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兩天後,就是俞錫臣開學的時候了。
早上天沒亮,兩人就在床上醒過來了,然後睜着眼看頭頂的蚊帳,這還是從家裏帶來的,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了,很多地方破了洞用針線縫着,看着有些醜。
不過這東西雖然防蚊蟲,但是也不怎麽透氣,不過現在九月份了,早晚比較涼快,還能受得了。
俞錫臣掀開帳子看窗戶那裏,見外面天還是黑的,便又把帳子給放下了,扭過頭來看陳玉嬌,見她也是醒的,忍不住好笑。
他可不覺得她這是認床,每晚比他睡得香多了,他還沒睡着呢,她都已經打着小呼嚕了,想到在陳家時,每天不管他起多早,她一副熟睡的樣子,現在來看,十有八九是裝的。
覺得裏面有些悶熱,拿起旁邊的扇子扇風,他也不想起來,陳家那時候要上工,沒辦法偷懶,現在也想學着陳玉嬌,好好躺一會兒。
陳玉嬌往他旁邊湊了湊,圓鼓鼓的肚子夾在兩人中間,小家夥應該是醒的,活潑的在裏面鬧騰,俞錫臣側過身來對着她,然後伸手輕輕摸了摸,臉上挂着溫和的笑。
還擡起臉來對陳玉嬌道:“過幾天我找個時間帶你去趟醫院檢查一下。”
以前在鄉下時沒那個條件,醫療點的那些人小病會治,但稍微厲害點的就不太拿手了,這次都說孩子健康。
他總覺得心裏有些不靠譜。
陳玉嬌也摸了摸肚子,一臉驕傲道:“我發現這孩子特別懂事,以前在家裏的時候愛折騰我,每天在肚子裏跟打架似的,現在到了這邊,尤其是這幾天,可能是知道我們忙,都安安靜靜的。”
偶爾踹一腳,仿佛跟她說自己好好的,不用擔心。
她想起自己堂姐以前懷孕時候的樣子,尤其是大堂姐,那真是吃什麽吐什麽,大伯母去看了後回來直哭,心疼大堂姐受苦了。
可她懷孕了啥感覺都沒有,就是肚子沉了點,能吃能睡,每天都開開心心的。
俞錫臣聽了笑,一臉滿足道:“安安真乖。”
安安是他們給孩子取得名,按着俞家族譜,這孩子應該是“承”字輩,所以想着不管男孩女孩都叫俞承安,只希望他能夠平平安安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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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玉嬌也沒反對,只要不是叫什麽狗蛋,她都能接受。
挺了挺肚子,對着孩子笑道:“乖寶,踢一個給爸爸看。”
不過,陳玉嬌還是習慣喊乖寶,以前她爹爹就是這麽喊她的,大了後都一直改不了口,她娘親還經常說他,說她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還能這樣?
不過她倒是覺得沒什麽,她本來就是寶嘛!
