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雪焰情
直到中午時分,琴仙雲才在曲霸之後離開了西山陵園。他不知道曲霸會去什麽地方,但是曲霸臨走的時候,卻對他說了一句“年輕人,我們以後還會見面的”。雖然不知道兩個人下次的相見會是在一個什麽樣的場合之下,不過這次的見面卻使他能夠真正的敞開胸懷,而不再沉浸在往日的悲傷當中。
回到春苑社區,姬如綿和胡清遠等人已經等了他好長的一段時間,因此琴仙雲才剛踏入房門,便被衆人圍在中間,瞬間就被他們那熱情洋溢的問候聲給淹沒了。
待琴仙雲脫身而出,眼睛看遍大廳的時候,卻忽然發覺裏面似乎少了一個人,只是他一時之間想不起到底是誰。
姬如綿來到琴仙雲面前,癡癡的低聲笑道:“仙雲,是不是在想你那個小女朋友?”
小女朋友?琴仙雲一時反應不過來,于是問道:“什麽小女朋友?”
姬如綿瞪了琴仙雲一眼,嬌嗔道:“你這個傻瓜,就是羽裳啊!”說完又故意嘆了口氣的說道:“她當你的小女朋友,要是知道你醒來之後,連她的名字都想不起來,不曉得會有多傷心呢!”也不知道姬如綿是有意還是無意,因為她在說到“小女朋友”這四個字的時候,語氣還故意加重了不只一倍。
琴仙雲這才恍然大悟,廳內這麽多人中,不正是少了淩羽裳嗎?不過他聽姬如綿将淩羽裳說成是自己的女朋友,而且還在女朋友面前加上了一個“小”字,便忍不住輕聲笑道:“什麽小女朋友不小女朋友的,綿姐,妳的想象力也太豐富了吧?”
姬如綿聽琴仙雲否認淩羽裳是他的女朋友時,心中頓時變得甜絲絲的,沒想到琴仙雲卻又在此時開玩笑似的湊到她的身邊說道:“綿姐,妳現在不是還沒有男朋友嗎?我看呀!妳做我女朋友還差不多。”
那暖烘烘的熱氣呵在自己的脖子上,姬如綿只覺得全身的血液似乎一下子就沸騰了起來,臉頰頓時便染上了一層嫣紅的霞暈,芳心雖然有如小鹿亂撞般的“怦怦”直跳,但是心裏卻是甜蜜異常。于是姬如綿用那雙蘊含着綿綿情意的雙眼朝着琴仙雲飛快的一瞥,并有些扭捏的說道:“仙雲,你說得是真的嗎?”
琴仙雲聽了頓時心中一驚,因為姬如綿此時的眼神與淩羽裳相當類似。他馬上意識到自己的這個玩笑真的開大了,要是姬如綿當真的話,那可就罪過了。
姬如綿聲如蚊子的說完那句話之後,就一直沒有聽見琴仙雲的回答,于是忍不住偷偷的瞄了他一眼,只見琴仙雲愣愣的站在那裏,神情有些焦急而又略帶歉意,因此姬如綿火熱的心立刻就冷卻了下來。
姬如綿在心裏暗想道:“原來他只是在和我說笑而已。”
不過姬如綿的性子爽朗,非尋常女子可以比拟,因此在瞧見了琴仙雲那副傻愣愣的模樣之後,心情反而好了一些,于是忍不住“噗嗤”一聲的笑了出來,使勁的在他的胳膊上擰了一把,并笑嘻嘻的說道:“傻瓜,我也是在和你開玩笑的啦!”
