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開導

吃完晚飯,一家子便各自洗漱回了房。

這幾天輕松下來,也不用去上晚工了,俞錫臣上床時,陳玉嬌剛通好頭。

這是嬷嬷說的,睡覺前梳一百下,對頭發好,以往都是丫鬟的事兒,如今沒人在身邊伺候着,她便自己動手。

看到他倒好洗澡水過來,還道:“你等會兒吹燈。”

“嗯。”俞錫臣躺到床上輕輕應了一聲。

看她在忙便沒說話,兩只手搭在腦袋下面,仰躺在外面一側,目光盯着上面的屋頂發呆。

陳玉嬌弄好了後便推他,“我好了。”

俞錫臣沒說話,直接起了身去熄燈。

屋子裏漆黑一片,再次躺在床上,聽着外面嘈雜的蛙聲蟲鳴,心裏是從裏有過的平靜。

其實,能在這裏遇到陳玉嬌和陳家人,他是心存感激的,給他一個安全溫暖的住所,這比什麽都重要。

只是,他也知道,事情從來沒有十全十美的,越相處,他發現自己越發與陳家人的處事方式有些格格不入,像白天這種私下藏魚的事,他明白是因為這時候日子苦,大家都不容易,可能是因為生活背景的不同,所以造成了這些隔閡,他能理解,只是與他那刻在骨子裏的教育還是有些矛盾。

這種矛盾有時候讓他很無奈,他不知道怎麽去改變,雖然試圖去勸慰自己做到無動于衷就好,但他是活生生的人,有思想有血肉,哪怕面上風輕雲淡,還是會有自己的情緒。

吐了口氣,想着自己還是需要多磨練一番。

最好像外公那樣,不管面對什麽都能做到不動聲色。

外婆的離開,父母的去世,舅舅一家的落難……他不比自己好多少,但都挺過來了,甚至還過來安慰他。

陳玉嬌似乎察覺俞錫臣情緒的變化,忍不住扭過頭問:“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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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麽。”俞錫臣放緩聲音回她。

語氣中似乎并沒有什麽波動。

但陳玉嬌還是皺了皺眉,側過身來看他,沒好氣道:“你這人真是別扭,什麽事都藏在心裏不說,你不說別人怎麽知道你是怎麽想的?”

“你藏在心裏就好受了?我剛才都聽到你嘆氣了。”

“看着聰明,怎麽傻乎乎的,你自己心裏怄的要死,別人還什麽都不知道,開開心心的,那不是折磨自己嘛。”

語氣裏還有些嫌棄,覺得這相公怎麽盡幹蠢事?

就跟她娘親似的,每次不高興就自己生悶氣,也不說出來,久了自己身體也不好,好在她爹爹有耐心哄着。

但對俞錫臣她可沒那個耐心,又不是姑娘家的,她都不做這種傻事。

俞錫臣聽了這話不做聲了,沒想到在他心裏一直覺得有點呆的媳婦居然還嫌棄他傻。

不過,她确實是說對了,自己是喜歡将事情憋在心裏不說。

他這人從小思慮就重,默默觀察別人細微的神色,甚至下意識去揣摩別人的心思和性格,但卻不喜歡将自己的想法暴露出來。

連他外公都說他有時候讓人琢磨不透。

陳玉嬌等了半天也沒見他說話,忍不住推了推人,正準備再問一遍時,哪知道旁邊的人突然伸出手将她摟進懷裏。

又嘆了口氣。

“……”

突然被人抱住,陳玉嬌心口一跳,随即有些不自在的動了動,聽着他胸口的聲音,安靜了一會兒,擡起頭,放緩語氣,難得有些溫柔乖巧的問:“你沒事吧?”

似乎還帶了一些關心。

這人對她挺好的,相比較于她生活那個朝代中的男人,他已經好的不能再好了,對她體貼包容,性格溫和有禮,所以她也不能太冷淡。

俞錫臣将下巴放在她發頂處蹭了蹭,斟酌着語言道:“如果……如果……我說自己有些不适應陳家,你會生氣嗎?”

“……”

這是什麽話?

陳玉嬌有些聽不懂,歪了歪腦袋看他。

陳家多好啊,熱熱鬧鬧的,雖然有時候拌拌嘴,但也挺有意思的。

除了要幹活兒,陳玉嬌滿意的不行。

但随即一想,差不多又能理解,他一個大男人婚後住在妻子家裏肯定有些拘束,就像當初她住在侯府,寄人籬下,看別人臉色,總感覺沒待在家裏自在。

而且他還是城裏人,陳媽說城裏日子好過,應該是吃不了這麽多苦。

他可比自己倒黴多了,她好歹還有陳爸陳媽疼着,活兒不多,但也讓她夠嗆,何況他還天天下地幹活。

想到這些,頓時有些同情的伸手拍拍他,安慰道:“這很正常的,突然換一個地方生活,肯定有很多需要磨合的地方,語言,風俗習慣,尤其是人和人之間的相處,每個人脾性都有差別,你又不是聖人,做不到讓每個人都喜歡,同樣其他人也是。”

她當初去侯府的時候就是,一開始說話總是帶了一口南方的口音,還被幾個姐妹私底下嘲笑,氣死她了,還有侯府那些破規矩,好幾次出了醜,她都想回家。

但嬷嬷說她日後會是當家主母的人,如今這一切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這邊的生活習性可能與你以往經歷的不一樣,但這是祖祖輩輩慢慢累積下來的,是為了更好的生活。”

