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還未走入那蓮花叢,晚風已把蓮花的清香傳入慕星瀾鼻中,沁人心脾。
她用靈力在容槿月背上畫了一道靈符,容槿月因此也能站立在水面上随意行走了。
“師尊,那裏有蓮蓬!”容槿月手指指着一處地方,新鮮的蓮蓬藏在蓮葉間,說着容槿月就想去摘那蓮蓬。
随着容槿月的動作,氣流在蓮花叢裏湧動,有無數淡黃色的螢光忽然出現,慢慢的從蓮花叢中往上飛起。
“好多螢火蟲。”容槿月停下了腳步,擡頭看着不斷湧現的淡黃色螢光。
慕星瀾站在河面上,晚風吹動她的廣袖長裙,她伸出手去接住一只螢火蟲,指尖閃着微弱的光芒,女子的唇邊忽然揚起輕微的弧度。
容槿月看着她忽然就愣了,那一瞬間,她覺得師尊在自己眼裏無比的耀眼,耀眼到她眼裏再也容不下其他。
溫柔的月色,漂流的水燈,周身的蓮花叢,在她眼裏都成了虛無。
無數的螢火蟲萦繞着站在蓮花叢裏的兩人飛舞,有什麽東西在心裏不知不覺間的發酵着。
夜漸漸深沉,熱鬧開始沉寂,人們也逐漸陸續的散去。
在回客棧的路上,容槿月從賣冰糖葫蘆的小販那裏買下了最後一根糖葫蘆。
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入口咀嚼的那一瞬間,在味蕾上炸開。
她拉着慕星瀾的手走在街道上,尚且稚嫩的臉帶着滿足的笑。
第二日清晨,給容槿月新制作的衣物送到了客棧。
付好了剩下的錢,再到客棧掌櫃那裏結清住宿的賬,師徒二人就出了尚安城,一路往北。
憑慕星瀾如今的修為,撕裂空間帶着容槿月瞬息間轉去極寒之地完全不是問題,只是她不想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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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現在準備帶着容槿月趕去有傳送法陣的大城池,再這樣一個城池一個城池轉到距離極寒之地最近的地方。
回來的時候也是如此,慕星瀾甚至打算好了回璇靈宗的時候繞道,帶着容槿月去魔修的地盤走一圈,讓容槿月見識一下魔修那邊秋紫衣那種類型的女人——媚骨天成,魅惑妖嬈。
正魔兩道雖然一直不對盤,經常打打殺殺,但是還沒有到全面爆發鬥争的地步,基本上是井水不犯河水。
若是正道地盤這邊有魔修到來,只要別做什麽太傷天害理的事情,基本上也是睜一只眼閉一眼就過去了,魔道那邊也是如此,只要不是正道這邊有修士故意跑去那邊找茬,人家不介意賺一下正道的錢。
把一方消滅殆盡,真的就那麽好嗎?
生于憂患死于安樂的道理,正魔兩邊都懂,這也是他們很少爆發全面鬥争的真正原因。更何況,古往今來,不知道有多少正道修士轉做了魔修。
存活于世的生靈,為了生存,都會有各種欲望,随着而來的就是心魔,心魔乃生靈內心深處的各種欲望幻化而來,若是不能控制住自己的心魔,就會被心魔趁虛而入。
容槿月入魔,也正是因為如此。
而她慕星瀾如今所作所為,也只是因為想要活下去。
如果容槿月喜歡的只是秋紫衣那種類型的女人,慕星瀾不介意到時候給她這個徒弟弄個那種類型的道侶來。
若真的是這樣,可要輕松許多。
————————————
幾經輾轉,慕星瀾帶着容槿月終于到達了離極寒之地最近的一個大城池——寒沂城。
一路上容槿月跟着慕星瀾見識了許許多多的人和事,她大致猜出來了慕星瀾的想法。
凡事不能只看表面,人心之複雜難以想象。越靠近大陸的邊緣,似乎正邪之分就越沒有那麽明顯。
世上哪有什麽絕對的黑白?