姬如綿雖然是笑靥如花,但是心底對琴仙雲還是有些抱怨,因此下手一點兒都沒有留情,因此痛得琴仙雲龇牙列嘴的叫了起來。
琴仙雲因為心裏慚愧而沒有叫出聲,可是眼睛卻不自覺的向四周瞄了過去,只見大家都在商量待會兒要去吃飯的事情,因此似乎沒有人注意到姬如綿剛才“報複”自己的那個動作,不由得暗呼僥幸,并暗想道:“還好沒有人看到,不然他們會以為我對綿姐做了什麽見得不人的事呢!”殊不知他們倆的這些舉動,全都落入了梅怡君的眼中。
姬如綿和琴仙雲說話的聲音極低,所以應該只有他們自己能夠聽得清楚,只是兩個人忽而輕聲細語、忽而笑容滿面,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們是一對正在打情罵俏的小夫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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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怡君将這一幕全收入眼底,心中頓時浮現了幾絲莫名的嫉妒,那兩片嬌軟紅嫩的嘴唇頓時嘟的很高,而她此時的樣子完全不像一個大學老師,反倒像極了正在吃醋及生着悶氣的小女人。
“怡君,妳怎麽了?”景芊玲無意中見到梅怡君似乎有些不高興的樣子,因此不由得問道。
梅怡君的心中一驚,便連忙将眼神從琴仙雲和姬如綿的身上收了回來,然後淡淡的說道:“沒什麽。”
景芊玲有些不信的“哦”了一聲,但是卻沒有再問下去,只是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便向對面說笑的琴仙雲跟姬如綿走了過去。
而就在這個時候,廳中突然響起了殺豬般的嚎叫聲:“什麽,我作東?”
琴仙雲等人不由自主的看了過去,只見胡老頭子站在沙發上,怒視着前面得意洋洋并微笑的慕師竹。胡清遠生氣的時候,下巴的那一小撮山羊胡都會倒卷至嘴邊。
胡清遠幾乎是吼出來的說道:“要不是我老人家的‘樂音精神療法’,這個小子能康複嗎?現在你們不請我老人家,反而要我老人家來請你們,這算哪門子的道理?”
姬如綿看了看那張沙發,知道老頭子又犯了老毛病,于是便笑吟吟的朝着他走過去。就在胡清遠還在朝着慕師竹吹胡子瞪眼的時候,姬如綿就一把揪住老頭子的那一小撮山羊胡,将他從沙發上拉了下來,并笑瞇瞇的說道:“老爺子,人家仙雲能夠醒過來,完全是因為靈覺禪師的‘九轉歸元丹’,您說是不是啊?”
瞧姬如綿的眼神,好像胡清遠只要說出個“不”字,她的手便會往下扯,這麽一來的後果便是在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恐怕這個老人家的下巴都會光溜溜的寸草不生。
胡老頭子深知眼前這個丫頭話中的玄機,于是在內心掙紮了一會兒,終于狠下心的說道:“好吧!算我倒黴,今天我請客。”遇到了姬如綿,他今天是注定要大失血一次了。
看到這個平時神氣活現的人竟然被姬如綿吃得死死的,琴仙雲和梅怡君等人看向胡清遠的目光中,都帶着幾分同情。
金蝶商廈,黛洛集團──
魏時修處理完手頭上的事以後,看了看手表,只見已經接近下午一點了,正想招呼浪傾天出去用餐,桌上的電話卻響了起來。魏時修接起來一聽,臉色頓時變得有些沉重。
浪傾天暗自感到奇怪,便悄悄的湊了過去,想試試看能不能聽到電話那頭到底在說些什麽,只聽魏時修說了聲“我馬上過去”便挂斷了電話,同時對浪傾天說道:“小浪,待會兒你自己出去吃午餐吧!我要出去辦點事。”
“老板,什麽事啊?這麽着急。”浪傾天雖然“嗯”了一聲,但還是試探的問道。
魏時修笑道:“也沒什麽大事,就是一個朋友有一件事請我幫忙,叫我過去一趟。”話剛說完,魏時修便匆匆忙忙的走出了辦公室,并快步的向樓下走去。
浪傾天在魏時修出去了一分鐘之後,也立即鎖好辦公室,跟在魏時修的身後,只見魏時修快速的來到金蝶商廈前面的那條街道口。但是魏時修卻好像故意跟他作對似的,竟然拐進了對面的步行街,然後就沒入了那茫茫的人海中。
浪傾天眼看魏時修被那密密麻麻的人群給淹沒了,恨恨的跺了一下腳,随即也鑽了進去。但是來回走了兩遍,卻沒有見到魏時修的蹤影,心中頓時将魏時修這只老狐貍給咒罵了好幾百次。
這個時候,魏時修卻早已走出了步行街,并來到了市中心菊影樓旁邊的嗚鶴館。
他駕輕就熟的來到嗚鶴館後面的那座清雅的小亭子裏,此時亭子裏只有一張石桌和幾張石凳,周圍不見半個人影。而這座小亭子有條小道與幾十公尺外的一座花園相通,那座花園裏面有一棟看來異常精致的三層小樓房。
魏時修穿過了亭子,并來到了那棟樓房的前面。
那棟樓房的房門大開,房門口悠閑的坐着一個身着白色西服、相貌俊逸的中年人,而此時這個中年人的手中拿着一本書并專心的閱讀着,似乎連魏時修來到自己的跟前都沒有發覺。
魏時修見這個中年人聚精會神的在看書,因此不敢前去打攪,只是恭敬的垂手站在一旁。
過了大約十五分鐘,這個中年人才阖上了書本,并慢條斯理的對魏時修說道:“時修,我上次交代你的事情,調查得怎麽樣了?”
