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章

“呵呵呵，柳後卿沒想這麽多年，你半點都不經事了，你的法力去哪兒了？”

天宮中庭，玄清正與柳後卿對峙，幾個回合交鋒，原本奢華的宮殿處處壁碎柱裂，幾乎與廢墟無異。玄清立在一斷柱上，右手負于身手，左手不經意地擺弄腰間玉扣，嘴含冷笑，嘲弄着底下的柳後卿。

柳後卿面上波瀾不驚，實則已累到極致，多邁一步都沒力氣。正如玄清所說，他的法力大不如前。

柳後卿依舊硬撐着，在未找到小乞之前，他告訴自己千萬不能倒，不管那混蛋對小乞做了什麽，他都要把她救出來。柳後卿咬緊牙關，結起金鐘罩護身，玄清見此驀地發出一聲怪笑，而後擡手凝起一柄氣劍，此劍大如梁柱，直襲柳後卿面門，柳後卿屏氣一擋，就見一道刺目紅光迸射，光到之處寸草不生。

“你的護體神功果然名不虛傳，我倒要看看你能撐到什麽時候！”

話音剛落，玄清手腕輕轉，巨劍立馬散成無數細針，齊齊地刺向柳後卿的金鐘罩，遠望過去就如一只巨大怪異的刺猬。

玄清占了上鋒，他輕身一跳，穩落到地，兩手負于身後，耀武揚威地走了過去。他每走一步，細針就縮緊一圈，緩慢地收攏。

“柳後卿，你當年的傲氣哪兒去了？你瞧，我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把你打到不能動彈，你覺得你還能什麽能耐！哈哈哈哈哈……”

玄清仰天長笑，異常得意，他擡手握拳，細針便往裏鑽拈。“啵”地一記破空聲，金鐘罩碎了，鮮血沿地磚縫隙蜿蜒流趟。玄清見狀得意忘形，拍手大叫：“好！”

話落，忽然一道白影掠空而過，緊接着一道白光纏繞住了玄清脖頸，他低頭一看，是條雪白的狐尾巴。

柳後卿沒死？！玄清緩過神，提氣劍斬尾，劍鋒還未落下，“嗖”地一聲，狐尾不見了，往前看去，只見一只馬大的白狐半俯在地，利牙呲起，背毛根根豎立，身後九根尾巴張牙舞爪。

玄清不屑，道：“哼，再厲害也不過是個畜牲！怎配掌管人間安寧！”

話落剛落，他舞劍襲去，白狐甩尾還擊，虛中有實，實中有虛。鹫之跑過來時，正好看到這一幕，他微愣，然後想要不要去幫忙，腳剛往前跨，就聽到有人在說：“先救小乞！”

鹫之把腳縮了回去，忽然，頭頂一暗，阿奎掠空而過，沖向前撲倒了玄清，尾巴上還挂了個妙兒。他奮起博殺時，妙兒騰出一只小爪下暗手，刷刷幾下，劃壞了玄清衣擺。

鹫之驚呆了，他想把妙兒救出來，但不知從哪裏下手，好在阿奎打得熱火朝天，情急之下，粗尾一甩就将沒抓穩的妙兒甩了出去，鹫之忙不疊地跑過去，牢牢地把她接到懷裏，而後擰眉輕斥：“你幹過來？！”

妙兒嬰兒似地躺在他手臂上，蜷起四條毛茸茸的腿，睜大水汪汪的眼，露出可憐兮兮的樣子。鹫之軟了心腸，不舍得再罵，藏寶似地把她揣進懷兜。

“走，我們去找小乞！”

說罷，鹫之跨腿狂奔，從西找到東，再從東找到南，就是沒找到小乞。妙兒告訴他，剛才是在煉丹房裏找到他的龍鱗，或許小乞就在那兒！

鹫之聽了她的話決定試下，去了煉丹房，那裏幹幹淨淨，剛才被小乞砸壞的丹爐也不見了。鹫之像是無頭蒼蠅團團轉，驀然回眸，他看到牆上有幅墨竹圖，這幅畫他永生難忘，當年小乞就是被困在畫裏，死在了畫裏！

