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木瓜的尊嚴

“你好。”周添先向她打招呼。

“周周周……周先生你好。”穆浥塵舌頭打結，一邊說一邊求助地望着覃澈。

覃澈接收到她的求救信號，沖她點點頭，轉頭對周添道：“阿tim，就是她害我住院的。”

穆浥塵：“！！！”

覃先生，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周添淩厲的目光立刻就射了過來，穆浥塵拼命低着頭，像等待淩遲的囚犯。

“你就是穆浥塵？”周添問道。

“是的。”她的聲音小得像蚊子。

“過來坐吧，我有事要問你。”

這是要問口供了？雖然周添沒有立刻發飙，但是這種等待宣判死刑的感覺也很難受好嗎？穆浥塵可憐兮兮的望了覃澈一眼，眼神裏明明白白寫着“覃先生，只要你救我，以後我做牛做馬報答你”。

“還不過來？”覃澈拒絕營救她，反而要将她推入火坑。

穆浥塵很想放下手中價值六百塊的鮑魚粥，轉身逃跑，但是想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要是周添追到片場去罵她，那她真的要遺臭萬年了，只得硬着頭皮走上前去，哆嗦着問道：“周……周先生有什麽想問？”

“你去買粥的時候有沒有被人跟蹤，或者遇到什麽人跟你搭讪？”

穆浥塵擡起頭，一臉意外，原來不是要問覃澈受傷的事嗎？

周添卻誤解了，以為她是因為被他猜到所以吃驚，皺眉問道：“是什麽人？”

穆浥塵也誤會了，以為周添看出她在路上遇到了人，老實答道：“是一個在雜志社工作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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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雜志社？”

“《愉樂天遞》。”

周添霍地站起身，很兇地問道：“你跟他說什麽了？”

穆浥塵吓得後退兩步：“沒……沒說什麽，他……他問我去哪裏，我說跟朋友吃飯，他提出送我，我沒有答應，他……他就走了。我等他走遠才回來的，真的，我還特地繞了一圈，絕對沒有被跟蹤，你相信我！”

覃澈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她的木瓜腦袋不禁吓，阿tim你不要吓她了。”

穆浥塵向他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木瓜腦袋就木瓜腦袋吧，只要能在周添手下逃生，說她是傻瓜腦袋也沒關系！

“以後不許再來探望阿澈。”周添嚴肅地說道，“更不許把阿澈的任何情況向任何人透露，否則的話，你一定會失去劇組的工作。”

一股委屈自心底蔓延至全身，穆浥塵咬着嘴唇，他當她是什麽人？是，覃澈是萬人迷，是很多人心目中的男神，可這就說明她會利用他的名氣做什麽壞事嗎？小人物在大人物面前，難道就不能有自尊？

不過她沒有和周添争論，畢竟他是覃澈的經紀人，而自己實在也沒有什麽資本在他面前争取地位。

“周先生，別說覃先生對我有救命之恩，就算是我反過來救了他，我也不會出賣他的隐私換取什麽利益，你大可以放心。”她将粥放到茶幾上，“我先走了，以後也不會再來打攪，再見。”

瘦弱而倔強的身影轉身往門外走去，隐忍的樣子讓人看了心裏直發酸。

“等等！”覃澈叫道。

穆浥塵停住了腳步：“覃先生，粥已經買回來了，還有什麽事嗎？”

“阿tim，已經很晚了，你先回去吧，我有話跟穆小姐說。”

周添沒有再說什麽，徑直離開了。

“木瓜，過來坐。”

穆浥塵仍然咬着嘴唇，半晌才道：“我晚上還要到便利店上班，覃先生如果沒有什麽吩咐的話，我先回去了。”

“有吩咐。”覃澈答得很幹脆。

“還有什麽需要我做的？”

“你先過來坐着，我一件一件說給你聽。”

穆浥塵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走到床邊坐下，不過一直看着地板，沒有擡起頭來。

“在想什麽？”覃澈伸出長腿，碰了碰她的手臂。

“覃先生，就算是一只木瓜，也是有尊嚴的。”穆浥塵咬牙說道，“我雖然窮，但也不會因此做什麽違背良心的事。”

覃澈輕笑：“好的，我知道了，你是一只有原則有底線的木瓜。”又道：“別怪阿tim，他是為了我才這麽做的，對你本人并沒有什麽敵意。”

穆浥塵深吸一口氣，逃避了這個話題：“我拿粥給你吃吧。”

“不用了，剛才阿tim給我帶了晚飯，我已經吃過了。”

穆浥塵：“……”

所以讓我去買粥什麽的，純粹就是為了消遣我對嗎？

“那我走了。”她站起身。

“坐下。”

“還有什麽事？”

