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龜龜

兩天後，陸澤野交來一本填的滿滿當當的花名冊，每個人的名字後面除了短短一行工作職責，還有洋洋灑灑一大段個人評價。

向晚林大概翻看了一下，一眼瞥見幾句——

“我特地問了他發型哪家店做的，以後絕對不能去，這也太醜了。”

“最近談了幾個男朋友都是渣男，怪可憐的，建議公司給分配個好的。”

“長得還行，說話也一套一套的，建議打包去隔壁經紀公司出道，還省個公關錢。”

向晚林忍不住翹了翹嘴角：“我需要一點時間看完。”

陸澤野往他桌子上一坐，歪着頭看他：“那小紅花什麽時候給？小本生意概不賒賬啊。”

向晚林笑了一聲：“我們做生意自然是誠信為本，看這字數就能知道态度還不錯，小紅花給你算上了。”

雖然大部分字數寫的都是無關內容，但向晚林覺得還挺有意思的。這些情報他平常也無從得知，或許也能趁機了解一下自己的下屬。

陸澤野心情不錯地晃了晃腳：“那下一個任務是什麽？”

向晚林看了一眼他的姿勢：“下一個任務是希望你學會坐在椅子上，別坐在我桌上。”

陸澤野不甚在意地擺了擺手：“有別人在的時候我會注意的。”

向晚林笑了一聲：“怎麽，我不是別人？小陸總現在覺得我是自己人了？”

陸澤野雖然心裏就是這麽想的，但也不能就這麽承認，非得嘴硬說：“你當然不是別人，你就不是人。”

向晚林看起來并不生氣，陸澤野總覺得他一副游刃有餘的樣子，讓人格外想看看他慌亂的樣子。

不是他常常露出的那種年長者看後輩的無奈，他想看向晚林像個孩子一樣慌亂不知所措，最好還能露出點示弱的模樣求他幫忙，陸澤野美滋滋地瞎想，覺得有個年紀比自己大的小弟，也是格外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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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晚林當然不知道陸澤野在想些什麽，要是知道了，恐怕要把小陸總的腦袋塞進小冰箱裏冷靜一下。

“總裁辦公室已經開了，你今天就可以進去了，要什麽東西都可以跟秘書部說，或者你讓你的兩位助理做。”向晚林想了想又補充，“小冰箱也給你準備了。”

陸澤野看起來不怎麽高興，掃視了一遍向晚林看起來跟昨天沒有任何區別的辦公室：“不是說在這兒擺小冰箱的嗎？”

向晚林無奈：“都準備了，這兒也有，一會兒就搬上來了。”

陸澤野這才滿意。

向晚林接着說：“公司大部分人的職務你都了解了，接下來幾天你就跟着我去開會。”

陸澤野覺得開會可沒什麽意思，興致缺缺地問了一句：“開什麽會？”

向晚林：“什麽會都得開，大大小小雜七雜八，大部分公司事務都是通過開會決定的，等你參加完絕大多數會議，應該也就對公司運行的模式了解的差不多了。”

“還在打基礎呗。”陸澤野有點感興趣地問，“你當初也是這麽過來的？”

向晚林笑了笑：“算上實習時間，我在三個公司各待了兩年，之後才進入總部任職總經理。大部分高管在上任之前都會要求了解基層，但是你的時間比較趕，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了。”

陸澤野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趕什麽時間？”

向晚林沉默了一下：“老陸總的身體撐不了多久了。”

陸澤野愣了一下，罕見地沒有接話。他其實覺得人生老病死是挺平常的事情，只是想到老爺子要走了，到底還是覺得有點難受。

向晚林也就那麽一瞬間看起來有些落寞，他很快恢複了平時的神色：“所以我得動作快點，我希望到時候至少能讓他安心。”

陸澤野撐着下巴：“我們家這幾個人，大概沒一個能讓他安心的了。”

“其他人我幫不上忙。”向晚林看着他，“老陸總把你交給我，至少你……我得讓他安心。”

陸澤野往後一靠：“那我要是爛泥扶不上牆怎麽辦？”

向晚林看起來早就想好了：“那我就找個人，讓他整容成你，再演一出你在公司做得很好的戲給老陸總看。”

陸澤野哈哈笑了兩聲，才發現向晚林的表情異常認真，義正言辭摸着嗎、自己的臉告訴他：“我跟你說這是不行的！就算有人模仿我的臉，他也模仿不出我出衆的氣質！”

向晚林笑起來，慢條斯理地給自己倒了杯茶：“你知道咱們經紀公司有多少還沒出道的藝人嗎？我找個演技好的，答應将來一定花大力氣捧他，讓他整容成你……你這麽張臉，之後用來出道也不是不行。”

他這副語氣，陸澤野覺得自己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你能不能別用這麽認真的表情講這種事。”

向晚林喝了口茶，氤氲霧氣裏他的表情更加讓人捉摸不透：“說不定我就是認真的。哎，我還想過他如果做得不錯又老實聽話，就讓他一直演下去也不錯。不過這個世界上只要有一個小陸總就夠了，到時候你……”

