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裂魔變
北郊幾十裏外的廢棄建築工地──
那間放有醫療器材的房間內寂靜無聲,在床上躺了幾天的腿斧突然坐了起來。他那黝黑的眼睛裏竟然蒙上了模糊的紅霧,在室內忽明忽暗的燈光映襯下,顯得更加的陰深,一股股噬血的氣從他的身體裏散發出來,很快就彌漫了整個房間。
腿斧的面孔扭曲變形成一團,身軀突然劇烈地顫抖了起來,眼中的紅氣在剎那間變得更為濃烈。幾秒之後,腿斧突然低吼了一聲并掀開被子,猛然跳下床來,當他的兩腿與地面接觸的瞬間,房間內卻突然爆發出一聲巨響,地板竟然被他那一跳而震得炸裂開來。
這時,房門忽然被推了開來,走進來兩個身着西服的年輕人。
他們奉命守在門外,因此他們是聽到裏面的聲響才進來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是他們一見到腿斧的情形和地面的裂痕時,臉上頓時都露出了驚恐的神色。于是其中一個人急叫道:“鐵嶙,你快去報告吳醫生和招呼其它的兄弟,我先在這裏擋他一陣子。”
另外一個年輕人慌張地回應道:“秦越,你可千萬要當心呀!”他邊說邊匆忙地跑了出去。
腿斧聽到聲音,原本望着地板的眼睛突然看向了秦越,喉中不時發出一聲聲有如野獸般地嘶吼,同時瘦長的身軀緩緩地向秦越逼去。
秦越的神色越來越緊張,鬓角滲出了一顆顆的汗珠,兩腿不自覺的向後倒退着。
房內的氣氛一時之間壓抑至極,秦越在倒退的過程中,突然碰到了那扇被推開的房門,因此腳步一個踉跄便差點摔倒在地上。
而腿斧則趁秦越的身軀搖擺不定的時機,突然飛速的向他撲了過來。秦越一聲驚呼,就躺倒在地上,并向側邊一滾,躲開了腿斧的飛撲之後而想要跳起來,可是腿斧的左腿竟然在這個時候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向秦越翻滾的地方甩了過去。
秦越只跳起來幾尺,腿斧的腳就已經踏在他的胸部上,将他重重地定在地面上。骨骼的斷裂聲不停的在房間內響起,混合着秦越那凄厲的慘叫聲,一起在房外的通道中回蕩着,而秦越的胸口處竟然被腿斧那千斤一腳踩得凹陷了幾寸深,冒着泡沫的鮮血從秦越的口中流了出來。
秦越那泛白的死魚眼珠只翻動了一下,腦袋便歪倒在一旁,眼看是活不成了。
腿斧受到空氣中血腥味的激發之下,眼中的紅霧好像兩團燃燒着的烈火,閃亮的火星在裏面激烈地跳動着,而腿斧連看也沒有再看秦越一眼,就走出了房間。
但是當腿斧剛沖出房間的時候,通道處就迎面來了十幾個人,而在這十幾個人的身後則跟着一個身材魁梧、相貌和藹的長須老頭和一個身披白袍的醫生。
那十幾個人一見到腿斧,立刻分出了六個人,一面呼喊着朝腿斧沖了過去,而剩下的那些人則将那個老頭和吳醫生圍在中間,有幾個人還從懷中掏出了手槍,眼睛全都看向腿斧,神色緊張地戒備着。
腿斧看着撲來的那六個人,嘴角露出了陰冷的微笑,身子斜斜地一閃,繞過最先沖到面前的一個人,右腿卻向那個人的後背倒踢而去,而腦袋則同時一晃,避過前面的人揮過來的一拳,兩手齊張,一把握住了這個人的手臂,一扭一折,頓時只聽見“喀嚓”一聲,這個人的手臂竟然被腿斧硬生生地折斷了,而身後的那個人也被腿斧的一腳踢得翻倒在地,口中的鮮血也噴灑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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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斧出手狠辣,竟然沒有絲毫的留情,只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就傷了他們兩個人。
