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鬼戲（四）

鹫之被妙兒壓得快要斷氣了，而妙兒似乎不知道他很難受，依舊瞪圓雙眼，直勾勾地盯着，盯了會兒，嘴角就流下一絲涎，“啪嗒”落在鹫之脖子上。

“~！#￥%^&*#~”

鹫之郁悶至極，剛才教她的東西全都進陰溝了，他咬牙含恨，努力翻身把妙兒趕下，随後氣勢洶洶地拿來桌上的畫，指着上面的小人，怒聲道：“這個是我，塗過黑的地方全都不能碰！你清楚了嗎？”

妙兒坐在榻上，她攏着膝蓋，小腿往兩邊趴，一雙小手軟軟地垂在膝頭，擡頭剎那又露出無辜可憐樣，特別是那雙貓瞳，盈盈欲滴，似乎稍碰下就會掉下淚來。

“壞……”

她奶聲奶氣地控訴鹫之是個壞蛋。鹫之一下子就默聲了，他深刻意識到自己對個剛成精的貓妖兇了些，不過為了面子，他還是死板着臉，口氣生硬地教訓她。

“你太重了，會壓死人的！而且我說了，這些地方你不能碰。”

“夫君……能碰……”妙兒撲閃大眼，一臉純潔無辜。

鹫之心肺翻滾出郁血，差一點噴出喉口。

“我不是你夫君！！！”

妙兒似乎沒聽懂這句話，探出腦袋湊到他手邊，撒嬌似地蹭了蹭。鹫之再次敗北，他實在敵不過這磨人的小妖精，只好伸出手摸摸她頭心，再幫她撓撓脖子，接着一臉郁悶站在那兒。

妙兒舒服極了，眼睛惬意地眯成兩條線，嘴裏哼哼着。鹫之打着哈欠，揉揉重眼皮，過了會兒也就爬到榻上去，一邊撓妙兒一邊打起瞌睡。

次日，陽光明媚，窗處一縷豔陽落在鹫之臉上。鹫之覺得亮得慌，不禁手抵額處睜開眼。昨天壓在他胸口的人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只虎斑小貓，她正美滋滋地趴在他胸口，睡得香甜。

鹫之見之不禁愣了會神，随後伸手撫了下她的小腦袋，以前他老讨厭貓了，此時看來這小貓還是挺可愛的。

鹫之摸着妙兒腦袋，心想這樣子他還能接受，一只貓趴在身上總比一個人趴在身上要好。

過了小會兒，鹫之打算起身，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妙兒，把它放到枕邊，盡量不去驚動她，沒想妙兒警覺，一下子就睜開眼。她先是緊張，看清是鹫之後就妩媚地舒展身子，撩人地貓了個懶腰，露出一片粉嫩小肚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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鹫之看她這番動作，不由聯想到妙兒沒穿衣裳的模樣，不小心鼻血又滴了出來，他趕忙擦去，轉身去弄早食吃。

昨天教妙兒的那些算是白瞎了，不過作為一條有勇氣的龍，鹫之沒有放棄，決定将畢生所學全都教給那個傻貓，好讓她變成人時，不會被有心之徒欺負。

不過……鹫之細想覺得沒必要，他們不過是萍水相逢罷了，等他回到水晶宮，妙兒死活又與他何幹？

鹫之認為有道理，但是轉念再想又心軟了，這只沒頭沒腦的呆貓萬一被人做成龍虎鬥、或是別惡人先、奸、後、殺或先、殺、後、奸，那該怎麽辦？

念到此處，鹫之無奈嘆息，心想：定是很久很久之前欠了她，所以老天罰他下凡還債。

既然回不了家，鹫之也只好認命，一邊想着如何對付霸爺一邊想着如何教訓妙兒，還有那個鬼兄。

嗯？鬼兄？鹫之想到他，突然發覺自他到家鬼兄就沒現身，他急忙找乾坤袋，打開一看，鬼兄不在，緊接着他又在屋裏找了圈，沒有鬼兄蹤影。

哎？這家夥去哪兒了呢？！鹫之心急，正當他團團轉時，鬼兄哼着小曲兒回來了，頭上還頂了片荷葉，似乎怕被大太陽曬成灰。

“你去哪兒了？”

鹫之略不悅，雖說鬼兄神出鬼沒，但他每次失蹤都不說一聲，實在不像話！

鬼兄嘿嘿扯了笑，得意洋洋地扭脖抖肩。“我去看姑娘了，聽說醉紅樓來了個姑娘，長得可漂亮了。”

鹫之翻他個白眼：“聽誰說的？”

“喏，河裏淹死的耿二說的，我昨晚就是和他一起去了醉紅樓，還有另外兩個吊死鬼。”