陸澤野看了他一會兒，突然翹起腳笑了一聲：“你想吓唬我呀？我可沒那麽膽小。我覺得你也應該考慮去隔壁出道，真的，我聽說現在當演員比當高管掙錢多。”

向晚林搖了搖頭：“我覺得你應該去隔壁辦公，什麽人都想往隔壁送，你自己出道去算了。”

“我不行。”陸澤野笑容燦爛，“你看我這樣的，萬一遇上什麽人叫我晚上去他房間看看夜光劇本，我肯定就拎着磚頭上門給人送特殊服務了。”

向晚林笑起來：“行了，回你辦公室看看吧，到時候要開會了我叫你。”

向晚林看着陸澤野離開的背影，露出個有點狡黠的笑容，一會兒陸澤野去了他的辦公室，一定會很驚喜。

沒過多久，陸澤野又風風火火地回來了，手裏還拎着一只四腳朝天的小烏龜。

向晚林一點不意外，露出笑容：“怎麽了？”

陸澤野把那只可憐的龜舉到他眼前，向晚林猝不及防跟它大眼對小眼，默默往後退了點：“你怎麽把它從池子裏撈出來了？它還是小烏龜呢，喜歡待水裏。我給你打印出來的養龜手冊你是不是還沒看？”

“還沒來得及。”陸澤野下意識先回答了他的問題，後來覺得不對，兇巴巴地說，“我管它喜不喜歡呢！怎麽是放在我那兒養！”

向晚林露出奇怪的神色：“不是你非吵着要小烏龜嗎？當然就是放在你那了，我看過了，擺了專門的養龜池看起來環境也好了不少。”

陸澤野覺得這人絕對是故意的：“我什麽時候非吵着要了！”

向晚林笑起來：“說夢話都想着要呢，你自己不記得了？”

陸澤野有點心虛：“……說夢話自己怎麽會記得！”

“也對。”向晚林點點頭，笑容不變，“但我記得，小陸總的每句話我可都放在心上呢。”

陸澤野嘆了口氣：“這種事你就別記着了。”

“啊。”向晚林突然想起來點什麽，“你來一趟正好，我有個東西忘記給你了。”

陸澤野稀裏糊塗地接過來一張紙：“馴養繁殖水生野生動物許可證？什麽東西？”

向晚林指了指那只龜：“國家二級重點保護野生動物，沒有證養不了。”

陸澤野震驚地把它舉到眼前：“就他？我爹養我都不需要證允許，不對，他也沒養過我，都是我爺爺養的。”

向晚林心情大好地撐着下巴看他：“反正弄都給你弄來了，你可一定得好好照顧他。都說現在的人都把寵物當小孩養，以後這就是你兒子了。”

陸澤野兇狠地瞪他：“你罵誰呢！你才養龜兒子！”

向晚林還是沒忍住笑了出來。

陸澤野氣得咬牙：“你這麽有本事，下次我要大熊貓，你最好早點給我準備好！”

向晚林露出敷衍的招牌笑容：“嗯嗯，好的，如果我們能活到養大熊貓不犯法的時候，我一定給您準備好。”

陸澤野看了它一會兒，他也不懂金錢龜的品相，但它背上三條線看着還挺可愛的。陸澤野心想也不能就這麽把它扔了，這麽個烏龜在偌大的城市裏也沒法讨生活，只能狠狠心接受了自己非得養個龜的宿命。

他兇巴巴地喊上向晚林：“過來，我要給我兒子講一下家規，你作為我兒子的……小保姆！也得過來聽！”

向晚林覺得自己短短幾天時間就從小秘書到了小保姆，這職位降得真是飛流直下。

陸澤野帶着向晚林回了總裁辦公室，總算把金錢龜放回了水池裏。受了驚吓的小烏龜四肢滑動就要往水裏鑽，陸澤野一把按住了它的龜殼。

陸澤野清了清嗓子：“咳，它是個公的母的？”

向晚林：“都說是兒子了，當然是公的。”

陸澤野點點頭：“你既然要當我的龜兒子，就得記住，咱們家的家訓，第一條，要聽爸爸的話。”

向晚林：“撲哧。”

陸澤野覺得有點惱怒：“笑什麽！我是說它得聽我的，又不是我！”

向晚林努力壓住笑意：“你繼續。”

陸澤野繼續教育孩子：“你以後就吃好喝好，不能因為自己是什麽保護動物就驕傲，沒事就也研究個握手、算數之類的絕活……”

向晚林：“……烏龜應該學不了這個。”

“這都學不會，那當什麽我的兒子。”陸澤野嗤之以鼻，然而很快眼珠轉了轉，“要是真的學會了一個，你答應我個條件怎麽樣？”

按理說烏龜根本不可能學會這些，但是向晚林十分謹慎地沒有答應。

陸澤野嘆了口氣：“哎喲，我覺得好感度要掉了，我的幹勁也要掉了。”

向晚林也在心裏嘆了口氣，抱着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覺悟，狠心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陸澤野：沒想到向晚林讓我年紀輕輕就當了父親。

向晚林：？

好像哪裏不對，又好像沒什麽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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