肚子裏的小家夥可能似有所感,居然真的在肚皮上踹出了一個小腳丫印,引得俞錫臣笑彎了眉眼。
輕輕拿手去摸,只與小腳丫隔着層肚皮的距離相碰。
在小腳丫收回去時,還有些舍不得的不願挪開,也不知道是什麽滋味,好像只是平平常常的觸碰,但又好像是多了些別的。
每次都帶給他不同的體會和感觸。
忍不住擡起眼皮看陳玉嬌,人正垂着眼望着肚皮裏的孩子,臉上笑得燦爛。
哪怕如今懷了孕,從她臉上也絲毫看不出多少風霜與成熟,似乎還像當初結婚時那般嬌嬌俏俏,活潑靈動的像個孩子。
俞錫臣心裏突然有些感慨,要不是有她一直在身邊陪着,他恐怕也不會像現在這樣,不管遇到什麽事,心情都不差。
……
早上,兩人沒出去吃,昨天俞錫臣從外面買了煤和米回來,起床後,就在院子裏生起了爐子,陳玉嬌則在旁邊洗漱。
水還是昨天晚上接的,出門往前走,巷子那裏有個空曠的地方,左邊是公共廁所,右邊就是一個水槽。
每天早中晚會各有一個時辰來水,這就需要他們去排隊接了,這邊住了十幾戶人家,去的晚了還不一定能接的到,有的人不講理,接了一盆又一盆。
要是等到最後,水會特別小。
陳玉嬌對這事格外積極,經過這兩天的觀察,心裏差不多摸準時間了,每天不等人喊,她就催促着俞錫臣趕緊去。
生怕他們去晚了吃大虧。
洗好後便蹲在一旁看他忙活兒。
俞錫臣弄了半天終于把煤球給點着了了,一邊弄還一邊嘴裏說着話,“北方那裏也燒煤,為了方便,我們經常會封火,就是讓火不滅,中午做完飯要封到下午,晚上睡覺還會封一宿。”
“這可是個技術活兒,如果弄不好,不是燒沒了就是給滅了。”
他就記得他爸本事不到家,十有八九都給弄滅了,每次都讓她媽嫌棄的要死。
“我們那裏冬天冷,睡得不是木板床,而是炕,也就是泥糊的床,中間是空的,裏面燒着煤,開始燒的時候燙得人睡不着,跟烙餅一樣翻來覆去,但後半夜就不行了,躺在炕上面,後背是熱的,但胸口是涼的。”
“我們家裏條件還算不錯,不缺煤用,有的人家裏窮,就像以前我的一個同學,就一雙鞋,大冬天的怕鞋子被雪給弄濕的,直接光着腳跑到學校裏來,到了班上才穿上鞋子,家裏別說煤了,連被子都不夠用。”
陳玉嬌聽到這些,忍不住好奇他以前的生活是怎麽樣的。
北方她也住過,可沒聽說過什麽炕,不過他說的這些倒是和侯府的壁爐、火牆有些相似,用兩塊筒瓦相扣,做成管道包在牆的內側,與竈相連通,哪怕是在冬季,屋子裏也是暖和和的。
還有金、銀絲炭……燒起來一點氣味都沒有,後來京都還盛行一種帶着香味的梅花炭,用火盆裝着放在屋子裏,待久了身上還彌漫着一股香味。
不過看他笨手笨腳的模樣,忍不住撇撇嘴道:“你可拉倒吧,點個火都要這麽久,還在我面前顯擺。”
她都不想說他。
真當她沒見過世面呢?
想當初她在南方詩會大放異彩,在京都花燈節拔的頭籌時,他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俞錫臣聽了,沒好氣的擡頭看了她一眼。
張了張口,突然說不出反駁的話。
最後死要面子的丢下一句,“我跟你說不通。”
埋起頭直接拿用嘴吹,怕又滅了。
陳玉嬌見狀,以為是他吹的不夠,也湊過去鼓起嘴吹。
早上吃的是粥,俞錫臣吃完後就收拾了些東西準備去學校,走時還有些不放心,“你一個在家可以吧?”
想了想又道:“周圍家裏應該有人,要是有什麽事就把臉皮放厚點找他們幫忙,我回來就上門去道謝。”
陳玉嬌擺擺手,“我可以的,你放心去吧。”
說完又補充了一句,“記得中午給我帶飯。”
可別把她給忘了。
俞錫臣聽了笑,“嗯。”
俞錫臣一走,陳玉嬌就回了屋裏。
她倒沒覺得有什麽,當初不管是在陳府還是在侯府,她也是這麽過來的,沒事的時候就待在院子裏,刺刺繡,發發呆,一天就過去了。
而且她現在有好多事要操心,首先孩子衣服還沒做好,都快生了,她得趕緊加把勁兒。
不止孩子,她還想着給俞錫臣外公做件衣服,怎麽說她都是孫媳婦,結了婚總得孝順一下長輩。
她那個朝代,結婚第二天早上都是要送上自己繡的東西,表示孝順賢惠。
要是讓她娘親知道她什麽也不做,肯定要戳着她腦袋說一大通道理。
如今她也不弄什麽虛的了,做身衣服就挺好的。
不過,就在陳玉嬌專心致志做着針線活兒時,屋子外面突然傳來了吵嚷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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