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章

妙兒到霸爺家時天還未亮，她的小爪子已經磨破了，一圈爪毛鮮血淋漓。妙兒跳入霸爺家的後院，變出人形，而後偷了挂着的衣裳穿好。沒想這動靜正好被值守的護衛聽見了，他大叫一聲“抓賊！”，嘩嘩嘩幾把大刀就落在妙兒腦袋上。

“喵~~~”妙兒睜大水汪汪的眼，可憐兮兮地哀叫，幾聲過後就把霸爺叫來了。

霸爺記得這姑娘，看到她出現在院中不由微愣，他眯眼再仔細看，本以為她穿了雙紅鞋，沒想竟然是足上的血凝結成了一雙“鞋”。

“哎呀，丫頭，這是出什麽事了？”

霸爺還算仗義，立馬命人把妙兒帶到房裏拾掇。妙兒不肯，伸出血淋淋的小心抓住了霸爺的袖子，嗯嗯啊啊地讓他去救人。

“之之……牢裏……打……喵……”

霸爺聽了這句話眉頭擰得緊，不由拈起胡須，面露糾結狀。妙兒知道自己人話說不好，她忙吸幾口氣，冷靜下來想了會兒。

“之之，被抓到牢裏，挨打了，求你救他……喵。”

這回霸爺是聽懂了，他驚詫萬分，忙問：“這是怎麽回事？”

妙兒結巴起來，手舞足蹈地說了半天，最後說不清，一急“喵”的哭了。

霸爺看了心疼，他也不好意思為難這說話不利索的姑娘，連忙讓手下的人去查，約莫過了半炷香的功夫，人就回來了，把鹫之殺兄毒兄的事給說了。

“哎呀，這麽大的事我咋一點也不知道呢？”

霸爺聽後猛拍大腿，手負于身後急得踱步。妙兒顫聲喊了一個“冤”字，不過到了霸爺耳裏，還是個“喵~”

“丫頭你別急，董老弟對我有恩，這恩我不會忘。這樣，我這就讓手下人去打點，雖說不能救他出來，但也能少些皮肉之苦。”

妙兒點頭如搗蒜，而後身子一旋就跑了，霸爺喊都喊不住。

妙兒急着要把這消息告訴鹫之，到了無人角落，她又化成貓形，撒起小短腿狂奔回文縣，一路上舔着葉子上的露水充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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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兒跑到獄中時，霸爺的手下已經來了。鹫之逃過幾頓打，正趴在牢裏喝稀粥，旁邊飄着頭發淩亂的鬼兄。

“喵~~”妙兒看到鹫之，歡快地跳到了他懷裏，拿着小腦袋蹭他的胸。

鹫之胸口的傷還沒好，被她蹭得痛了也不吭聲。他伸手摸摸妙兒的小腦門，忍痛笑着道：“我知道你去找霸爺了，看來你這小腦殼還挺聰明的。”說着，他斜眼瞥到妙兒四只小血足，眉頭揪着一團。

鹫之一言不發，捧起妙兒的小爪輕吹幾口氣，而後拿來清水，小心翼翼淋洗傷處。妙兒覺得疼，不由自主縮回爪。鹫之硬是把她拉回來，按住她毛茸茸的小爪子。

“這要洗幹淨，否則會爛。”

頭一遭，鹫之這麽溫柔，妙兒低下頭伸出小舌，舔舔他的手背，心裏想着該怎麽把他弄出去。

自始至終，鬼兄都不發話，他哭喪起臉，深知自己闖了大禍，還差點被鬼差收去，一時間就心虛得很。

原來在董家，就是妙兒被欺負時，鬼兄聽到銀鈴聲以為是有人收他，故抱頭找了個地方躲藏起來，之後，他看到董老二被人扶回房裏，一時火心竄起，想着要報仇。之後的事，他記不清了，似乎他借用了鹫之的肉身，取了把短刀把砍死董老二，恢複神智之後，他就看到白黑無常領着鬼卒要來捉拿他，他立馬逃之夭夭，不知怎麽的就逃到了這個牢裏。

鬼兄不敢說，怕鹫之怪罪于他，只說自己迷了路。鹫之聽了無奈自嘲道：“當初還說要幫你掙回面子，如今連裏子都沒了，這全是我的過錯。”

鹫之被打成肉條了，還在想着撐面子的事，鬼兄心中有愧，更是難受了。

“我們得想個辦法逃走才行。”

鬼兄鼓足勇氣，想法子要為鹫之逃脫，他從外面飄了圈回來說：“我看了下，只有三個守衛，我這就去把他們吓倒。”

“可逃了又能去哪兒呢？”

鹫之低頭，一聲嘆息。妙兒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圈，說了一個人的名字“秦軒”。

不說還好，一說鹫之倒怒了，臭了臉咬牙道：“他有什麽好？這次定是他搞的鬼！我一看這人就不順眼。”

話音剛落，突然有人過來了，他看看鹫之，不冷不熱道：“有人探望，說是你好友。”

