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富貴華麗的酒店大堂，人來人往。佟心就站在門廳前，死死地盯着身前的蘇宴。這頭，蘇宴聽見佟心的呼喚，也僵硬地轉過頭來，喃喃：“佟心……”

佟心目光如炬，“蘇宴，你千萬千萬不要跟我說你準備走。”

聞言，蘇宴埋頭默了默，這才道：“我有點事，很快就回來。”

佟心深呼口氣，強壓住怒火道：“蘇宴，你應該比誰都清楚，今天不是普普通通的飯局。為了這頓飯，蘇家也好芮家也好，大家都忙得焦頭爛額。現在好不容易大家才達成共識坐到一塊吃這頓飯，商量你們倆的婚事，你怎麽可以說走就走？再退一萬步講，今天這頓飯，誰都可以走，就你不能走！”

“我知道，可是——”蘇宴扶額糾結了又糾結，這才咬牙道，“可是我真的沒辦法！曉茜出了車禍，現在還被對方堵在路上，連車都不敢下，我如果現在不過去她……”

“曉茜曉茜又是那個黃曉茜！”佟心一聽黃曉茜的名字就來氣，打斷蘇宴怒斥道，“蘇宴，你到底是腦子進水了還是進屎了，我求你清醒清醒。你的未婚妻姓芮名聲，不是那個黃曉茜。她出了車禍自然有交警處置，而且你都說了，她躲在車裏不敢下來，那就是人沒事，你去幹什麽？”

聽了這話，蘇宴還是猶豫不定，吶吶道：“可是……她剛才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聽見有砸門聲。對方嗓門很大，一直兇神惡煞地吼她讓她下車，還有那地方在郊外，交警沒那麽快趕到的……”

蘇宴越說神情越慌，到最後，終于下定決心地轉過身去，一邊往外走一邊道：“不行！我還是不放心，必須去看看。”

“蘇宴！”見狀，佟心也急了，三步并兩步地跑到蘇宴跟前，拽着他的胳膊就不撒手，“你不能去！你去了芮聲怎麽辦？大姐怎麽辦？還有那個陳舅舅，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潑皮！”

“我去去就回來，你先幫我跟芮聲他們說一聲。”蘇宴一面掰着佟心纏着自己的手，一邊亟亟，“嗳佟心你先放開，這樣被人看見多不好！”

“行！”佟心一咬牙，甩開蘇宴應道，“我替你去，總行了吧？”

聞言，蘇宴驀地愣住，開口還想再說什麽，佟心就跺腳道：“還廢什麽話？趕緊的，把黃曉茜的地址和電話給我！”

話音落下，蘇宴抿唇正躊躇，兩人就聽身後響起一清甜的女聲道：“不用了。”

聽這聲佟心背脊倏地一僵，跟蘇宴齊齊側頭，就見芮聲端立在大廳前。她的唇嬌嫩潤澤，臉蛋也面若桃花，明顯是在洗手間補完妝後就跟着過來的。所以……剛才那些話她都聽到了？

念及此，佟心心裏禁不住一顫，出聲道：“芮聲——”

芮聲看了看蘇宴，這才瞥向佟心，莞爾道：“我說了，不用麻煩佟姐，如果蘇宴想去就讓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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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蘇宴垂首頓了頓，竟然真的道：“我去去就來，很快！”話畢，果真轉身就往外走。

佟心震驚之際，只聽芮聲又道：“蘇宴！”

蘇宴腳步驀地一滞，與此同時，就聽芮聲接着往下說：“你可以去，我不攔你。但如果……你今天走了，我們也就真的完了……”

蘇宴默默回過頭來，眼神複雜地凝着芮聲。芮聲呢喃：“這一次，我不會再去找你，你也不要再來找我……我累了，真的累了……”說罷，早已盈滿眼眶的淚水也終于簌簌地往下落。

聽了這話，佟心下意識地蹙眉，芮聲這話什麽意思？難道，她早就知道黃曉茜的存在？！

這頭，蘇宴聞言亦皺緊眉頭釘在原地，過了半晌，才大步流星地走到芮聲跟前，一把将其攬入懷裏。見狀，佟心正欲舒出口氣來，卻見蘇宴在芮聲耳邊低語了句什麽，然後，終于轉身離開。

望着蘇宴漸漸消失的背影，佟心一時半會兒竟有些回不過來神，良久，才瞠目結舌地看向芮聲道：“這——我、我去把他追回來！”

