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chapter57

那人的聲音還在繼續：“只要說出來，你就能解脫了。來，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說出來。”

那人聲調變柔：“我先給你開個頭，免得你又說不清楚吃苦頭。這是去年的事情，當時網上出現了一個視頻，視頻裏的一個女生被七個女同學扒光衣服踢打，同時還有幾個男學生對着她的身體進行猥亵行為。就從你和這個女同學是怎麽認識的、為什麽欺負她說起，你最好一五一十地說清楚，否則……”

那人話語頓住，手上的刀卻迅速地在女孩兒身上劃了一道口子。

去年的事情？林搖仔細想了想，去年下半年她才回到和平的文明社會，且身在異國他鄉，所以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倒是這個女孩兒，她一看就知道，她就是最近網上讨論很激烈的校霸事件的受害人之一。

在看到那七個視頻的時候，魯西社并其他各大報社有覺着這條新聞很有價值的記者前去歸縣四中采訪。

但采訪的報道中，七個女孩兒無疑都被當成了被害人，她們并沒有說自己為什麽被這樣粗暴地對待，被問及這件事情的時候只是緘口不言。

當時的報道一出來，衆人皆以為女孩兒們是因為受到嚴重精神創傷，才不敢提及當日的事情。

輿論是普遍偏向她們的，因為她們确然是受害者，被那樣殘暴對待的她們，使公衆對她們十分同情，并且還覺得法律對未成年人犯罪的從輕處罰十分不合理。

網絡上很多網民發聲，說受害者不該成為不良青少年成長的墊腳石。

現在看來，當初那七個女學生被欺負的事情，也許是另有隐情，或許，很有可能是報複行為？

林搖正思忖着，擡頭看林恪時，只見他神色平靜地看着視頻，冷靜而理智地旁觀着。

他發現她在看他的時候，便低頭在她的額頭上親了親，似乎是在安撫，又似乎是慣性而為。

林搖心中浮現出一種最近常常浮現、但于她而言卻很陌生的情緒，并産生了一種幸福感。

她的唇角略微彎了彎，就看到林恪眼中亦有笑意。

而這時，視頻裏，女孩兒痛呼一聲，哭着大叫：“你別打我，求你別打我，我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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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驀地厲喝一聲：“還不快說！”

女孩兒吓得當即身子往後一縮，打了個寒顫，抽抽噎噎地說：“你說的那個女的，名字叫程天淨，是c市歸縣四中高二七班的學習委員。

我是高二六班的學生，因為我們班的班長邱潤是我們這個年紀的級草，長得很好看，對人也溫和，所以我很喜歡他。

但他不接受我，反而喜歡程天淨那個賤/人！我警告過她不要和邱潤走得太近，但她并沒有理我。

所以，我準備教訓她一下。

我找了和我關系比較好的幾個姐妹在周末放學的時候堵住了她，之後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顯然的是，她并不排斥說出這個事實，也許是因為她處于被拍攝的狀态，讓她感覺到自己不着寸縷的狼狽會洩露于人前，所以她直覺有點不對，不願說得太詳細。

在她看來，這不過是教訓了一個人而已。

而西廳的衆人聽到女孩兒的話，一時明白過來，也許，這是有人在給那個叫程天淨的女孩兒報仇。

看來視頻裏的這個女孩兒并不冤枉，只是這手段也太殘忍了些。

林搖看向視頻中的人時，眼神中帶着些審視。施暴者在對別人施暴的時候，面對求饒大多會變本加厲，她們又怎麽會想到自己也會有被施暴、也會有求人放過的一天呢？

或者因為她們年紀輕輕尚未定性，對是非的分辨并不分明，但“無知即有理”明顯是極為荒謬的。

對于她們曾經所犯的過錯，法律便成為了□□。

女孩兒剛剛說完，又是一道弧線劃過。

“啪！”

清脆的響聲在滿是人的西廳裏顯得格外嘹亮。

女生臉上又被抽了一巴掌。

而那人的聲音變得低沉而危險：“不不不，你沒有資格和我講條件，你只需要，”又一“啪”的一聲響，ta聲調拔高，“講出來。”

女孩兒被打得身子一顫一顫的。

周圍議論聲漸起。

“這孩子就算再怎麽有錯，也不該這樣啊！”

“就是說，太沒得人性了！”

“看起來造孽巴撒的。”

“這會不會是電影喲，現實生活中哪裏會有這種事。”

“如果是電影，尺度也确實太大了點咯。”

“……”

但不管別人怎麽議論，總歸是影響不到視頻裏正在發生的事。

視頻內是完全沒有打馬賽克的，女孩兒雙腿被分開，兩只腳分別綁在兩只椅腿上，手也被反剪在後綁着。

她帶着青腫紫瘀的臉上露出猶疑之色。

ta出聲嘲諷：“怎麽？有臉做那些事情，沒得臉講是不是？”

女孩兒像是壓抑到了極點，最是讨厭受制于人的她被抽之後，索性破罐子破摔，突然仰起臉，雙目迸射出冷光倔強地叫道：“你/他/媽不就是想為她報仇嗎！怎麽，她還是你的骈/頭還是情/人她那樣的人，不就喜歡張開腿讓男人操嗎！可恨你們都喜歡她的那張臉，以為她是什麽好貨色！她這樣的人，就是活該！她本來就該打！她有本事搶我男人，就該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

