“彈琴最重修身養性,所以自古琴家便有‘五不彈’的說法,剛才我見他上臺時雖然是步履從容,泰然自若,但是神色卻好像有點不愉快,我想應該是不大情願在如此吵雜的晚會中彈奏,看來真是有點委屈他了!我雖然不知道他的琴藝到底怎麽樣,但是就從這一點看來,這個小夥子日後必然是一個出類拔萃的琴家!”
聽到琴仙雲得到白清夜這位大宗師這麽高的評價,徐修林心裏非常高興的道:“這小夥子本來是打算演奏古筝的,後來我把‘绮雲琴’搬出來才……”說到這裏,徐修林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急忙把話頓住。
白清夜愣了一下,忽然指着徐修林大笑道:“老徐,沒想到你這麽狡猾呀,我說那個小夥子怎麽會不顧那‘五不彈’的常規而出場呢!”
徐修林聞言頓時不好意思地笑了幾聲,老臉竟然泛紅了。
這時臺下的學生見琴仙雲在上面坐了那麽久還沒有開始演奏,都開始有些鼓噪了起來。
琴仙雲雙眼微微閉起,讓真氣在經脈中自然流轉,心境也漸趨平和,全部的心神都貫注在“绮雲琴”上,與琴心逐漸步入水乳交融的境界,“绮雲琴”在他的心裏幾乎成了一件有思想與性情的靈物。
“他怎麽還不表演呀!”臺下的同學都小聲嘀咕道。
“聽說他歌唱得不錯,只是不知道他會不會彈琴?”一個同學忽然問道。
“不會彈琴,出來擺什麽樣子呀?”另一個同學不屑道。
藝術原本是相通的,只有淩羽裳和韓詩芸等人,以及藝術學院的一些學生,以及像白清夜這些懂得古琴的人才明白琴仙雲此刻的心境。
見到身後那幾個男生不滿的騷動起來,衆人當中性子最急的楊靜便忍不住沖着他們說道:“閉嘴,不懂就不要亂說!”
那幾個男生正要還嘴時,耳邊卻突然傳來“铮……”的一聲,不但是他們,連五音堂大部分的人在琴音響起後,心都忍不住的跳了一下,那個聲音似乎不是傳到他們的耳朵,而是在他們的心靈深處重重地敲擊了一下,袅袅餘音在他們的胸腔內不停地徘徊震蕩着。
幾秒過後,衆人才從琴聲中恍過神來,向臺上望去,便見到琴仙雲已經開始演奏起來了。
剛開始舒緩的旋律靜谧清幽,便像是在山巅上遙遙望見雲霧缭繞,缥缈淡然。不久之後,曲調忽然變得活潑輕快起來,随着琴音起伏,衆人只覺得身處在深山翠谷間,偶然見到清泉、流水穿越溪谷,心情剎時變得愉悅了起來。
清泉出山,彙聚成一條綿延不絕的江流。忽然間,琴聲突變,衆人好像見到滔滔江水上的滾滾波濤,和洶湧澎湃的傾天浪潮,一個接着一個翻轉而來,那驚濤拍岸的劇烈聲響如同晴空霹靂,雨中蛟龍的怒吼,聲音震得令人目眩神移。
良久,飛濺的浪潮才呼嘯而過,有時平靜安然,有時餘波再起,随着琴調的漸趨緩慢,那江水已經漸去漸遠,眺望時只見到廣闊的煙波消逝在天地相間處,令人不斷的在胸中回味着剛才的天籁之音。
兩三分鐘後,不知是誰開始拍了第一下巴掌,頓時只聽見滿場激烈的掌聲就如潮水通用疊疊堆起,在空中來回蕩漾着。
于小晴一邊使勁的拍掌,一邊感嘆道:“沒想到琴仙雲居然是個弄琴高手!”而淩羽裳等人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她們看向琴仙雲的眼神中卻全是敬慕之意。
坐在前面嘉賓席上的白清夜一聽完琴仙雲彈完這曲“流水”後,忍不住的感嘆道:“真是後生可畏哪!能将‘流水’彈好的琴家有不少,但是能夠彈出自己的境界的人卻不多呀!”
