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六十四瓶甜牛奶

最終, 三個人還是一起去吃了晚飯。

張莫坐在後排, 看着陳陳坐在自己曾經的專屬副駕駛上, 聽她興高采烈地扭頭和他說着話, 一陣莫名心酸襲來。

副駕上, 陳陳杏眼彎彎，煞有介事地跟他強調：“你別聽失憶瞎說，我們不是在談戀愛。”

張莫：“是嗎？”

陳陳：“嗯, 他在追我。”

張莫：“……”

還在追求期就可以牽手了？就主動來接男人下班了？這種追求他還是第一次見識呢。

随着陳陳話音落下，紅燈亮起, 周時憶将車平緩停好，随手從中控臺儲物格裏拿出一塊軟糖，剝開了遞到陳陳唇邊, 陳陳彎着眼睛，啊嗚一口吞掉。

周時憶這才回頭丢給張莫一塊，随口道：“嗯，還在追求中。”

“……”

真當他是傻子，哄着來玩嗎？

張莫真是一句話都不想再說。

他随手去剝周時憶丢過來的糖, 剝到一半，又忍不住心酸, 憑什麽給陳陳就是軟糖, 他的就是硬硬的水果糖？

水果糖也就罷了——

他默默含了會，“嘶”一聲皺起眉頭，舉起糖紙仔細打量了半天——還是個檸檬味的。

酸死他算了！

沉默了一會，張莫突然又想起另外一件事, 看着前面兩人的背影，一種隐約的猜想在心裏蠢蠢欲動。

想了一會，張莫決定詐他們一波。

他清了清嗓子，拉長了尾音：“你說時憶還在追你？還沒追到？”

陳陳回頭，嚴肅地點頭，“對，沒錯，是這樣。”

張莫皺了皺眉頭：“那我可就得批評你了陳陳，怎麽能在沒确定關系之前就跑去醫院陪時憶值班？”

“我們醫院的已婚男醫生都不敢帶家屬去過夜的。”他豎起食指點了點：“膽大包天哦你們，影響很不好的！”

“！！！”

陳陳下意識瞪圓了眼睛，臊眉耷眼看向周時憶：“失憶，那個小護士出賣你，她答應你不會說出去的！”

說完，她又紅着臉一臉認真地對張莫解釋，聲音急切，幾乎咬了舌頭。

“是這樣的張醫生，那天是因為時間太晚了失憶不放心我一個人打車回去才讓我留下的，我們真的沒做任何有損白衣天使形象的事情，我發四（誓）！”

張莫心中一陣竊喜，果然讓他給猜到了。

一大早的素顏從醫院跑出來，以他多年的戰鬥經驗，就知道其中必有蹊跷。

“哦，這樣啊。”

他面上裝作一本正經的樣子：“沒事，你也別擔心，這事就我知道，我這人嘴很嚴的，不會随便瞎說的。”

他說着，做了一個在嘴唇上拉拉鏈的動作。

“你人真好，”陳陳信以為真：“希望你不要像那個值班護士一樣出賣組織，好處大大滴有。”

“噗！”看着她認真的模樣張莫終于忍不住大笑起來，心中一陣暢快。

一直安靜的周時憶也沒忍住，眼角彎了彎，捏着她的下颌将她轉了個方向坐好，笑道：“他逗你的，傻。”

陳陳扭頭皺眉：“莫哥，你變了！”

說完，她後知後覺安靜了一瞬，用餘光偷偷向周時憶的方向瞄了眼，看他沒什麽反應，才重新坐好。

想起那天晚上他說“不要随便叫別的男人叫哥”，以及那個侵略性極強的吻。

她臉頰一熱，扭頭看向窗外。

******

晚飯後，周時憶開車将陳陳和張莫送回可愛島小區。

車子開到門口，張莫說：“就送到這吧，我吃得有點撐，消消食，受累走回去。”

周時憶冷呵：“你最好現在就下去。”

張莫打開了車門，陳陳也跟着解安全帶，“失憶，你回去開慢點，注意安全哦。”