話畢，不等佟心邁腿，芮聲就搖頭道：“不用了。追得回來人，追不回來心。”說着說着，芮聲就突然又笑了，“說起來，我又什麽時候得到過他的心呢？哈哈哈。”伴着笑，更多淚水也大顆大顆地打了下來。

見芮聲這模樣，佟心心疼得不得了，緩緩走到芮聲跟前想要說些什麽安撫，可話到了嘴邊，她才發現似乎說什麽都沒用。“芮聲……”

“我沒事。”芮聲搖頭，擦幹淨臉上的淚水就強扯出絲笑來，“佟姐，你快幫我看看，我臉上的妝花沒有？哎呀真是讨厭，我防水睫毛膏用完了，今天用的不防水的，現在都成熊貓眼了吧？”

聞言，佟心正想說什麽，手機就響了。她接起來就聽那頭蘇歷道：“你這是掉馬桶裏了嗎？上個廁所這麽久，趕緊回來。”

“不是，”佟心捂着手機走到一邊，悄聲道，“出事了。”

“什麽？”蘇歷聽不清佟心說什麽，莫名其妙道，“你到底在哪兒？”

“在大堂……蘇宴走了，你先穩着芮家的人，我哄好芮聲就過來……”

“什麽哄芮聲？你大點聲。”

佟心氣不打一處出，啐道：“你個豬！”

“嗯，這句我聽清了。佟心你逗我玩呢是吧？”

佟心：“……”

佟心跟蘇歷雞同鴨講老半天，正覺心累，她不經意一回頭就見芮聲已沒了人影。見狀，佟心暗叫不好，亟亟挂了電話就往包間跑。果不其然，等她到包間時，裏面已徹底炸開了鍋。

陳舅舅叉着腰，正罵得歡快：“……你們這是出爾反爾，不仁不義！你們把我們芮家當成什麽了？說訂婚就訂婚，說退婚就退婚？！有你們這麽把人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嗎？我們這次來H市親戚朋友們都是知道的，我們連在老家的酒席都定了！你們讓我們回去怎麽說？這閨女以後回老家又怎麽擡得起頭？”

佟心看了眼坐在角落目光呆滞的芮聲，這才把蘇歷拽到一邊，悄聲問：“什麽情況？”

蘇歷冷臉，“這話該我問你才對。你看到蘇宴了嗎？”

佟心颔首，簡單快速地跟蘇歷說了下剛才發生的事，這才咬牙道：“蘇宴這個混蛋！還真二話沒說就走了！我正想勸勸芮聲，再找你出來想對策，沒成想她就先跑回來了。她回來都說什麽了？”

蘇歷搖頭：“什麽都沒說，她只說和蘇宴分手了，要退婚。她那舅舅一聽就開始撒潑了。”

話音落下，陳舅舅的罵聲也恰到好處地再次響起：“啊，我知道了！你們這是又舍不得那七十萬了，對吧？”

聞言，一直沒開腔的蘇明月倏地瞪眼，“什麽七十萬？”

見蘇明月瞪眼，佟心沒由來地一哆嗦。對啊，那七十萬的事他們還沒來得及跟蘇明月說。一來是因為老太太最近醫院确實忙，二來是蘇歷說大姐脾氣犟，這事說急了怕老太太惱，所以盤算着找到個合适的機會再跟她慢慢講。誰成想，這盤算來盤算去，還是撞了個最不好的時機讓老太太知曉了這事。

這頭，陳舅舅卻以為老太太是故意裝傻，微微眯眼道：“喲，您老這麽快就翻臉不認賬啦？那天不是你家蘇歷跟我們說好了的嗎？拿出七十萬來給芮聲他們付房子首付，這才隔了一天，你們就玩失憶這套？！”

聽了這話，蘇明月滿臉愠怒地看向蘇歷道：“是不是有這事？”

這頭，蘇歷顯然也沒料到事态會變成這樣，啓齒剛喊了聲大姐，蘇明月就拍案而起：“胡鬧！”

衆人被她這氣場一震，屋內竟然驀地安靜下來。蘇明月深吸口氣，這才铿锵有力地訓斥開：“你這是錢多的燒了還是打算改行印鈔票了？七十萬？你拿出七十萬出來，你和佟心不吃不喝了？以後不過了？就算別人佟心同意，你有沒有想過她爸媽？想過以後的日子？這剛掙幾個錢就了不起了是吧？不趕緊花出去就顯不出你蘇大教授能耐了是吧？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七十萬怎麽來的，你要真有能耐就別賣房子湊這七十萬！沒那本事裝什麽土豪！

