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兩難

孫大娘才和溫秀才一起進屋,就被華氏拉了出門。

“你要說什麽?”孫大娘有些不耐煩,方才陪着溫秀才站在外頭曬鱿魚幹似的曬了好一會太陽,連口水都沒喝上,又被拉出來。

“我看着他們家的二姑娘不錯。”華氏着急地撺掇她,賠笑道,“不如就二姑娘吧,我中意她!”

“那怎麽成!”孫大娘惱道,“這讓溫相公的面子往哪裏擱?況且,你該掂量掂量你們娘兒倆的份量,我大妹能進你們家已經是下嫁,你們竟然還嫌棄?”想一想,孫大娘又覺得想笑,嗤咦道:“什麽眼光?金鳳凰不要,倒看上了燒火丫頭!”

唯恐屋裏人聽見,華氏輕聲辯解道:“那個大妹,有用是有用,未免太厲害些,眼神裏都好像帶着刀,要是讓她進了門,你外甥豈不是被壓得死死的?你大哥去世得早,我一個寡婦帶孩子有多辛苦你不是不知道,難道你想讓你外甥娶了媳婦之後,我還得好湯好水伺候她?”華氏說着,便紅了眼眶,哽咽着說不下去。

孫大娘皺了皺,尴尬道:“你這是做什麽!”雖然仍是不悅,但臉色緩和許多,取出手絹遞給華氏擦淚。

華氏紅着眼圈繼續道:“我無非想要找個聽話、乖巧、勤快的媳婦,給你外甥做個賢內助,也好讓我晚年能享享清福。”

華氏說得凄苦,孫大娘無言以對,兩人在外頭默站了一會兒,直到大妹出來喊她們進屋吃飯,才回過神。孫大娘先移步,華氏拉了一把她,一雙淚眼期待地将她巴巴望着。孫大娘的心腸軟了又軟,嘆了一氣,默默點頭。

午飯很豐盛,有魚有肉,還有河裏新捕撈上來的小蝦,小販進村叫賣,溫秀才買了一斤,半斤做菜,半斤曬幹留着給二妹補腦子。

小妹一口氣幹了兩碗飯,還要再吃,被溫秀才攔住,要不然等會兒積食肚子疼,還得去郎中那裏買藥。華氏和孫大娘各懷心思,吃得不多。溫秀才覺得氣氛不對,上下忐忑,因此也吃得不香。二妹木愣子一個,大妹心下坦然,因此整桌人,也就這兩個與平常一樣。

吃完飯,二妹拿碗進廚房去洗,大妹把桌上的剩菜拿進壁櫥裏放好,再拿抹布把桌子擦幹淨。小妹抹抹嘴,見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偷偷又要溜出去,被大妹叫住,讓她進房間做功課。

孫大娘把溫秀才叫出去,頂着毒日頭,欲言又止。

溫秀才見她臉上讪讪,便猜了大概,嘆氣道:“不成就算了,月老兒沒将他的紅線綁在大妹腳上。”

“不是,”孫大娘窘迫地笑笑,吞吞吐吐道,“我大嫂她……想要二妹……”

“什麽!”饒是溫秀才向來好脾氣,聽此也想要罵人,“她當我們溫家女兒是什麽?貨郎擔上的貨品?由她挑挑揀揀?”

“不是,不是!”孫大娘忙拉住他,打圓場道,“是我娘家人沒有這個福氣!我這就去回了她!”

孫大娘說着就急沖沖要回屋裏,被溫秀才下意識拉了一下,孫大娘一愣,心裏有些明白,不講話,等着溫秀才定主意。

那小子确實是個有才的,且從文章裏看,算是志向高潔之人,她的母親管束他這樣嚴,于生活上應該是檢點的,小夥子人很不錯,要是錯過了确實可惜。看他文章裏的淩雲之志,金科考試應該不在話下,大有可能會成為官門之人。

毒日頭晃得溫秀才眼花,他定了定神,失落道:“我去問問大妹。”

是晚,溫秀才和大妹在大堂談話,屋外夜來香香氣馥郁,伴随陣陣晚風吹進卧房裏來。二妹無心看書,在房間內坐立不安。小妹快速做完功課,見二妹還在窗邊晃蕩,不耐煩道:“別走來走去好不好?看着心煩。”

二妹坐到小妹的旁邊,拉着她的手問:“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壞?老是搶大姐的東西……”

小妹縮回手翻了個白眼,“要是她的,你能搶得走?”

好像是這個道理,她哪裏比得上大姐?可是又好像不是這個道理,她占了大姐讀書的名額,現在有一戶好人家找上門來,原來是相大姐的,卻怎麽的就相中了自己。

二妹理不清頭緒,只覺得心裏難受得不行,趴在桌子上小聲啜泣。小妹愣怔了一下,拍拍二妹的肩膀,指指房門方向,帶頭蹑手蹑腳趴在門板上偷聽外頭講話。二妹止住哭,也學

着小妹的樣子趴上去。

溫秀才叫大妹留下來已有一小會兒,并不說話。大妹見溫秀才兩道糾結的眉頭,體貼道:“有什麽事情,爹爹拿主意就是,不一定非要女兒同意。”

大妹越是大度,溫秀才就越覺得虧欠她太多。

“可是她想要二妹。”溫秀才猶覺得氣憤,郁郁道,“孫大娘也是個不靠譜的。”

像是意料之中一樣,大妹并不吃驚,“爹爹若覺得合适,就替二妹定下吧。家裏有三個女兒,解決一個是一個,比起學業,還是二妹的幸福重要,你也問問二妹的意思,看看她願不願意。”

門背後,小妹輕推一下二妹肩膀,與她咬耳朵問:“你願不願意?”

二妹羞紅了臉,嗫嚅道:“你胡說什麽!”走到床邊脫下鞋襪上床,将滾燙的臉頰埋進被窩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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