周時憶嘴巴張了張，看了眼窗外的張莫，欲言又止。

一秒後，他傾身靠過來，按住她的手，主動幫她解開了安全帶。

離開的時候，嘴巴狀似無意地，擦過她的耳垂，停留了一秒。

觸電的麻意頃刻間順着耳根噼裏啪啦一路傳到頭皮，車內的氣氛突然變得暧昧。

幸好此時張莫踱過來，敲了下車窗，陳陳忙打開車門，連滾帶爬下了車，又探頭往裏面看了眼，對他揮了揮手。

周時憶深深地看她一眼，低聲說了句：“晚安。”

“晚……晚安。”陳陳連聲音都有些不穩。

等周時憶開車離開，陳陳和張莫并肩往小區裏走。

張莫摸了摸後腦勺，迫不及待告起了周時憶的狀。

“你知道嗎，之前周時憶诽謗你，他騙我說你和曾嘉是一對拉拉。”

陳陳一臉震驚：“他為什麽要這麽污蔑我？”

張莫義憤填膺：“因為他變态的占有欲！”

沒想到周時憶還有這樣一面，陳陳點了點頭，又問：“那他為什麽在你面前污蔑我？”

張莫：“……就，就我們第一次一起吃飯那次，我多問了幾句你的情況，他怕我追你，就騙我說你喜歡女人，讓我死心。”

他說完，忙補充一句：“我現在對你就是單純的朋友情誼，沒什麽非分之想，你別誤會啊。”

一陣涼風吹過，吹起陳陳臉頰長發，她動作溫軟地将發絲往耳後挽，“沒關系，我不會誤會的。”

張莫松了口氣，正打算把接下來的話說完，就聽她又說：“就算你真的有什麽想法也沒關系，我已經有失憶了。”

張莫：“……”

看着他吃癟的模樣，陳陳在一旁原形畢露哈哈大笑：“誰讓你在車上時騙我來着，我可是很記仇的！”

張莫被她逗得哭笑不得，堅強地撿起被打斷的話題：“時憶這家夥藏得可太深了，我現在才發現他原來那個時候就喜歡你了。”

他掰着手指開始細數周時憶的“三宗罪”：“騙我說你是拉拉，為了接近你慫恿我買可愛島的房子，為了帶你打游戲注冊賬號，還騙我幫他練號，這個人也太有心機了吧！我現在懷疑他就是為了故意接近你才選擇做你們小區的醫療志願者！”

是嗎？

陳陳怔楞，原來在她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周時憶為了靠近她，默默做了這麽多刻意的舉動嗎？

虧她還一直感慨緣分奇妙，卻沒想到，所有她以為的巧合，都是他煞費苦心的刻意。

在她沉默的片刻，張莫又說起：“這麽一說，我倒是突然想起來，大學時有一次我們兄弟在一起喝酒，喝多了互相逼問喜歡過的女孩子，時憶說的那個人應該就是你！”

陳陳驚訝地擡眸，突然有一絲緊張：“他怎麽說的？”

“剛開始他一個字都不願意多說，後來我們把他灌醉了，逼着他硬從他嘴裏撬出來，他有個喜歡的女孩。”

“但是他說，人家女孩不喜歡他，挺傷感的樣子。”

陳陳下意識地拽了拽衣角，就聽張莫又笑了。

“我們死活問不出那女孩的名字，就問他那女孩好不好看，他說好看，特別好看。像牛奶一樣甜。”

“……”

“我們就笑着逗他，問是像蒙牛還是像伊利，他特認真，一本正經說，像旺仔。哈哈哈哈，神他媽旺仔牛奶。”

陳陳腦子裏嗡得一聲，突然失去了語言。

耳邊張莫在說什麽，她已經完全聽不見了。

心裏只有一個聲音在反反複複告訴自己，失憶真的從高中時就喜歡她，而且，一直喜歡着，很多很多年。

可惜當年她心思單純，竟一絲一毫都沒有發現。

幸好，幸好，他們沒有永遠錯失彼此。

******

周四晚上，陳陳拿出緊急添置的新裙子新風衣，換上，在鏡子前臭美地欣賞了會。

而後，她坐下來，打開了手機。

沒有來自周時憶的未讀微信，也沒有未接來電。

她看了眼時間，已經八點鐘了，周時憶應該差不多忙完了，便打了個電話過去。

響了幾聲，周時憶接起來。

陳陳顧左右而言他，和他閑扯着，一會問他晚飯吃了什麽，一會又給他講在網上看到的笑話，就這樣來來回回扯了将近二十分鐘，她才試探地說：“失憶，我這周六可以早早收工哎，一整個晚上的時間都是自己的呢。”