“再說了，你有沒有想過這件事的本質。他們能獅子大開口一次就能再開口第二次、第三次！得寸進尺這個成語你不知道嗎？”

聽見蘇明月連帶着把他們都罵了，芮媽媽嗳了聲，不滿道：“親家母，你這話什麽意思呀？誰獅子大開口了？誰得寸進尺了？”

“別親家母親家母的叫得親熱，”蘇明月不滿揮手，“這親家結不結得成現在還不知道。我蘇明月今天先把醜話說在前頭，我蘇家不是什麽大款，沒七十萬給他們小兩口買房。婚房咱們準備了，就那二居室的房子，另外彩禮我再出十萬，就這麽多。我蘇家也就這麽大的本事，你們看得上就接着往下談；看不上就恕不伺候，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吧。”

一聽這話，芮媽媽不幹了，尖聲叫嚷開：“嗳這是什麽話？這是什麽話喲！這說出七十萬的是你們，現在罵我們得寸進尺的還是你們，好話孬話都讓你們說了最後還成我們的不是了？哎喲喂，我這女兒咋這麽命苦，聲聲你看你這到底找的都是什麽婆家喲嗚嗚……你快說，那蘇宴到底去哪兒了？這到底怎麽回事啊？這今早出門還高高興興的，怎麽去上個廁所回來就說要退婚了嗚嗚嗚。”

這頭芮爸爸一看老婆開始哭喪，腎上腺素也開始急速飙升。他憋紅臉，噌的一下站起來，敲碎桌上的紅酒杯握着玻璃殘渣就跳腳道：“媽的！糟蹋我閨女，欺負我婆娘，你們真以為老子沒脾氣是不是？！”

見芮爸爸動粗，蘇歷順手就将佟心拉到了身後，厲聲道：“你把東西放下！”

“放你狗養的雜種！”說罷，芮爸爸舉起酒瓶子就往蘇歷頭上砸。電光石火間，佟心只覺心跳停止，再一眨眼，只見蘇歷已握住了芮爸爸握酒瓶子的那只手，兩人頓時扭打成一團，局面混亂不堪。

“蘇歷小心！！！”

“快來人，這裏有人鬥毆！”

“姐夫打！死勁狠狠地打！媽的老子早看不慣這小白臉了！”

“哎呀媽呀！我不活了嗚嗚嗚。”

混亂中，一直沉默不語的芮聲突然驚聲道：“夠了！！！！！！”

聞聲，衆人驀地愣住，齊齊看向芮聲這邊，只見芮聲失魂落魄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呢喃：“分手是我提的，婚也是我讓退的，跟任何人都沒關系。是我賤是我癡心妄想，其實……我和蘇宴第一次相親見面時他就跟我說了，說他有心上人，說他沒勇氣再去愛另一個人。是我一次又一次地強求他，一次又一次地挽留他，我說我可以不要他的心，只要他留在我身邊就好。可是我沒用，到最後，我不僅得不到他的心，連他的人都留不住……

“你們知道我剛才跟他提分手的時候，他抱着我說什麽嗎？他說，如果有來世，一定要做我哥哥，保護我一輩子……原來，哪怕到了下輩子，他都不肯跟我在一起哈哈哈。”

說到最後，芮聲笑着笑着就已捂嘴痛哭起來。霎時，大家都沒了聲響，偌大的包間只聽芮聲一陣接一陣的抽泣聲。這頭，芮爸爸見狀，嘆息一聲，也丢了手上的酒瓶子。

佟心默了默，走到芮聲身邊，拍她腦袋道：“傻瓜，哭什麽？這是好事！”

芮聲擡頭，微怔。佟心拿紙巾一邊給芮聲擦眼淚，一邊接着往下道：“你能及時止損，在婚前甩了渣男，難道不是好事？現在痛一點沒關系，總好過以後離婚時才知道痛。人嘛，誰不在年輕時遇到一兩個渣？不瞞你說，姐姐我年輕時也遇到過很渣的男人，你看，現在我不是過得很好。所以芮聲，你要打起精神來，不要讓任何人看扁你。”

聞言，芮聲沖佟心咧嘴笑了笑，終于泣不成聲。

作者有話要說： 摸摸芮聲小姑娘，別哭，你值得更好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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