鹫之聽後臉黑成的鍋底，沒想這鬼兄開始和鄰居們混熟了，還成群結隊去逛妓院，這什麽世道！

“你和他們混就混了，別把他們帶我這處來，來一個我滅一個，來一雙我滅一雙！”

鹫之不忘警告鬼兄，鬼兄擺手道：“放心，他們不敢來，他們說你長得吓人。”

啊裏？吓人？鹫之眨巴起眼，緩過神後，他連忙端盆水來，對着水中倒影看半天。

這哪裏吓人了，這眼、這嘴……簡直不能再好了！！！

對于別人的誣蔑，鹫之不能忍，他正欲去和鬼兄評理，鬼兄打着哈欠鑽到乾坤袋裏。

“昨晚忙活，累死人了，這袋子不錯，睡覺舒服……”

話還沒說完，他就不見蹤影，任憑鹫之捏拉打捶。

鹫之覺得龍生無趣，差一點又起了自我了斷的心，不過鬼兄安然回來，妙兒也變正常了，他只好退而求其次，落個安穩就好。

鹫之吃完早食的時候還算安穩，可惜吃過沒多久，霸爺手下的人就來了，還是上次那個糙漢，這回他可不是氣勢洶洶，見了鹫之低頭哈腰，目中煞氣也沒了。

“董公子，我今天來呢是受托霸爺吩咐，他說了你有什麽事盡管吩咐我。”

鹫之一聽，肚子裏打起小九九，畢竟這霸爺是在江湖上混了這麽多年，可不像李大富這麽好唬，再說他讓這糙漢來，明裏是來幫忙，暗裏說不定是監視，所以他也得做些樣子才行。

鹫之腦中靈光乍現，一條妙計就出來了，他笑了笑說：“正好，我想去尋把稱手的玩意，你随我一塊兒吧。”

話落，鹫之便把乾坤袋系在腰間，再把妙兒塞到懷兜裏，和糙漢一起出了門。

到了市裏，鹫之漫無目的，東走西逛也沒買什麽東西。糙漢走了會兒，便道：“董公子想要什麽直接說一聲，我立馬能讓兄弟們弄到手。”

鹫之想要一把桃木劍裝樣子，糙漢這麽一說正中下懷，接着他裝模作樣，道：“之前我有把桃木劍滅鬼時斷了，想要弄把新的，不知道哪裏有。對了，最好有八卦鏡，弄塊小的來，好藏着。”

話落，糙漢立馬點頭答應，去幫鹫之買東西。沒了這個跟屁蟲鹫之渾身舒坦，從懷裏摸出銅錢去茶館喝茶。

鹫之看到不遠處有茶館，正當進去的時候，心想：唉，不對啊！這裏喝茶要花錢，去霸爺那地方不就不要了嘛！

鹫之被自己的機智折服了，立馬調頭去了福來茶館。雖說這茶館被霸爺買了，不過裏面唱戲聽曲樣樣有，看來霸爺還是有點生意經，知道怎麽攬生意。

鹫之一入福來茶館就同掌櫃的說，自己是霸爺找來的半仙，要去二樓。掌櫃一聽連忙請他上樓，絲毫不敢怠慢。

鹫之得意洋洋地往樓上走，見到了霸爺姑母，他便走上去施禮問安。霸爺姑母像是沒看見他，兩眼發愣望着遠處，她面色比昨天差，人也不怎麽精神。鹫之看了會兒，覺得她怪可憐的，便随手拉來圓凳坐下。

“伯母，今天天真不錯，我剛才在底下買了蓮蓬，你嘗嘗，清火。”

話落，鹫之把手裏的蓮蓬放到桌上，然後小心翼翼地剝出顆蓮心放于姑母面前。妙兒聽到動靜，探出腦袋，“蹭”地一下跳到桌下，對着蓮蓬聞了又聞，鹫之無奈，只能剝了顆給她嘗，誰知她舔了一口就不要了。

“貓啊，我們家以前也養貓，那只貓可厲害了，抓了不少老鼠。我叫他虎将軍。”

不知怎麽的，姑母看到妙兒突然高興起來，眼裏也有了神采，妙兒走到她面前，她便伸了手摸她幾下。

“這貓真乖，叫什麽名兒呀？”

聽到她問話，鹫之稍稍愣了下，緩過神後，他連忙回道：“她叫妙兒。”

姑母一笑，眼角魚尾紋瞬時明顯起來，随後她一邊撫妙兒一邊唱起曲，唱腔倒不比戲臺上的差。鹫之聽得津津有味，不過一會兒他就發覺這不是本地曲，他便問姑母：“伯母是蘇州那帶的人嗎？”

姑母搖頭淺笑，回他：“不是，我以前聽過這曲，聽得多了也就記住了。那人唱得可好了，戲臺一開底下都坐滿了，他說他還會來，可幾十年就這麽過去了……”

說着，姑母聲音漸弱，她又側頭眺望南城門，像是在等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