鹫之心裏發毛，懷疑是個陷阱，但古人有雲，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思量片刻，他咬牙走上前，輕撫起墨竹圖，只見一道水波紋從他的指尖散開，眨眼之間，他就置身于一片竹林中。

“妙兒！進來了，我們進來了！”

鹫之興奮，從懷兜裏掏出妙兒拼命搖晃之，妙兒也高興，被他搖得頭暈眼花，也不忘點頭笑。

這裏的景物似曾相識，當年鹫之來過，他心中起了一絲不适，生怕小乞再會死在這裏，往前走，看到熟悉的石橋，他心裏咯噔了下。

“不遠了，快到了。”

鹫之喃喃，小心翼翼走上石橋，然後依着卵石小徑來了一座古墓前。墓門大敞，陣陣陰氣從門裏溢出。鹫之深吸口氣，握緊雙拳打起精神，而後大跨步入內。

古墓漆黑無光，就如深喉不知通向哪兒，鹫之依憑直覺，一味地朝前走，終于看到一絲光亮。他欣喜萬分，就如抓到救命草連忙跑過去。

“小乞，小乞，你在嗎？”

鹫之朝光亮處放大膽子吼，回給他卻是更兇悍的聲音。

“別過來！”

果真是小乞，可是她說此話時已經晚了，鹫之帶着妙兒站在室門前，一只腳已經跨了進來。

“別踩！快退回去！”小乞再道，鹫之的腿就騰在半空，一個踉跄往前倒。他低頭就見底下是血河，裏面正篤篤地冒着血洞，偶爾還浮上幾顆圓乎乎的玩意，看起來像是肉丸子，不過再翻滾幾下，就能清楚地看見其眼耳口鼻，原來是剝了皮的人頭。

鹫之倒抽口冷氣，吓得倒了回去，他定睛一看，只見小乞被鐵鏈穿身吊在半空中，她背後的黑翼被迫展開，并有兩個銅環貫穿翅骨，上以鐵鏈懸挂。鮮血沿身順勢而下，流入她腳底的小孔中，此孔邊有東南西北四根凹槽，分別将血引至東南西北四個方向，而後在地上聚合成奇怪的血符。

鹫之這個二世祖看不懂，他對于符咒陣法之類的，從小就沒多大興趣，知道的屈指可數，能破的更是少之又少，這回他可急了。

“小乞，你要撐住啊！我想辦法救你。”

話落，鹫之東找西尋，想弄根鐵棒或枝丫什麽的，但這古墓空蕩蕩，什麽都沒有。

哎呀，這該如何是好？鹫之嘗試邁腿，剛伸出個腳趾頭，小乞就大聲喝道：“不能過來，一碰到這些符你就會燒成灰。”

鹫之聽後只好把腳縮回，仔細看看那些奇怪的符。這些刻在石上的符咒就像大網，鋪滿整個石室，連落腳的地都沒。眼看小乞的血要流光了，鹫之心如火烤，難道又要眼睜睜地看她死去嗎？

“喵~”

妙兒叫了一聲，然後探出毛茸茸的小腦袋，她左看右顧，兩只大眼滴溜溜地轉了圈，而後“蹭”地從鹫之懷裏跳出來。

“妙兒！”鹫之還來不及阻止，妙兒就已經跳入石室中，只見幾道紅光迸射，橫七豎八織出一張網，妙兒靈巧地在“網孔”中穿梭，借牆角一點小空落腳，然後再狠狠一蹬，穩穩地落在了小乞肩頭。

