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昨夜回來那麽晚,徐晚羊一覺睡到中午才起床,而剛起來居然發現自己沒有變身,還是維持着人的模樣。
“奇怪了,是法術消失了?”
然而從窗戶往外一看就明白了,天上烏雲密布,陰沉沉的,沒有一絲陽光。
“原來太陽被擋住了。”
正想着,門突然開了,容夜依舊那般清清冷冷,看到徐晚羊的人樣卻稍稍愣住了,徐晚羊指指外面,“今天沒太陽。”
又瞧着他手裏的東西,不禁咧嘴笑起來,“原來都是你給我喂食啊容夜,真是太客氣了,這種事哪用您親力親為呢。”
容夜也不多言,放下鳥食便要出去。
徐晚羊急忙叫住他,“哎哎哎別走啊,容夜,你今天要做什麽,帶我一起玩玩呗。”
他本不想理他,想了想還是輕聲道,“出宮,查案。”
“查案?”徐晚羊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興奮得像小學生舉手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容夜還是像上次鬼節那樣高深莫測的問他,“你不怕嗎?”
徐晚羊心裏又一抖,他都有陰影了,但還是嘴硬,“我還從來沒有怕過什麽東西。”
“你确定?”
“那當然了,再說了,不還是有你在嗎?”
容夜轉身看着他,如墨深的眸子盯得徐晚羊十分不适,正想說算了,只聽他道,“用過早膳便出發。”
而待他們走了之後,一個美麗窈窕的身影在寝宮前站定,又被告知,殿下已經出宮去了。
“是嗎?”夢朝失望的神色一閃而過,很好恢複了鎮定道,“那真是我來得不巧。”
待美人走後,雨川才連連搖頭,“我就知道會是這樣。”
一路上徐晚羊吱吱喳喳,“容夜,你出宮一個侍衛都不帶啊,萬一有人行刺怎麽辦,容夜,你也太不在乎自己的安危了,雖說你武功很高,但萬一那些刺客人多勢衆,你僅憑一人之力,如何能夠保證我們的安全呢······”
今天容夜似乎頗有耐心,只聽他一直說個沒完,很快徐晚羊便說不動了,因為走路太多,兩條腿跟灌了鉛一樣,怎麽也邁不開,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反觀容夜似乎依舊沒受到影響,徐晚羊這才想起來,人不帶也就算了,連馬也不騎,怎麽着都比走路強啊,他喘着粗氣,感覺都快要倒下了,雙手按着膝蓋,也不去追容夜的快速,自顧自在原地休息,“容夜,我不行了,休息一會行不行?”
“不用,已經到了。”
“已經到啦!”
映入眼簾的幾間茅草屋,上方蓋着皚皚白雪,草屋的盡頭是一片郁郁蔥蔥的樹林,原來是住在山裏的農戶,徐晚羊想,也不知發生了多大的奇案,怎麽還驚動了容夜?
既然看到目的地了,徐晚羊提起最後一口氣,等到了那屋前,還沒瞧着人呢,就一屁股在屋前的一塊大青石上坐下,他真的不行了,再動一下腿都會散架。
容夜瞧他一眼,也沒說話,直徑朝小院裏走進去,一會兒聽到有人說話,應該是房屋的主人出來了。
“大人,您終于來了!”
看來容夜是僞裝成辦案的官員了,徐晚羊感覺兩條腿又酸又疼,但總算能松動了,再坐了一會,掙紮着起身,推開院子裏的栅欄門,走向草屋裏去。
這一進去便被裏面的哀怨哭訴驚到了,一屋子的人,大半都是女人,其中一個頭發花白的婦人哭得最是傷心,倚在一個姑娘的肩上,直直捶着自己的胸口:
“我的女兒啊,娘就不該和你置氣,不該讓你一個人去的啊,可憐我女兒年紀這麽小,才剛剛訂了婚,就被山妖吸了血,往後你要娘一個人怎麽過啊,我的女兒啊······”
聲音悲慘凄涼,徐晚羊也不禁心生感嘆,不過這婦人口中所說的山妖,難道是什麽怪物取人性命?
一屋子的哀聲眼淚,徐晚羊探身往裏去,扒開幾個立着的人,這才看到容夜的身影,立在人群中央,面前地上放着蓋着白布的屍體,他似乎剛剛才查看過,眼下神情十分凝重。
“容夜。”徐晚羊擠到他身邊,“真的是山妖所為嗎?”
只聽旁邊跪在一個男聲道,“我不信有什麽妖怪,肯定是有人作祟!”
“這位是?”