剩下的四個人看着那抱着斷臂在地上痛呼,還有躺倒在地上不知生死的兩個同伴,臉上都不禁露出了恐懼的神色。他們心寒地偷偷回頭看了看那個老頭,見他一直沒有什麽表示之後,只好硬着頭皮再次沖了上去。
而跟在衆人身後的那個長須老頭這時臉上卻露出很不高興的神色,看着吳醫生冷冷的說道:“吳醫生,這是怎麽回事?你上次不是說你的試驗和研究已經成功了嗎?那為何還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吳醫生擦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說道:“三爺,我也沒有想到會這樣,可能是我們煉制的那種藥引子的藥性還有缺陷,不然絕不可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從腿斧現在的舉動看來,一定是藥引子使腿斧的身體産生了變異,使他在回複神智的同時狂性大發,如果我們不早點将他制服,而讓他逃出了地下室的話,那後果真的會不堪設想,而且如果警察透過他而查出是我們将他變成那樣的話,那恐怕就更危險了。”
吳醫生和那個老頭在說話之際,通道前面又響起了幾聲慘叫,原來腿斧在這一晃眼的時間裏,就已經将撲過去的那四個人打倒了。腿斧聽着在地上翻滾的人所發出的哀嚎聲,臉上沒有任何憐憫的表情,反而随着眼中紅霧大盛而更加萌發了嗜血的快感與殺意。
保護着老頭和吳醫生的那些人正要分出幾個,并再去阻攔腿斧的時候,腿斧卻突然提起腳來,往倒在身邊且正在痛苦呻吟之人的腦袋狠狠地踏了上去。頓時只見血花四濺,那個人連再次叫喊的機會都沒有,腦袋就被腿斧的一腳踩得支離破碎,其它倒在地上還有知覺的人頓時都吓得噤若寒蟬,身子顫抖個不停,連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腿斧看着眼前的衆人戰戰兢兢的表情,突然大聲獰笑了起來,踏着大步又向三爺和吳醫生等人沖去。
保護在他們身前的那些人,臉上剎時都出現了驚駭的神色,有幾個人還忍不住倒退了好幾步。
老頭看着越來越逼近的腿斧,突然右手堅定地向下一劃,口中随之蹦出了一個“殺”字,聲音陰狠、冷漠至極。
那些人頓時如釋重負,立即各自掏出手槍并對準了腿斧。他們等這個時刻已經等很久了,只是因為他們的“三爺”想要活捉腿斧,所以才一直看着腿斧殘殺他們的同伴而沒有開槍。
腿斧沒有後退,向他們沖過去的速度反而更快了。在陰森的笑聲中,腿斧的眼中不但充滿了紅霧,就連身體周圍也正不斷的萦繞着層層的血氣,而且他那瘦削的身軀也似乎在逐漸地膨脹,只不過一、兩秒的時間,他的身體便已經粗壯了許多。
這時已經有幾個人扣動了扳機,一顆顆的子彈頓時呼嘯着朝腿斧掃射了過去。
一直緊緊盯着腿斧,從來沒有放松過的吳醫生見到腿斧身上的異狀,突然眼露驚恐,急忙低聲叫道:“三爺,快趴下!”說這些話的時候,他自己的人也連忙向地面趴下去。
那個老頭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麽,還沒等吳醫生的話說完,人就已經伏倒在地面上。
可是另外的那些人卻還茫然地再次扣動了扳機。
腿斧仍然是一臉的獰笑,而且見到他們開槍也沒有絲毫要閃躲的意思,于是幾十顆子彈全都準确無誤地射在腿斧的身上。
他們見了以後不禁有些詫異,卻也有些欣喜,然而就在他們以為終于可以松一口氣的時候,腿斧卻突然從地面上飛躍而起,射進他身體裏的子彈竟然順着原處倒射而出,一顆不少的掉落在地上,并發出了铿锵的聲音。而随着子彈瞬間的彈出了體外,同時可以見到一柱柱鮮血從彈孔中噴射出來,腿斧頓時就成了一個血人,看上去顯得異常的猙獰恐怖,而腿斧中了這麽多槍竟然沒死!