“你還沒吃飯吧？把粥吃了。”

穆浥塵擡頭看他：“粥是特地買給你的，你可以當宵夜吃。”

“我從來不吃宵夜。”覃澈笑，“那樣會加重腸胃負擔，不健康。”

“那我幫你放冰箱，你明天早上吃。”

“我也不吃隔夜的東西，同樣因為不健康。”

穆浥塵怒：“覃先生，沒有人告訴過你，浪費糧食是可恥的嗎？”

覃澈很無辜：“我沒有浪費糧食啊，我不是讓你吃嗎？”

“我不吃！”穆浥塵咬牙切齒的說道。

“為什麽？”

“覃先生，你大概忘了買粥的錢是我出的，要我把自己花了六百塊的粥吃掉，我的心肝脾肺腎都會痛，接下來的一個月大約都不想吃任何東西了。”她強調，“我是窮人，六百塊夠我花一個月了，你們有錢人的奢侈消費不适合我。”

“哦，原來如此。”覃澈“恍然大悟”，“那你拿出去倒掉吧，對不起，沒有考慮你的感受，是我不對。”

穆浥塵：“……”

你覺得讓我拿去倒掉就是考慮我的感受了？！

覃澈笑眯眯地看着她，只見她一雙大眼裏閃着兇惡的光，明亮得幾乎要晃花他的眼，米分紅的唇緊抿着，雖然沒有出聲，但高挺的鼻梁卻洩出幾聲輕哼，整個人就像是随時準備撓人的小貓，可愛又呆萌。

“算我請你吃的，成麽？”他換了一副商量的語氣。

“是我的錢買的！”穆浥塵指出事實。不僅借花獻佛，借的還是佛自己的花，這種做法很low好嗎？

“那……你幫我吃，我欠你一個人情。”

“幫你也可以，求我。”

“……”

覃澈難得的默了一次。

他處心積慮騙她向他借了錢，買了粥，結果就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這個小姑娘其實蠻狡猾的嘛，可他顯然也不是省油的燈。

“木瓜——”他沉痛地說道，“我覃澈向來不求人，既然你不願意幫忙，那就拿去倒了吧，雖然成為你心目中無恥的人讓我覺得很遺憾，但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我也是有原則有底線的人。”

穆浥塵有點騎虎難下，她當然是不可能拿去倒掉的，如果說吃掉會讓她心肝脾肺腎都痛，那麽倒掉簡直要讓她從顱骨痛到腳趾骨。可是就這樣妥協，好像很沒面子欸……

她糾結的表情讓覃澈肚子裏暗笑，哼哼，讓你知道什麽叫姜還是老的辣！

“木瓜，你看這樣好嗎？你今晚留在醫院陪我，那六百塊就不讓你還了，粥也當是我買了請你吃的，怎麽樣？”他好心的給她找了個臺階下。

反正阿tim只說了不讓她以後探望，沒說這次不能探久一點。

只不過這話說的很有歧義，“今晚陪我”什麽的帶着兩分調戲的意味，穆浥塵并不是神經大條的人，敏感地察覺到了這語言陷阱。

“覃先生，我還要去便利店做兼職。”

覃澈的語氣就很受傷：“我生活都不能自理了，你也不肯留下來照顧我，原來你之前說的那些話都是騙我的，你走吧，我以後都不想再見到你。”

穆浥塵糾結得眉毛都要打結了。

覃澈趁熱打鐵：“救、命、恩、人！”

“好吧，我……留下來陪你。”穆浥塵掏出手機，給鐵哥打電話，“鐵哥，不好意思，我有個朋友生病了，我要照顧他，今晚不能去上班了，能請假嗎？”

“哪個朋友，小安？”鐵哥對那個天天來接她下班的腼腆男生挺有好感。

“不是他，是……同事兼朋友。”穆浥塵唯有這麽說，因為鐵哥知道她其實并沒有什麽朋友。

“那好，你自己也要注意身體，今晚我先幫你頂着。”

挂了電話，想起還要告訴安寧今晚不要去接他了，于是給他發了一條短信。發完才發現覃澈盯着她：“男朋友？”

“才不是！”她立刻否認，随即發現自己似乎太急切了，瞪他道，“關你什麽事？”

覃澈皺眉：“手痛。”

穆浥塵立刻上前：“要不要幫你叫醫生？”

“木瓜，情緒不穩會影響傷勢，你要是想我快點好，就對我溫柔一點，多遷就我，當然如果你不想，那就算了。”

穆浥塵有種從此堕入深淵的感覺：“覃先生，我突然覺得，周先生讓我遠離你的決定是無比正确的。”

覃澈打了個哈欠：“別廢話了，趕緊吃了粥來伺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