玄水修真界的大陸被一條山脈由北至南劃分為兩塊,東邊屬于正道,西邊屬于魔道。
而極寒之地因為常年冰凍,則成了冰屬性妖獸的天下,正魔兩道的修士都很少出現在那裏,畢竟除了冰就只有妖獸了,以及少數只能盛開在極寒之地的靈花。
若是修為不夠,很容易迷失在裏面走不出來,修為高的,若不是特殊情況基本也瞧不上極寒之地的東西。
越靠近極寒之地,慕星瀾明顯感覺到自己的本命法寶素寒琴在體內蠢蠢欲動。
萬物皆有靈,更何況素寒琴是萬年寒冰所煉制而成,所用琴弦也來自極寒之地妖獸所吐的絲,素寒琴在她體內被靈力溫養了幾千年,幾乎要生出靈識了。再這樣下去,等它生出屬于自己獨立的靈識,或許還會化成人形。
要回到自己的出生之地了,想來素寒琴也是激動得很。
慕星瀾安撫着體內躁動不安的素寒琴。
越往北,天氣越寒冷。
慕星瀾沒有什麽感覺,穿着普通衣物修為低的容槿月卻是切身體會到了。
不過幸好有慕星瀾在,掐了一個法術打在容槿月身上,身子立馬就暖和了。
出了城後一路走來,身邊經過的人全是修士,沒有一個普通人。
一個女修帶着一個小孩獨自往更北的地方去,實在是太引人注意了,尤其是這個女修還小有姿色,那個女童也是如粉雕玉琢般可愛,不難看出長大後是個美人胚子。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源源不斷湧上來,慕星瀾放棄了對修為的掩飾,被自己壓到合體後期的修為瞬間顯示出來。
來自修為等級上的壓迫感,讓一些蠢蠢欲動的心,頓時消了心思,恨不得立馬逃離慕星瀾附近,越遠越好。
與此同時也引起這些人心裏的疑惑,一個合體期的大能,帶着一個孩子來這地方做什麽?
看她去的方向大概是極寒之地,難道有什麽天材地寶在那裏要現世?可若真有什麽寶貝要現世,不可能如此平靜,修真界也不可能一點風聲也沒有。
不管這些人心裏如何想,慕星瀾已經帶着容槿月用了縮地之法幾乎是瞬間就到了極寒之地內。
不過似乎運氣不太好,剛落地站定,迎面而來便是寒冷的風夾着冰雹。
慕星瀾條件反射的立馬用靈力在空中快速畫下幾道靈符展開一個結界護住自己和容槿月。
極寒之地內冰寒之力極重,可她乃冰靈根,到了這地方,就像如魚得水般自在,但容槿月不行,必須護住她。
慕星瀾感覺到自己體內的素寒琴躁動得更加厲害了,而這極寒之地裏所蘊含的冰屬性靈力,像是在與慕星瀾打招呼一樣,瘋狂的朝她湧來。
若是平常,她說不定就這樣席地而坐吸納這些靈力修煉一番了,但如今帶着自家小徒弟來此的目的她還沒有忘。
趕緊尋找一下,天外飛石若還在,找到後就離開吧。
慕星瀾展開自己的神識,想慢慢籠罩整個極寒之地,将這地方的一切都收納進腦海。
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極寒之地竟然大成這個樣子,她一個渡劫期修為的修士的神識,竟然無法完全籠罩這地方,說不定連三分之一都不到。
不怪慕星瀾如此驚訝,她知道極寒之地很大,可這也大得太離譜了些,她可是渡劫期的修為!難怪這地方沒有多少修士願意來。
也是,這地方一直以來就是這個樣子,倒是她之前的想法太理所當然了些。
她現在和容槿月站的地方算是極寒之地的外圍,看來還得往更加深的地方走。
如果那天外飛石還在,經過這麽多年的冰雪侵蝕,怕是早就凍在不知道哪個地方,與冰雪融成一體了。
看來她還得把神識往地上踩的冰面下查探。
若她一個人去查看,自然是比帶着容槿月方便,但是這地方,妖獸衆多,因為很少有修士來這地方長時間呆着,所以也不知道有沒有高階修為的妖獸,把容槿月一個人留在原地,太危險了。
她可不想一回來,看見的就是容槿月的屍體,說不定連屍體都不剩。
慕星瀾突然有些後悔了,她簡直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事來做,不過既然答應了小徒弟,自然也得說到做到。
言而無信可不是什麽好習慣。
慕星瀾牽着容槿月快速的在冰面上移動往更深處而去,速度快得只剩下殘影,靈力畫出的靈符展開的結界替她們擋去刺骨的寒風和冰雹。
從一進入極寒之地,容槿月就沒有開口說過話,因為她不想再給慕星瀾添麻煩,所以慕星瀾做什麽,她都只是默默看着。
在慕星瀾幾乎是瞬間就畫出靈符展開結界的時候,容槿月心裏一震。
她知道自己師尊在法術和符術上的造詣高,可是把兩者結合起來用到這樣熟練就如同呼吸一樣自然的地步,她不得不震驚。
