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交鋒

向晚林早就預料到了這個狀況。剛剛老陸總也特意沒有提起他們要一起住，就是怕說了陸澤野當場轉身就走。

向晚林看了看陸澤野的臉色，覺得他大概不會因為“來都來了”這種簡單的理由答應住下來。

不過……至少他來了一趟，就是知道這兒的地址了，也算是個進展。做好了長期抗戰準備，向晚林心态還算良好。

“在你離開之前，想聊聊嗎。”

陸澤野歪着頭看他。陸澤野本身身材修長，卻總不喜歡直挺挺地站着，但凡身邊有點什麽能靠的，他就會挂上去，就好像自己站不動似的。

這會兒他就靠在門上，垂着眼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我想想……那我先問你一個問題。”

向晚林倒是不介意他占據主動，兩人在客廳坐下，面前擺上兩杯水，還算有點談判的樣子。

陸澤野大喇喇往後一靠：“我就先問問你什麽要摻和我家這渾水吧。按照我爺爺的條件，你應該讓我自生自滅，這樣你就能順理成章從他手裏接過公司。”

向晚林推了推眼鏡：“客觀來說，公司繼承問題的順利解決有利于穩定人心，我有公司的股票，自然希望它發展的更好。”

陸澤野嗤之以鼻：“別跟我講這種客套話，難道你是什麽不為金錢所動的大善人，要為了我們陸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你不是說你跟我爺爺就是普通的工作關系嗎？”

向晚林有些猶豫，他張了張嘴，最後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換了另一套說辭：“你要不就當我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向晚林向先生。”陸澤野笑了一聲，一字一句叫他的名字，盯着他的眼睛，“你如果這樣回答，我們就沒什麽聊聊的必要了吧。”

陸澤野有點後悔讓張飛張機今天早下班了，現在威脅人的事還得他自己來，也沒人在他放狠話的時候幫個腔。

向晚林繃着臉一口氣快速給出了理由：“因為我上學時候接受過老陸總的資助我想給他幫點忙。”

陸澤野倒是沒想到理由這麽單純，他愣了愣，然後饒有興趣地坐起來靠近看向晚林的臉：“哎，你不是臉紅了吧？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這人說他壞話被當場抓包也能面不改色，怎麽說自己要做好事反而不好意思到臉紅了？

向晚林往後靠了靠和他拉開安全距離：“我并不想要公司，老陸總給我的已經夠多了，我沒有那麽大的野心……當然你也可以不相信。”

陸澤野坐了回去：“那我信一半吧，另一半日後再看。禮尚往來，你也可以問我一個問題。”

向晚林問他：“你對自己将來的職業規劃是什麽？”

陸澤野愣住了：“什麽？”

向晚林一本正經地分析：“你大學是聽從老陸總的安排學的商科，我以為你當初選擇這個專業就是為了接任公司做準備，但你回來以後的行為又十分矛盾……所以我想問問，你的職業規劃是什麽？”

陸澤野不可思議地抓了抓頭發：“這麽好的八卦機會你居然問我這個？你是來開招聘會的嗎？你哪怕問問我為什麽跟我爸關系那麽惡劣呢？你就不好奇嗎？”

向晚林：“你打算說嗎？”

陸澤野嗤之以鼻：“我認識你幾個小時啊，我憑什麽告訴你。”

向晚林點點頭：“我猜也是，所以我沒問。況且我之前已經了解過相關狀況了，老陸總告訴我這是你的事，他不方便跟我說太細，但是他告訴我，如果你要欺負有為先生，只要不太過分，我都要幫着你。”

陸澤野倒是沒想到老陸總會說這個，他沉默了會兒說：“老爺子知道他錯了有什麽用呢，只要我爸哭着對他舉起那根手指頭，他還能硬起半點心腸嗎？”

向晚林對此沒有評價。

陸澤野扭了扭脖子：“我的職業規劃是吧？沒有。我當時答應我爺爺出國根本沒挑專業，我就是想出去散散心，學什麽也無所謂。”

向晚林雖然多少有了心理準備，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那麽将來做什麽工作也沒有任何想法嗎？”

陸澤野理直氣壯：“有啊，跟我爹作對，我打算把這件事當做我終身的事業。”

向晚林被他的理想震懾了幾秒，很快回過神來：“那麽我們的目标在某些地方還是可以重合的。如果你繼承了公司，有為先生的所有開銷都掌握在你手裏，也比較方便您進行……終身的事業。”

陸澤野有些心動，但還是覺得不能答應得太随便，他矜持地說：“那我考慮一下。”

向晚林也沒想一次就說服他，老實說這樣的開局已經算很不錯了。

陸澤野邁開腿站起來：“那我就先走了。”

向晚林送他到門口。

陸澤野的目光看起來有點複雜：“你也不勸勸我嗎？老爺子不是說讓我們一起住？”

向晚林：“你不是出了名的不聽勸嗎？”

陸澤野也沒法反駁，只是摸了摸鼻子：“……那你也放棄得太幹脆了吧。”