小乞被扯到痛處，不由皺起眉。妙兒心疼地舔舔她的臉，然後沿着她的翅走到銅環處。

我啃！妙兒張大嘴咬住銅環。鹫之見之擔心這麽堅硬的銅鐵會蹦掉她的牙，沒想“咯嗒”一聲，銅環就缺了塊，妙兒啃它就像啃塊燒餅。

忽然之間，鹫之背脊發涼，意識到平時妙兒咬他不叫咬，叫“逗你玩”，還好，當初，她沒有撲上他的小丁丁……

就在鹫之胡思亂想之際，妙兒已經把銅環啃壞了，把小乞的左翼救了出來，随後她照搬法子啃掉另一個銅環，小乞的雙翼徹底自由。

“太好了，謝謝你，妙兒。快，鑽到我懷裏。”小乞感激萬分，連忙讓妙兒躲到她懷裏，準備破陣而出。

妙兒看了看，小乞的衣裳被撕壞了，一痕雪脯上有幾點被啃噬的印，突然她知道“禍害”是什麽意思了，不禁氣憤起來。妙兒鼻子裏滾出兩團粗氣，鑽到小乞衣襟裏，埋在她的胸間，說要替她報仇。

小乞疲憊地扯了個笑，而後屏氣發力，掙開纏身鐵鏈，猶如火鳥沖破石室。

碎石如雨，把鹫之砸了個夠，他抱頭鼠竄，從石墓裏逃脫，前腳剛出墓，後腳墓就塌了。

小乞在空中盤旋幾圈，而後一頭栽下。聽到動靜，鹫之忙不疊地跑過去看，小乞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小乞！”鹫之驚呼，趴到其身側握住她的手，她的腕處還在流血，止也止不住。

“沒事，我沒事……快去告訴他，你找到我了。”小乞斷斷續續回道，臉蒼白如紙。鹫之摸上她的手，涼得透心，她快撐不住了。

“先別說話，我想辦法帶你出去。”

鹫之咬牙，硬是把小乞扛在肩上，往來的方向走去，然而走了沒幾步，那座石橋不見了，周遭的翠竹像是被火燒烤，先是葉後是枝，風一吹散落成灰。

“你快走，這裏設過陣，若走得不及時，畫中一切全都成灰！”

什麽？！鹫之驚詫，他掃視四處，除了大片竹林，連不遠處的天都像在燃燒，逼不得已，他拔腿狂奔，急于找尋一條出路。

火勢越來越大，鹫之深陷于火海之，寸步難行，妙兒咳個不停，小乞也快撐不住了。走投無路之際，鹫之放下小乞，然後脫下衣裳要去撲火。

“不行，這火滅不了！”鹫之急成熱鍋上的螞蟻，一條火舌噴來，他躲閃不及。

妙兒看到鹫之身處險境，幾乎要成一條烤龍，不由咬緊牙關，沖過去替他擋住了火舌。

“滋”的一陣響，妙兒變成一小火團，鹫之大驚，急忙拿衣裳包住她，火是滅了，可是妙兒被燒成焦炭，蜷成一小團，分不清鼻眼。

“妙兒！妙兒！”

鹫之急忙把她抱在懷裏，拍拍她的小貓臉，妙兒雙目緊閉就像死了一樣。鹫之急壞了，連喚她的名字，可是妙兒沒答應。

這一記得天崩地裂，鹫之安慰自己說貓有九條命，沒關系，然而他等了一刻又一刻，妙兒再也沒能睜眼，這回她真的死了。

痛到極致，鹫之的心被撕成碎片，作為一條龍，連只貓都救不了，他還有何顏面活于世。

鹫之仰天咆哮，眼前火牆像是嘲笑他的無能，以排山倒海之勢向他壓來。頭一回，鹫之無所懼怕，仿佛在瞬間看穿生死，以肉身擋在妙兒和小乞面前。

烈火無情，轉眼将他吞噬，然後燒向了妙兒和小乞。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熊熊大火之中突然迸射出耀目七彩光，緊接着一條青龍嘯天而起，在空中張牙舞爪，威武咆哮。

青龍低首，舌頭一舔卷起妙兒，龍角一挑，把小乞挑到背上。那火像是長了眼，徒然騰高幾丈餘，青龍長尾一甩，就将火舌拍滅，随後騰雲駕霧，沖向火紅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