魏時修躬身說道:“老板,基本上已經查出來了。”
中年人頗感興趣的說道:“哦?說來聽聽。”
魏時修仔細的說道:“默林公司是兩年前在青風市創立的,剛開始的時候規模很小,只是這兩年來它卻累積了将近十億的資産,不過這家公司的發展做得十分隐密,所以至今仍然沒有多少人注意到它的存在。另外這家公司的老板聽說是一個叫蔡殒的人,但是據我所知,背後似乎另外有人在操縱着這家公司,而且人數在二到三個人之間,只不過他們每次操作都極為隐蔽,所以我們花了很多時間,依然沒辦法有所突破。”
中年人聽完以後,既沒有表現出贊揚的神情,也沒有什麽不滿的情緒,只是望着天上的一朵浮雲,悠然的笑道:“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魏時修不知道自己老板話中的意思,因此一時之間不敢接腔。
中年人收回了目光,忽然說道:“時修,聽說前不久默林公司推出了一個叫‘腿斧’的拳手,而且輕輕松松的就打敗了我們的拳王,有這回事嗎?”這個中年人雖然面帶微笑,但是眼中卻透露出一股令人不敢逼視的目光。
魏時修與他那雙眼睛對視的時間還不到一秒,便馬上垂下了頭,然後響應道:“不錯,只是不知道什麽原因,前幾天默林公司竟然重新推出了一個叫‘血鹫’的拳手,這個拳手比‘腿斧’更加可怕,因為在這麽多場的拳賽中,還沒有一個人能從他的手中活着離開比武臺。”
中年人念道:“‘血鹫’?”随即又微笑道:“好霸道的名字,時修,那你準備如何應付呢?”
魏時修說道:“我們重新找到了一個拳手,我相信他的實力不會比那個‘血鹫’來得差。”
中年人靠在椅子上,瞇着眼睛說道:“剛才聽你把那個‘血鹫’說得那麽厲害,那菊影市還能找得到與他相抗衡的拳手嗎?”
魏時修猶豫了一下便說道:“其實這個人是我們集團前不久才招聘的一個保镖,那時我們想除掉莫炎月這個老家夥,而為了不讓人懷疑到我們的身上,于是就打算找個替死鬼。只是沒想到那個老家夥竟然不明不白的就被人殺死了,所以那個招聘來的保镖便一直沒有派上用場。不過浪傾天和李道中曾經親眼看過他出手,因此對他的武功佩服得五體投地,而且就連薛老也對他贊譽有加。我想如果派他上場的話,應該不會出什麽差錯。”
魏時修口中的這個薛老其實跟那次主持招聘工作的馮姓老頭是同一個人,而且從他的話中,好像“薛”才是那個老頭的真實姓氏。
中年人微笑道:“連薛老都贊賞的人一定不會差到哪裏去。呃!那個人叫什麽名字?如果這次拳賽他能獲勝的話,我會考慮安排一個更合适的職位給他。”
魏時修說道:“他叫琴仙雲,現在好像還是天韻大學藝術學院的高材生呢!”