眼看着就要跳到身前的腿斧,大家全都驚駭欲絕,手指不自覺的又扣動了一次扳機,但是就在子彈剛要射出槍口的剎那,他們的耳中頓時傳來了一個驚天動地的爆裂聲。
爆裂聲響起之後,腿斧那已經變得龐大的身子竟然有如鬼魅般地突然在虛空裏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們的眼前卻在腿斧消失的那一瞬間,出現了一團朦胧的血霧,一團由鮮血交織而成的迷霧。
強烈而濃厚的血腥味刺激着每個人的大腦和神經,凄迷而豔麗的霧氣以肉眼幾乎看不見的速度向四周蔓延。當他們不知所措地看着那團血霧的時候,眼中驚詫與疑惑之色油然而生。
血霧飄蕩飛旋,從中間再次炸裂開來,當爆炸聲傳入他們的耳朵時,一滴滴的血水也濺上了他們的臉和衣服。
一陣惡心的感覺打破了他們的迷夢,但是當他們想要拂去臉上的血珠時,他們的身軀卻全部僵硬了起來,意識已經在黑暗中逐漸消失,最後留在他們眼裏的東西,恐怕便是那绮麗的虛空了。
當血霧散盡之時,整個通道中已經沒有一個人是站着,皮膚沾上血珠的人都在無聲無息中魂歸地府,而腿斧卻似乎真的就在空氣中蒸發了,連一條殘肢斷骨都沒有遺留下來。
吳醫生和那個老頭終于從人堆中鑽了出來,另外随着他們一起爬起來的還有三個人。他們除了頭部之外,衣服上都沾了不少的血跡,他們也是靠着前面那些人擋住濺射的血珠才逃過一劫。
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十幾個剛剛還活蹦亂跳的生命便從此在世界上消失了。
吳醫生打量了四周一眼,心有餘悸的嘆道:“好厲害的‘裂魔變’呀!我們把‘裂魔變’教給他,卻沒想到他第一次的施展竟然是用在我們的身上。”
老頭掃視了一遍地面上躺着的人,忽然臉色陰沉的說道:“吳醫生,你再去叫一些人來,趕快把這裏收拾幹淨,記住不要留下任何血跡,我馬上把這件事告訴大哥。”說完,他迅速離開了這條充滿血腥味的通道。
一個多小時之後,老頭便回到了菊影市。
“大哥,情況有些不妙啊!”老頭回到自己的住處,換上一套幹淨的衣服,便馬上拿起電話撥通了一個手機號碼并說道。
“三弟,怎麽啦?慢慢說。”電話那頭的人說道。
“大哥,我們的實驗還是沒有成功,剛才腿斧突然蘇醒,弄得我們十幾個人跟他一起同歸于盡。”那個老頭焦急的說道。
“吳醫生他知道是怎麽回事嗎?”電話那頭的人問道。
“據他說,還是那個藥引子出了問題。”那個老頭答道。
“藥引子?”電話那頭的人喃喃說道。
“是的。”那個老頭應道。
“好,我知道了,你叫吳醫生盡力試試看,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藥引子,我辦完這邊的事以後就盡快趕回來。”電話那頭的人安撫道。
“三爺”放下了電話,有些焦灼不安地在房間裏轉來轉去。
電話那頭的人結束通話之後也是全無睡意,口中叼着一根煙并站在窗前,靜靜的望着夜空,那雙眼眸竟然變得如夜色一般的黝黑與深邃,裏面似乎有一道道的暗流在湧動着。
他吞雲吐霧了好久,才陰沉地嘆道:“本來以為這次的試驗終于成功了,沒想到藥引子還是不對,腿斧一死,我這将近十年的心血算是白費了。田老大呀田老大,看來我這個做弟弟的還是太低估你了。”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他竟然又嘿嘿地笑道:“十年不見,我也該派人去看看你了。”
天剛破曉,“砰”的一聲震響把睡得正香的滄天吓得從床上爬了起來,凝神傾聽了一陣子之後,他才發覺門口竟然傳來了幾下粗重的喘息聲。
滄天急忙打開房裏的燈,跳下床來,連鞋子都不穿就閃身來到了門邊。他小心翼翼地打開了房門,卻見到一個人影竟然順着打開的縫隙倒進了房間裏。