具體怎麽解釋她不太會,反正嬷嬷當初說的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侯府規矩多是為了更好的彰顯門第,讓人看到其家族的底蘊。

就像這裏,一開始來她也有些不習慣,一家子吃飯都用自己筷子夾,都沒有公筷,她都吃不下去,後來想想也能理解,天天累死累活的,哪還有時間應付這些繁文缛節。

雖然她現在吃飯,都是先趕緊夾點菜放在自己碗裏,這樣就不用和他們攪和在一起了。

但适應的也挺好的。

想到這裏還用一副過來人的口吻道:“你已經做的很好了,如果我倆換換,我肯定還不如你,能吃苦,幹活又賣力,性格還好,對誰都溫和有禮,還有本事,說幾句話的功夫就把王家拿下了,不要對自己要求太高,會把自己憋壞的。”

“哪裏不開心就說出來,你又不是聖人,這些不需要掩飾,如果累了,就大大方方表現出來,或者用一種委婉的方式讓大家都樂意接受,這樣就很好。”

就像她一樣,不高興了就說,當初那些小姐私底下嘲笑她口音,她就直直白白的說自己不喜歡她們那樣。

雖然不夠委婉,但那之後再也沒有這種事發生。

俞錫臣沒想到最後還是她來開導自己。

不過,聽了這些話,心裏确實是豁然開朗起來。

手輕輕撫摸着她後背的頭發,一下又一下,腦海中慢慢回味着她的話,然後聯系到了自己。

可能是精神繃得緊太久了,一點點的松泛都讓他警惕和抗拒,陳家的生活安穩,但一想到死去的親人,他內心便不敢就此放松,甚至逼迫着自己去排斥這一切。

因為他有愧疚感。

他平時面上表現的再平和,其實也掩蓋不了內心的焦灼、恐慌,身體裏似乎鎮壓着一頭巨大的兇獸,不停的怒吼叫嚣着,幾乎瀕臨崩潰的邊緣,他有時候很害怕,怕被輕輕一戳,他整個人就會爆發,控制不住自己。

她的話倒不是有多少鎮定人心的力量,只是讓他明白自己就是個普通人,這些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喜怒哀樂,他只需要活着像個人就好了。

不得不說,她倒是挺會安慰人的,尤其是最後她對自己的肯定,聽了後心裏莫名愉快起來。

還從來沒有人這麽認真的誇過他。

也是他魔怔了,不管是哪裏,總會有摩擦,就像在知青點也是,從小生活習慣生活背景不同而已,哪怕是他父母,也會偶爾鬧矛盾。

慢慢來吧,總會好的。

就在俞錫臣若有所思之際,懷裏的人突然往上蹭了蹭,還沒反應過來,一張嘟着的嘴就試探着湊了過來。

也打斷了他所有的思緒。

女人的唇瓣溫溫軟軟的,親了這麽多次,她還是沒什麽經驗,每次只會張開嘴啃。

他的兩瓣唇被她嘬在嘴裏,力道也不知輕重,每次親完他都要疼一會兒。

雖然他已經習慣了,但還是被她親怕了。

不過今晚卻莫名溫柔了許多,俞錫臣忍不住奇怪,在她換氣的時候抽空問了句,“今天怎麽動作輕了?”

原以為會得到一個特別的答案,哪知道陳玉嬌直接理直氣壯道:“我也疼啊!”

誰想親那麽重了,還不是想孩子快點來嘛。

每次親完她嘴唇都發麻,尤其是這人胡子老是紮她,雖然天天看到他剃,但還是一碰到臉就紮得她下巴疼。

一點都不喜歡親小嘴!

俞錫臣:“……”

他無言以對。

陳玉嬌覺得今天親的力道小了,所以怕效果不好,于是,揉了揉下巴又湊過去。

男人的唇瓣也是軟軟的,她喜歡從上往下親,先是嘬幾口上面的唇瓣,先左後右,嘬一圈後,再移到下面,和剛才一樣。

還不能打亂順序。

俞錫臣睜着眼睛看她湊近的臉龐,她也是睜着的,四目相對,互相看着對方,一瞬間有些怔愣。

最後還是陳玉嬌先反應過來,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捂住他的眼睛。

軟軟小小的手搭在他眼睛上,讓他眼前一黑,但唇上的觸感似乎更明顯了。

對面輕輕淺淺的呼吸,些許燙在他臉上,溫柔了他的耳朵。

而他的手還搭在她後背上……

瘦小的身子,嬌嬌軟軟的,乖乖被他抱在懷裏。

睫毛顫了顫,在某人拙劣又霸道的啃咬中,不自覺的微微張開了口。

四唇互相交錯,舌尖主動的試探。

不過還沒來得及溫存,就很快被某人煞風景的破壞了。

“唔”

陳玉嬌羞惱的推開人,捂着嘴連連後退,然後氣呼呼瞪他,“你拿舌頭舔我做什麽?”

“……”

俞錫臣看着她,喉結動了動,瞳孔幽深晦暗。

最後斂下眉眼,沒說話。

只是心裏遠不像面上這般平靜。

陳玉嬌沒發現他的異樣,還伸出手擦了擦嘴,“行了,睡吧。”

然後回到自己原來的地方躺好。

反正今天任務已經完成了。

俞錫臣看了她一眼,也重新躺下來。

不過,兩人剛睡熟,就被外面的雷聲給驚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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