前世裏,她幾乎沒有見過師尊動手,畢竟是渡劫期的老祖,得有多想不開,才會有人去挑釁對方?除非自己也是渡劫期的修為而且保證能贏過對方,不然下場一定是兩敗俱傷。
容槿月唯一一次見師尊動真格出手,就是在自己入魔的時候。
穿着素色衣裙的女子,額心的梅花花钿如血般鮮豔,她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前,周身萦繞着冰藍色的靈力,一道又一道的靈符不斷在她們周圍湧現,替自己再次擋下蓄勢已久的第二道天雷。
那天雷仿佛鐵了心似的要将容槿月劈得魂飛魄散,來勢洶洶,卻不料被慕星瀾再次擋下。
之後的每一道天雷,一次比一次來得兇猛,被天罰引來的衆多修士,完全不敢接近亭陽山方圓二十裏之內,連忙布下結界,只怕被波及到。
天道降下除魔的雷劫,與修士成仙的雷劫是一樣的數目,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劈到後面,慕星瀾已經渾身溢出鮮血,素色的衣裙被浸染,唇邊也溢出鮮紅。
若是慕星瀾不多管閑事,以她如今渡劫後期的修為,只待九轉天雷來臨,渡過之後便可飛升仙界。天雷本不是劈她,她卻執意要保下容槿月,是以天道發怒,降下的天雷也一次比一次厲害。
在第七十九道天雷來臨時,容槿月的經脈已經完全逆轉,成了魔修,周身萦繞着紫黑色的微光,與此同時,慕星瀾素色的衣裙也被血完全染成了紅色,她站立的地方,有血浸入褐色的土裏。
或許是見容槿月已經成了魔修,亦或是其他原因,第八十一道天雷降下的時候,看似聲勢浩大,實際威力卻遠遠不如前面,但其中蘊含的力量,也不可小觑。
這最後一道天雷劈下的時候,慕星瀾已經站不穩,口中一股腥甜,卻硬是被她咽下。
雷雲漸漸散去,天色開始亮起來,她還來不及松一口氣,一只手突然從後往前穿過了她整個腹部,催動的魔氣剎那間毀了她的丹田。
她終是沒有支撐住,跪坐在了已經被血侵染的地上,嘴裏也噴出一大口鮮血。
然後,她看見一雙帶着恨意的紅色眼睛。
“你也有今天,慕海瀾……”
她唯一的弟子,這樣對她說,接着用力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慕星瀾替她擋下天罰,本已身受重傷,如今丹田被毀再受重創,已是油盡燈枯了。
是海瀾和秋紫衣害了靈曜,就當她替海瀾還債好了,也是她命中該有此劫數。
“好、好好活下去,靈、曜……”因為被掐住脖子,她艱難地吐出這句話,想告訴她自己不怪她,卻因為再次收緊的手再難說出一句話。
眼前越來越模糊,胸口劇烈起伏着,呼吸困難。
伸出的手想摸摸容槿月的臉,卻在要觸及的時候,忽然垂了下去,整個人已經沒了氣息。
“滴答——”
眼淚掉在冰面上,發出聲響,引起了正在趕路的慕星瀾的注意。
原本寒風夾雜冰雹的聲音會掩蓋它,可是慕星瀾何等修為,豈會逃過她的注意?
她偏頭,看見容槿月眼眶微紅,眼淚跟不要錢似的,一顆又一顆不斷落在冰面上。
她一驚,停下,想詢問容槿月為何哭泣,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
哪曾想話還沒有問出口,十歲的女童已經撲進了她的懷裏,緊緊抱着她的腰,放聲大哭,像是要把所受的委屈都發洩出來一樣。
慕星瀾被容槿月觸不及防的抱住,身子一僵然後放松,輕撫她的背,算是安慰。
她也沒有再開口問容槿月為何哭泣。
哭就哭罷,若真是有什麽大委屈,還有她慕星瀾撐腰呢!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寫到最後時已經淩晨,室友都睡了,就我一個人醒着,說來也不怕大家笑話,寫到星瀾讓阿槿好好活下去的時候,淚點低的我,鼻子開始發酸,在星瀾想摸摸阿槿的臉卻沒有摸到,身死道消時,眼淚就和阿槿一樣就再也忍不住了,偏偏還不能哭出來,只能拼命忍着。
寫到這裏其實我非常想給大家劇透一點東西以避免大家誤會,但是我忍住了,因為感覺劇透了後大家看到後面就不會覺得那麽戲劇性了,其實在前面幾章的時候我就已經埋下了伏筆,也不知道在我寫到後面時,會不會有人猜出來。
感謝安卿送的地雷x1
修改了有個錯別字Orz不算僞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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