周時憶頓了下，平靜地嗯了聲。

陳陳唇角的笑意漸漸淡開，飛快地看了眼和曾嘉的聊天記錄，确定周達知的生日的确是在周六。

她抓了抓頭發，再接再厲：“我周六打算在家看場電影，然後帶多多去洗澡。”

周時憶又嗯了聲，聲音帶了點笑意：“挺好的，好好休息。”

還不邀請我嗎？是要等到明天才說嗎？

陳陳心裏泛着嘀咕，對他這種不積極的态度忍不住生氣，她唇角拉得平直，想了想，又說：“你知道嗎？其實剛開始多多不叫多多的，它叫十一，因為它是十月一日到我家來的。後來是我堅決不同意才改名為多多的。我說十一聽上去太像失憶了，感覺像是在罵你一樣，萬一被你爸爸聽到，他會覺得我們不尊重他的兒子，他會難過的。”

說到爸爸這兩個字，她刻意加重了聲調，強調了一下。

周時憶低低笑了聲，似乎覺得還挺好玩。

而後，他又安靜下來，繼續聽陳陳講話。

就這樣？沒反應？感受不到她強烈的暗示？

陳陳說得口幹舌燥，終于耐心告罄，決定打直球。

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聽曾嘉說你爸爸周六生日。”

周時憶嗯了聲，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她追問道：“曾嘉說你爸爸想讓你帶我回家吃飯，可是你沒有邀請我。”

她還是忍不住委屈了：“我一直在等你開口，失憶，你為什麽不邀請我？”

周時憶愣了下，沉默兩秒，他突然出聲，語氣裏帶着絲訝然：“我以為你不會願意去。你願意陪我回家吃飯嗎？”

“我怎麽不願意了，我一直在等你主動開口提。還是你根本就不想帶我回去。”陳陳更加委屈了。

“不是的。”周時憶解釋：“之前去墓園，你一直擔心見到我爸，所以我就以為，你不願意跟我回家。”

事實上，周達知一早就提出，讓他一定要帶陳陳回家吃飯，說到時候周時昔也會帶女朋友回去。

周時憶想到之前在墓園她擔心見到周達知時的忐忑，害怕進展太快會把她吓跑，直接回絕了周達知。

只說現在還不穩定，等過一段，再帶她回去吃飯。

畢竟他現在也才剛剛把人追到，萬一周達知提起婚嫁，再把小姑娘給吓壞了。

委屈失落一并湧上來，陳陳現在并不想聽他解釋：“你不問我怎麽知道我不願意，你總是這樣，把所有想法都一個人憋在心裏。”

連被他默默喜歡了這麽多年的事情都是她通過旁人的描述一點一點拼湊出來的，如果她後來沒有喜歡上他呢，那他們就要永遠錯過了嗎？

“對不起。”

沉默片刻，周時憶啞聲道歉，再開口，他的語氣壓着絲小心翼翼：“我現在正式邀請你，你願意陪我回家幫我爸過生日嗎？”

陳陳狠了狠心，“晚了，我不願意了。”說完，徑直挂了電話。

聽着聽筒裏猝然傳出的挂斷提示音，周時憶面色一哂，無奈地揉了揉眉心。

片刻後，不知想到些什麽，他眸光輕動，笑意漸漸湧了上來。

他突然發現，在喜歡他的這件事情上，也許陳陳并不是一時興起。

或許她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更認真。

之前是他太過于珍惜，太過于小心翼翼。

如今看來，的确是他錯了。

周時憶低頭打開通訊錄，撥通了周達知的電話。

“爸，周六晚上，我會帶女朋友回去吃飯。”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太喜歡，所以怕失去，所以小心翼翼，所以珍之重之。

別怕，不吵架，下章還秀恩愛，要見家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