向晚林把他送出門外就關上了門，陸澤野回頭看着緊閉的大門，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等到他上了車，向晚林發來了信息：“今晚住哪兒給我發個定位。”

陸澤野這下覺得心裏舒服了，正準備拉黑讓他見識下傳說中的陸少爺有多難搞，向晚林緊接着發來一句：“敢拉黑我我就給你爸打一百萬。”

陸澤野沉默地看着那一行字，罵罵咧咧地把手機塞進了口袋裏，安慰自己至少沒告訴他今晚住哪，沒全輸。

第二天陸澤野在某個酒店的套房醒來，沒多久張飛張機兄弟就過來待命了。

張機看了看時間，問他：“陸哥，今天去公司嗎？”

陸澤野叼着薯條靠在椅子裏，把腿一翹：“不去。”

張飛嘿嘿一笑：“老大你又騙人。”

陸澤野搖了搖手指：“你知道什麽，這叫戰術。”

張飛嘀咕：“戰術忽悠。”

陸澤野沒搭理他，看向張機：“交待你的事情怎麽樣了。”

張機遞給他一份資料。

陸澤野放了向晚林的鴿子，直到下午對方都沒什麽反應。陸澤野時不時看看手機，忍不住懷疑是不是app出bug了，幾次點開向晚林的聊天框确認，終于确信，向晚林是真的什麽消息都沒發。

張飛忍不住看他：“老大，你談戀愛了？”

陸澤野默默看向他，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示意沒聽清：“什麽？”

張飛縮了縮脖子，小聲說：“那不然你幹嘛老看手機，還一副等人消息的樣子。”

陸澤野把手機一扔，翻了個白眼：“我等個屁。”

沒幾分鐘他忍不住問：“張機，你記得老爺子的公司幾點鐘下班嗎？”

張機看了眼時間：“六點下班，現在五點五十了，就算去恐怕也來不及了。”

陸澤野像被人踩了尾巴似的：“誰說要去了！我是問問到沒到飯點了！張飛，說今晚吃什麽！”

張飛速答：“漢堡小籠包蟹肉煲！”

陸澤野震驚于他的胃口：“……還真是貫通中西的胃。”

張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半個多小時後，有人敲門，陸澤野眼皮不擡：“張飛，去，你的包包們到了。”

張飛興高采烈地走過去開門，門口站着向晚林。

張飛愣了愣，他回頭問陸澤野：“老大，是小秘書，讓他進來嗎？”

陸澤野立刻精神抖擻地坐直了，又假裝不在意地靠回去：“請他進來吧。”

向晚林拎着大大小小幾個塑料袋走進來，随手把袋子放到桌子上，陸澤野敏銳地聞到了食物的香氣。

看樣子他也不是無動于衷，還會買東西來讨好他。

陸澤野有點得意，心情不錯地笑了笑：“來就來，還買吃的？”

向晚林看他一眼：“這是你們自己點的，我在門口遇見外賣員，他說他趕時間，就把這個先給我了，讓你記得給個五星好評。”

向晚林看了眼好長一串菜名的小票：“胃口挺好啊。”

陸澤野直接看向張飛：“他長身體，能吃，我主要是關愛下屬。”

張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忍不住開口：“老大，你不問問他怎麽知道你在這兒的嗎？”

陸澤野搖了搖頭：“沒必要問，他跟着我爺爺在這裏經營這麽多年，怎麽也該有點自己的手段。”

張飛肅然起敬。

向晚林：“沒有，只是你昨天發朋友圈沒關定位。房間號我問的前臺，他們對于你三個男人住一間房印象很深。”

陸澤野：“……”

向晚林打量了環境，一眼瞥見桌上擺着一份資料，封面赫然是他本人的簡歷。

陸澤野使了個眼色，張機不動聲色地把資料拿走。

向晚林笑了笑：“您既然肯下功夫調查我，就說明是認真考慮了，今天會給我答複嗎？”

陸澤野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我一直以為你叫個女孩名，什麽向婉琳，原來是這兩個字，停車坐愛楓林晚。”

張飛居然害臊起來：“老大你說什麽呢！”

陸澤野看就知道他想歪了，惱怒道：“我念詩呢！”

張飛瞪大了眼：“什麽詩裏能有這個詞啊！”

陸澤野恨鐵不成鋼：“坐！sit的坐，不是do的做！你沒事能不能稍微讀點書！”

張飛讪讪地摸了摸腦袋。

陸澤野清了清嗓子，回過頭來：“咳，我只是想說你名字還挺有文化的，沒有調戲你的意思。”

他雖然比較混蛋，但一般不當流氓。

向晚林面不改色：“沒文化，就是我媽晚上在林子裏生的我。”

張飛震驚地豎起大拇指：“英雄母親！”

陸澤野捂住眼睛：“這你也能信？你能不能有點腦子？”

向晚林面無表情：“真的。”

陸澤野也露出一臉震驚的表情，向晚林嗤笑：“說兩遍你就信，你能不能有點腦子？”

陸澤野：“……啧。”

難搞。

作者有話要說：  陸澤野：我覺得我被欺負了。

向晚林：是智商壓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