滄天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這個倒在地上且面容慘白之人竟然就是他那不可一世的師兄──嚴滄海。
嚴滄海在姬如綿的房中被那個古怪的駝背老人打傷,當他聽見老人說要饒他一命,心中不由得一喜,但是才松了一口氣,那個駝背老人卻随即把他扔出了窗外。
嚴滄海騰雲駕霧似的朝着地面掉落,頓時吓得魂飛魄散,以自己的重傷之身,哪裏經得起再從三樓摔下來的這種摧殘。但是就在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他的身軀竟然好像被一雙無形的手輕輕的放在地面上,令他恐懼的死亡卻并沒有降臨在他的身上。
不過盡管嚴滄海沒有死成,但還是在地上躺了好一會兒才從死亡的陰影中擺脫。以前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也會有瀕臨死亡的一天,但是今天他卻真正品嘗到死亡的滋味,在面臨死亡的時候,原來他也會這麽的害怕。
嚴滄海驚駭的望了三樓一眼,心想那個老人的功夫竟然到了這種境界,就算是他自己的師父在功力的全盛時期也不過如此而已,看來那個駝背老人剛才在樓上說的話并沒有誇大。嚴滄海擔心那個駝背老人會臨時改變主意,因此才剛恢複行動,便連滾帶爬地逃回了他和滄天等人住宿的那間賓館。
“滄天,快把我扶進去。”嚴滄海有氣無力地看了滄天一眼,聲音微弱的說道。
滄天應了一聲,連忙把嚴滄海扶向房間去。看到嚴滄海傷成這副模樣,滄天不僅沒有同情與擔心,心中反而有一種出了一口氣的快感,就好像把嚴滄海打傷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一樣。滄天看着嚴滄海那面無血色的臉龐,心中得意的笑道:“嚴滄海,你也會有今天啊!”
“滄天,我叫你把我扶到床上去,你聽到了沒有?”嚴滄海頓時叫道,他連叫了幾聲都不見滄天回答,所以惱怒地喝斥着。
滄天剛才只顧着心裏高興,竟然沒聽到嚴滄海在叫他,這時一見到嚴滄海受了這麽重的傷還敢對他作威作福,平時積壓的怒氣頓時爆發了出來,因此他抓起嚴滄海的脖子便往床上扔去。
嚴滄海被他這麽的用力一摔,全身就像是被切割成了千萬片,到處疼痛難當。
嚴滄海沒有料到以往對他百依百順、唯命是從的師弟竟敢如此無禮,氣得火冒三丈并嘶吼道:“滄天,你好大的膽子,難道你就不怕‘五幽洞’裏面的懲罰嗎?”
對“五幽洞”與生俱來的恐懼讓滄天聽到這三個字以後,心頭便一陣毛骨悚然,剛要向嚴滄海賠罪,不過看到嚴滄海那副有恃無恐的神情之後,胸中不禁怒火中燒,于是暗想道:“嚴滄海心胸狹窄,就算我幫他把傷醫好,他也不會放過我,那時我不但要進‘五幽洞’,更會受到他的折磨。既然如此,那我何不……”
想到這裏,滄天突然獰笑道:“嚴滄海,進不進‘五幽洞’還很難說,只要你死了,那個老家夥怎麽會知道這裏發生的事?回山以後,只要我把什麽事情都推在你的身上,那不就死無對證了?那個老家夥就算懷疑,也不會想到是我殺了你,嘿嘿”
嚴滄海看着滄天那不斷逼近的猙獰面孔,不禁嚎叫道:“滄天,你敢對我動手?”
滄天陰冷的說道:“我有什麽好不敢的?嚴滄海,你死了之後也別怨我,這只能怪你平時對同門師兄弟太狠毒了!”說完,滄天一手捂住嚴滄海的嘴巴,另一只手則運滿勁氣,如利刃般的砍在嚴滄海的後腦勺上。
嚴滄海呻吟了幾聲,便一頭栽進了地府。他恐怕到死都沒有料到,他沒有死在別人的手中,竟然是死在對他噤若寒蟬的師弟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