容夜道,“是死者的未婚夫。”
怪不得如此憤懑,徐晚羊寬慰了他幾句,也蹲下身要去瞧那屍體,容夜卻一把攥着他的手腕,“你不必看。”
“不行,我既然随你來查案的,這個是最基本的吧。”
說着他合手對那屍體拜了拜,然後輕輕掀開白布,頓時倒吸一口涼氣,趕緊又抖着手把那白布蓋上了。
怪不得那婦人說是山妖所為,這樣慘死的景象,全身的血似乎都被抽幹了,面色猙獰可怖,他也不禁想,若真不是妖怪所為,哪裏會有如此殘忍之人。
不僅是視覺的沖擊,一會兒他鼻尖也漸漸充斥着怪味,徐晚羊強忍住惡心,才沒有吐出來。
容夜輕輕道,“這樣的女屍,已經是第十具了。”
“什麽?”徐晚羊驚詫道,“那之前沒有人來查嗎?官府的人呢?”
一個蓄着山羊胡的老者道,“我們早就報過案了,官府的人也來過很多次,可怎麽都查不到到底是什麽人,或者是什麽妖怪所為,根本毫無頭緒啊。”
看着房間裏,都是和之前受害者有關的人。
一會兒,那老者屏退了衆人,帶容夜和徐晚羊來到一間靜室,落座之後,那老者才道,“殿下,此案已然成了懸案,殿下就不要再多費心了。”
徐晚羊心裏一怔,原來這老人知道容夜的身份啊。
“此案的确匪夷所思,死者除了都是未婚少女之外,并無其他的相同點,況且兇手行兇時的地點,時間和動機,根本無跡可尋。”容夜也有些無奈。
那老者長嘆一聲,“是啊,之前官府的人用盡了辦法,還是查不任何蛛絲馬跡,村裏的謠言越來越多,都說是山妖所為,如今讓人信服的說法,似乎也只有這一種了。”
徐晚羊道,“可就算是山妖,村子裏也曾有人看到過嗎?”
他搖頭,“人雲亦雲,誰也不曾親眼所見,如今這村子裏人心惶惶,但凡家裏有閨女的都不敢出門了。老朽思量許久,決定帶着全村人遷居別處。”
“要搬走?”
“是啊,剩下活着的人,還得好好活。”
容夜飲了一口茶,放下杯子道,“老人家放心,遷居一事,我會派人相助。”
他趕緊道,“多謝殿下。”
回來的時候,徐晚羊忍不住問,“容夜,這就行了?”
“什麽?”
“我們不是來查案的嗎,怎麽變成幫助他們遷居啦,兇手呢,不查了嗎?”
“你覺得是妖怪所為嗎?”容夜突然問道。
徐晚羊道,“這個嘛,我雖然不相信有什麽妖怪,但這裏是雪國,這個我就不敢說了。”
“此前官府動用多少人力都未查清,你覺得單憑我們今日一看,就會有結果嗎?”
“那你今天是來做什麽的?安撫家屬?”
容夜看向遠處,“确定一些事情。”
“什麽事?”
這些天的相處,要說和容夜生出什麽默契,就是一句話剛問出口,就知道不會得到答案。容夜的心裏仿佛有一個巨大的深洞,從小時開始,他就習慣把所有的事情放在那洞裏,從不對任何人袒露。
像是此刻,徐晚羊就清楚他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但就算這樣,下次他還是會問,如同父母親操心自己的小孩,其實多說了許多的廢話,但那些廢話是必然的,必須要說的。
如此,徐晚羊深深覺得,自己仿佛又蒼老了不少。
晚上回宮的時候,徐晚羊立馬發現和平時不太一樣,不僅張燈結彩,熱鬧非凡,宮裏的高空突然也多了許多盤旋的鳥兒,他問容夜,“今天是什麽節日嗎?”
容夜想了一下,突然問道,“夢朝公主來雪國有多少時日了?”
“嗯,算一下,今天剛好滿一個月。”
“糟了,我竟然忘了。”
看他神色略有歉意,徐晚羊趕緊問,“怎麽啦,難道是夢朝的生辰?”
“是夢朝的歡迎禮。”
“歡迎禮?夢朝初次來的時候不就已經歡迎過了嗎?這是什麽習俗?”
“夢朝是帶着結親之意來的,已經過了一月,結親之事,就算是成了一半,所以······”
“啊啊啊啊,這就不等于我們那裏的訂婚儀式嗎,就是等于兩個人定下來了。”徐晚羊絕望的抱着腦袋呼喊,“媽呀容夜這麽大的事你都能忘記,你這新郎做的也太不稱職了吧!”
容夜的臉色有些難看,估計是第一次被人這樣數落,徐晚羊不由分說的推着他往前走,“你還愣着做什麽趕緊進去啊,趕緊去找夢朝,先和她去道歉知不知道······”
不知怎地,一向行動敏捷的容夜卻有些遲疑起來,他猶豫的邁了幾下步子,又停下看看徐晚羊,而後者又使勁的對他揮着手,不由得心裏有些煩躁,“你······”
徐晚羊氣得叉腰:“你什麽你啊,趕緊去聽到沒有,我自己找得到,不會給你添麻煩的,趕緊走吧。”
他神色極難看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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