鹫之一聽心頭一緊，心想：他還有什麽好友？正當思忖，就見一道素影款款而來，如玉面容在昏暗牢房中白得幾乎透明。

是秦軒！他手裏捧食盒朝他莞爾而笑。鹫之瞠目結舌，他沒想到他會來此。

妙兒擡頭，“喵”地叫了聲，秦軒像是認出她是誰，走到牢邊蹲身，而後伸手摸摸她的腦袋。

“董公子，這幾天受苦了。我是看在好友妙兒的份上，過來探望你。”

秦軒一邊說着一邊打開食盒，拿出一盤蒸魚，一碟紅燒肉，一碗米飯。

“我常聽妙兒提及你，這次知道你有難，也沒辦法袖手旁觀。我知道董公子的為人，深信你是邪魔入體，我曾和大人商量，是否能重輕發落，可人證物證俱在，他也不能放你。”

“你為什麽要幫我？”鹫之寒聲問道，話中帶刺，眼裏含針。

秦軒低聲輕笑，只道：“你我有緣。”

這句話頗為耳熟，鹫之偏偏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他仔細地打量起秦軒，他的眉耳鼻唇都似曾相識，可……想不起來，就是想不起來。

“董公子，恕我不能奉陪。若是你看到妙兒同她說一聲，晚上大人有宴請，此處守護少，別逗留太久，以免遇壞人。”

話落，他深鞠一禮，留下個意味深長的淺笑，轉身離去。

今晚是個逃跑的好時機。

秦軒特意給他的信息，讓鹫之十分迷茫。

為什麽他要幫他？真如他自己所說是為了妙兒？

鹫之活了幾千年，知道何為“無利不起早”但眼下，他留在牢裏定是個死，只有逃這一條出路。

妙兒喵喵叫，看到鮮美的蒸魚，她饑腸辘辘，忍不住把小腦袋伸到盤裏輕輕舔了口魚汁。鹫之見之立馬把她的腦袋抓回來，且訓斥道：“你不怕有毒嗎？”

話落，他看到那碗紅燒大肉以及香米飯，肚子也不争氣地咕嚕了聲。

“算了，吃就吃吧，死也要做個飽死鬼。”

話落，鹫之放開妙兒，端起香米飯直往嘴裏扒。妙兒忙把頭埋在蒸魚盤裏，巴唧巴唧吃得香。鬼兄咽咽口水，幹瞪眼。

夜幕降臨，正如秦軒所言，門口守衛松懈，只留了個糟老頭子看門，逃跑的時機到了。

按照計劃，鬼兄先上，他顯出死時的慘狀，“嘩”地從屋梁上垂下，吓得糟老頭子大小便失禁，頭一歪暈倒在地，随後妙兒跳過去，叼走其腰間的鑰匙，拎到鹫之手中。試過幾把之後，“咯”的一聲，牢門開了。

這一刻，鹫之終于明白自由可貴，他來不及慶祝，一把抱起妙兒，拖着鬼兄從牢裏跑了。沒想被其它獄犯看見，人家一眼紅就扯嗓子大叫。

“跑啦！有人跑啦！快抓人呀！”

這一吼，把那糟老頭子吼醒了，他一看重犯逃了，這掉腦袋的罪擔當不起啊，随後他就連忙去了衙門叫來一大幫子衙史，舉着火把追捕鹫之。

慌亂之中，鹫之就像無頭蒼蠅跑到了泊頭邊，見那時有艘客船，他也不顧三七十二一跳了上去。

船身搖晃，驚動了船主，船主跑到甲板上一看，正好将鹫之逮住了。鹫之心想這下死路一條，沒料船主突然開口道：“咦？不是董家公子嗎？”

這聲音真耳熟，鹫之打了個激靈擡頭看，沒想到竟然會是李大富。

“李老爺，你怎麽會在這兒？”

李大富嘆息道：“自從家裏出了事，我和夫人好好反省，自知有錯在身，故賣了宅子想搬回老家過，今天正好路過此處。哎呀，董公子，你這是啥事了，弄得這麽落魄。”

“唉……一言難盡啊。”

鹫之無奈嘆息，片刻喘息後，不遠處又傳來吼叫聲。火把搖曳，犬吠連連，一點一點地在向鹫之逼近。

李大富當機立斷，道：“董公子曾經幫過我，這份情我惦記着，快，快去貨倉，我這就起錨。”

話音剛落，李大富就把鹫之藏進貨倉裏，而後吆喝船家開船。幾記劃水聲過後，船緩緩駛出泊口，鹫之蜷躲在底倉裏，抱着妙兒，累得閉上了眼。

不知過了多久，鹫之醒了，他伸了個懶腰，牽痛身上傷口，又忍不住蜷了起來。他摸摸懷裏妙兒還在，看看周圍不見鬼兄，不免着急起來。

“董世，你在哪兒？”

“噌”地一陣青煙過後，鬼兄顯形。他手舞足蹈，興奮叫道：“鹫之，快出去看，我們到了錢塘！好地方啊！”

錢塘？那不是杭州，死狐貍的地盤？

鹫之心頭一驚，這幾百年過去，他與那狐貍精老死不相往來，未曾料如今會到他的地盤上。

鹫之不想上甲板，更不想和死狐貍精有半點交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李大富過來說：“董公子，我們到了，咱家就在金華，我只能送你到這兒。”

我擦……鹫之感覺到了老天爺的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