中年人的眼中精光暴射,身軀不易察覺的顫抖了一下,并脫口說道:“是他?”說罷,眼睛忽然朝着樓房裏面掃了過去。
魏時修從來沒見過自己的老板如此的失态,于是驚愕的說道:“老板,您……”
中年人馬上又恢複了那悠閑的神态,并擡起那只纖細、白嫩如女人的手掌,輕輕的擺了擺說道:“沒什麽,就用他吧!時修,你今天來這裏的時間已經不短了,那你就先回公司去吧!”說完,他的眼睛又閉了起來。
魏時修的眼中閃出了幾絲疑惑,但是卻沒有再說什麽,因此響應了一聲之後,便恭敬的退了出去。
中年人在魏時修的身影消失之後,雙眼微微睜開,身子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并朝着樓房裏面柔和的喊道:“焰情,他已經走了,妳也不用再躲在那裏偷聽了。”
随着中年人飄散的聲音,那棟門戶大開的房子裏突然走出來一個相當美豔的年輕女子。這個女子年約二十歲左右,穿着一套白色的羽絨衣,婀娜多姿的體态和窈窕的身段,随着她那兩條修長大腿的擺動而顯露無疑。雪白的肌膚上看不到任何的瑕疵,晶瑩圓潤的光澤,使她的全身上下都散發出一股迷倒衆生的迷人魅力。
嫣紅的嘴唇、小巧的鼻子與那凝脂般的臉蛋,搭配得完美無暇,就好像上天運用鬼斧神工的技術所精雕細刻出來的美人胚子,令人一看便會不自覺的沉迷于她的美麗之中。
可是這樣一個傾國傾城的絕代佳人,此時卻秀眉緊蹙,眼眶中的淚水泛濫成災,眼角隐約可見斑斑淚痕。而她看着面前的這個中年人,神情竟然變得哀戚至極,于是幽幽的叫道:“爸……”
中年人此時竟然嘆息了一聲并說道:“焰情啊!妳都聽到我和妳魏叔叔剛才說的話了?”
這個叫焰情的女子凄楚的點了點頭,忽然咬了咬嘴唇,擡起那朦胧的淚眼說道:“爸,我們已經對不起他一次了,這次你能不能放過他?”
中年人堅定的搖了搖頭說道:“焰情,別的事爸都可以答應妳,但是就這件事不行。”
焰情忍不住潸然淚下的哀求道:“爸,女兒求求你,你就答應女兒這一次吧!”
中年人的心中微微一酸,便把焰情摟入自己的懷裏,長嘆道:“焰情,不是爸不肯答應妳,只是妳也知道爸爸是做什麽的,爸不答應妳自然有我的道理。焰情,妳還是把他忘掉吧!難道妳還期望他能夠原諒我們,還能夠與妳和好如初嗎?”
焰情忽然從中年人的懷裏掙脫了開來,并使勁的搖着頭哭泣道:“我不甘心、我不甘心!爸,兩年前女兒為了你的事業,情願放棄自己的幸福,還把自己心愛的人親手送進了監獄,可是如今你為什麽連女兒這個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滿足呢?爸,你太狠心了……”說完了最後一句話,這個女子就邊跑邊哭的跑進了房子裏。
聽着從房子裏傳來女兒那斷斷續續的啜泣聲,中年人的心裏也很不好受。是啊!自己這個當爸爸的實在是太狠心、太無情了,女兒為了自己,連一輩子的幸福都可以舍棄,可是自己卻連女兒這個唯一的請求都不能滿足,實在是不配當焰情的父親啊!可是自己的事業未盡、報複未了,能夠答應女兒的這個要求嗎?
中年人看着那棟樓房,默默的念道:“女兒啊!這次是爸對不起妳。爸不能滿足妳的這個要求,但是一定會在其它地方盡量補償妳的。”念完之後,他的神情忽然變得冷酷了起來,并自言自語道:“我雪玉蟾是絕對不會失敗的。”
原來這對父女倆就是兩年多以前,陷害琴仙雲入獄的雪玉蟾與雪焰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