女孩兒臉上的神色變得有些猙獰：“不就是讓我講嗎？我講給你聽。其實一開始我就讨厭程天淨，但也沒有到要收拾她的地步。”

“收拾？你還想收拾哪個？”伴随着這聲厲喝，女孩兒又挨了一刀。

劇痛襲來，女孩兒慘叫一聲，眼淚與鼻涕齊下，剛剛那一瞬間的“狗急跳牆之下的硬氣”又被吓回了爪哇國。

她驚恐地縮了縮脖子：“沒，沒得哪個。”

這回，再沒有人說同情女孩兒的話，只是覺得，這人小小年紀，不知道腦子裏都想的什麽東西，不知道好好學習，竟然就為了一個男同學圍毆別的女同學。

林搖的手指顫了顫，身子靠在了林恪的身上。

這樣的事情，她也遇到過。

曾經她在上中學的時候，因為學校并沒有分普通班和實驗班，班上有好幾個所謂的在道上混的女生，她因為年紀小而受到排擠，她們見狀主動和她交好，要帶她去一些她們常去的場所，因為她不去，所以她們說她不識好歹，揚言要教訓她。

那時候她們是真的叼着煙堵在了她放學回家的路上，在那種情形下，她因為她聽說過一些她們的“光榮事跡”，到底有些憷，但也只能強裝鎮定，只是看着她們說：“我早已經猜到了你們要做的事情，昨天已經去派出所和警察同志說過，你們要在放學的路上圍毆我。如果你們動了手，大約今天晚上就要在少管所度過。”

随後她看向一個女生：“我記得你媽媽和隔壁老王有一腿，你爸酗酒，你說要是他知道你進了少管所而你媽媽也……你們的下場會是什麽樣的？”

說完指着轉向另外一個：“你爸媽不在家，你奶奶管你，她不認字，你要是進去了，都沒有人保你出來。”

“你媽喜歡搓麻将，總輸不贏，喜歡把氣出在你身上，後果同上，請自行想象。”

“你偷了你爸的錢……”

她一一點出了她們的弱點，然後在她們驚愣住的時候，做出一副掉渣天的樣子，不緊不慢地走開。等到了她們看不見的時候，才後怕地拔腿，飛快地跑回那個所謂的“家”。

買她的那對夫妻的家。但因為回去得略晚了一點，晚飯做得遲了點，她還是挨了打。當時因為那個所謂的弟弟的攔阻，所以并不算重。

憶及往事，林搖覺得渾身的血液似乎都有些沸騰，好像在說：曾經你被這樣對待過，為什麽不回去将他們都踩在腳下？為什麽不回去将他們加于你身的傷害都還給他們？

這樣的沸騰之後，她心裏出現了一句平靜的話：“他們愚昧無知，但我是文明人。”

如果将暴力還給他們，那她和他們，有什麽區別？

憶及往事、心間的掙紮，不過只是一瞬。林搖的心尖兒顫了一下，随即歸于平靜。

同樣輕顫了一下的，是她的眼睫，像是顫到了林恪的心尖兒上。

他回身親了親她的眼睑，溫熱的觸感所傳遞出來的，是屬于他獨特的溫柔。

與此同時，視頻仍然在播放着。ta的聲音刻意放慢，充滿壓迫感：“好好地說人話，不然老子分分鐘教你做人。”

女孩兒舔了舔有些幹裂的唇，說：“剛開始，我并不認識程天淨，只是她在我們學校很出風頭。就是那種，什麽事兒都有她，演講比賽、唱歌、跳舞、辯論賽，老師經常挂在嘴邊說的一句話就是‘同樣是人，人家程天淨就能得年級第一，怎麽你們就長了個豬腦殼，怎麽教都教不會’。

最讓我看不慣的是，她得了年紀第一就算了，還長了一張狐貍精的臉。每次說話的時候，都溫溫柔柔的，別人罵她，她也當聽不到一樣，只曉得笑。

我最讨厭她笑的樣子了，每次她一笑，那些男的就看着她，他們大多數人都喜歡和她一起玩兒。而我們，他們一說起我們，就會說，‘不就是那一群小太妹’麽，我們心裏當然不爽。

我喜歡邱潤的時候，她都還不認識邱潤。後來她邱潤認識後，我警告過她離邱潤遠一點的，但他們還是背着老師早/戀了。後來我也勸過她和邱潤分手，誰讓她不聽呢？”

“你是怎麽勸的？”

女孩兒想起舊事，勾起一邊的唇角，似笑非笑的模樣：“還能怎麽勸？在廁所裏堵住她，抓住她的頭發打她咯，她一個人打不過，還是一個臉皮薄的人，又不敢說出去。”

“你覺得你打她，是對的？”

女孩兒理所當然地點頭，突然被一雙戴着手套的手抓住了頭發，“啪啪”兩聲，她又挨了兩巴掌。

“是這樣打的？”

女孩兒哭着艱難地回答：“是。”

話落，她的頭被ta向前推了一下。

“那麽，我們來說說，是什麽事情，讓你決定對程天淨施暴，并且拍下視頻傳到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