琴仙雲沒有注意到臺下衆人對自己的議論,一曲退出後,他才發覺自己修練的“迷神引”竟然又提升了一些,仔細一思量,才知道剛才在彈琴的過程中,真氣與琴心在不斷交融之下,激發了“迷神引”的活力,使它不知不覺的貫注在琴聲之中,不但讓琴聲更加美妙,也使得自身所修練的“迷神引”修為也悄悄增長了不少。
琴仙雲的性情在“绮雲琴”中得到發揮後,他只覺得自己就像沐浴在春風中,全身上下通體暢快,那種靈魂的升華實在不是語言所能表達出來的。在掌聲響起時,他便站起來向臺下聽衆敬了個禮,隐入帷幕之後,他還想要盡情的回味那種讓他飄飄欲仙的快感。
只是事情往往不如人願,琴仙雲一出現在後臺,就馬上便被一些認識的或者不認識的同學圍住了,叽叽喳喳地談論着他所彈奏的那首古琴曲,傾訴着自己心裏的敬佩之情,反而把剛才還得意洋洋的莫凝風撇在了一邊,讓他氣得眼中直冒火星。
琴仙雲好不容易才突破重圍擠到了出口,剛吐出了一口氣,卻忽然瞄見五音堂後面的牆角處,有一個窈窕的身影一閃而逝。琴仙雲沒有追上去看那個人是誰,因為從那個人的身形可以猜想到,那就是不久前負氣而去的步飛煙!
琴仙雲心裏有些感動,看來步飛煙剛才雖然打了自己一掌跑開了,但後來卻又折返回來了,一直留在五音堂外注意着他的安全。琴仙雲走下臺階,便聽見身後傳來一陣響亮的腳步聲,一回頭就見到莫凝風臉上帶着怨毒之色的向自己走來。
“琴仙雲,你給我小心點!”莫凝風在擦肩而過的時候,突然低聲陰笑道。
琴仙雲看着他遠去的背影,暗中冷笑了幾聲,當他正想要跟蹤上去時,耳邊卻傳來了一陣嬌笑聲,原來是淩羽裳和于小晴、韓詩芸那五個女生向自己這邊走來,衆人當中只有淩羽裳臉色一片潮紅,想必是又是被于小晴等人取笑過了。
“琴仙雲,你琴彈得真棒!”楊靜和歐陽月一來到琴仙雲面前就豎起了大拇指,誇贊道。
而于小晴這個小丫頭卻眼珠子一轉,笑嘻嘻的道:“琴仙雲,我們今天都來看你表演,你是不是該意思意思一下啦?”
琴仙雲向後偷看了一眼,見到莫凝風已經消失不見了,不由得暗道:“算了,反正他派來的殺手待會兒還在路上等着殺我,他不親眼看到我死恐怕不會甘心,那個時候也不怕他跑掉!”琴仙雲放棄了跟蹤的決定,也和于小晴等人笑道:“好,那我就表示一下。說吧,妳們想去哪一家飯店吃飯,我請客?”
韓詩芸把琴仙雲從頭到腳掃視了一遍,嘻嘻笑道:“看你也不是很有錢,我看就去‘四海居’好了!”
“不行!”琴仙雲還沒答應,淩羽裳忽然嬌聲道。
琴仙雲等人的目光齊都聚集到了淩羽裳的身上,淩羽裳心裏大感羞澀,垂着頭手足無措的看着自己的腳尖,聲如蚊子般的說道:“因為……因為……”
“因為什麽?”歐陽月緊張的問道。
楊靜突然大聲叫道:“我知道了,今天下午羽裳不是回家了一趟嗎?”
“對,羽裳剛才還說她媽媽已經過來了哦!”于小晴也恍然大悟道。
韓詩芸嬉笑道:“難怪羽裳看琴仙雲快要被我們拉走時會這麽着急,原來是……”後面那幾個字她卻沒有說出來,但是卻暧昧的朝琴仙雲和淩羽裳擠了擠眼睛。
琴仙雲被她們那副大驚小怪的模樣弄得一頭霧水,便問道:“妳們到底在說什麽呀?”
“唉,琴仙雲,這回我們就是想幫也幫不了你啰!”楊靜故意裝出一副同情的樣子說道。她嘆了口氣,又對淩羽裳笑道:“羽裳,一定要加油哦!”也不知她那的“加油”兩字到底指的是什麽事情。
琴仙雲還想再問下去,但是楊靜等人卻已經轉身走了,只是歐陽月好像也像琴仙雲一樣沒弄懂意思,便悄悄地向韓詩芸問道:“詩芸,妳剛才說的那個‘原來是’究竟是什麽意思呀?”
韓詩芸嗔怪地敲了歐陽月的腦袋一下,說道:“丈母娘來相女婿呀,這還不明白!”
歐陽月抱着頭痛呼了一聲,又偷笑起來:“原來是這樣呀,看來我們真的該閃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