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自蘇禾醒來時便是冬季,天寒地凍的,一直都在養病,段鶴安也不曾帶她出過宮,如今正值春暖花開,出來踏青也是好的。

不過要先去東市見見阿禾的小點心鋪,段鶴安将金冠玉帶換下,則是一攏白衣,幹淨儒雅。

他對蘇禾說道:“這次算是私服游玩,阿禾可別叫殿下了,叫夫君。”

蘇禾顏上微紅,點首道:“…哎。”

忽然一個念頭在心底落定,至少現在殿下還陪在身旁,趁他還願意寵她,那便努力讓殿下心裏只有她一人,反正…反正她什麽都沒有。

蘇禾凝視着太子,如何魅惑自己夫君呢?古有蘇妲己,今有她蘇禾。

不不,妲己禍國殃民,她沒有。

段鶴安整理好衣物,見蘇禾看着他出神,便俯下身,指尖點了下她的鼻子,道:“想什麽呢。”

蘇禾眸光收回來,低下首輕聲道:“什麽都沒想啊。”

段鶴安低笑一聲。

就此,二人乘上馬車出宮,早晨蘇禾鬧了不開心,胡思亂想太多,這回出了門,那愁容的小臉微微開了笑顏。

京城極地界大,規劃整潔有序,分為東西雙市,一市又包含七十多個坊間,劉桂挑的那處鋪子處福承坊中,正是食坊,四處皆是食鋪。

上次去國公府下着雨,蘇禾都沒有好好瞧,雖然以前在府外生活,但京城太寬廣了,很多地方也沒去過,況且她多數時被禁于閨中。

但可惜的是昨日被做得腰疼腿酸的,想下車自行好好逛逛,皆被段鶴安給攔下,蘇禾想到此又只能和他賭氣了。

京城繁華,人來人往,車水馬龍。

路上蘇禾見那攤販處的各色紙鳶,動了心,趴在車窗旁道:“阿禾想去放紙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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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鶴安半倚在車壁上,氣宇爾雅。見蘇禾在細聲嘟囔,勾着唇将她托過來些,“阿禾只是多走走都會顫腿,這可如何放紙鳶?還是以後再說。”

蘇禾側過身來看他,那昨日還如此欺她!

她沒好意思反駁出口,轉話委屈道:“可是再等以後春日便過了,不再有此等好風光。”

段鶴安抿抿唇,松口道:“那便讓劉公公放給阿禾瞧。”

蘇禾低眸忍不住笑,劉公公年紀大了,那模樣還放紙鳶,太折騰,揪着段鶴安的衣角,“殿下…”

她又搖頭,改口道:“夫君放給阿禾看。”

段鶴安頓住,他已經很久沒碰這些東西,都是兒時的事情了,就連兒時都很少會動這些東西。

蘇禾見他不言語,小臉蛋蹭蹭太子的臉,撒嬌道:“夫君會給阿禾放紙鳶的吧。”

她臉蛋肉嫩嫩的,段鶴安下意識脫口:“…好。”

蘇禾抱緊了他,笑臉盈盈道:“謝夫君。”

阿禾嘴甜不得了,喚得段鶴安滿心歡喜,眼底又掠過一絲為難,見她開心,也罷,那便放紙鳶。

随後,便讓劉桂依着蘇禾喜好選了個花色紙鳶,她一路拿着,有些愛不釋手的樣子。

馬車搖晃着,很快到了福承坊,坊間一道皆是食鋪,各式皆有。

蘇禾瞧得都張了口,段鶴安托着她下馬車,都目不轉睛的盯着賣鹵煮的攤販,還有傳來的糖炒栗子的香味。

好多好多都想吃,蘇禾吧唧了下嘴,段鶴安低笑出聲,讓劉桂給她買了糖炒栗子。

蘇禾便捧着一袋栗子,步伐緩慢随着太子,忙着吃都不注意腳下,段鶴安只好将她的手牽得緊緊的。

待蘇禾到了那溫雅的店鋪前,她才知道她的這個小點心鋪子并不小啊,好幾間門面啊!一擇牌匾上龍飛鳳舞的金漆大字,合意軒。

字跡眼熟,蘇禾側目看向段鶴安,他微微一笑,正是他提的字。

一入門,滿店飄着糕點的甜味,各式點心皆有,見到二人來,那掌櫃的連忙恭敬地行禮,一口一個東家喚得十分親熱。

蘇禾作為所謂的東家,來都沒來過,這鋪子都已開起來了,失責呀。

她怎知這原來叫香意軒,一早就開了一兩年的鋪子,只是段鶴安将它劃給了蘇禾,待她身子好些後,閑悶時試着學經營一下店鋪也是好的。

段鶴安牽着蘇禾參觀店鋪,她一面吃點心一面聽掌櫃的介紹店裏的情況,字號不老也不新,但老顧客也是有很多的,運轉得也算順暢,還見了點心廚子,有三個。

蘇禾聽得認真,心頭滿滿欣喜,有種翻身當主的感覺,日後她就可以常來合意軒了。

段鶴安卻溫和笑,“在東宮阿禾也是主子吶。”

蘇禾一頓,嘴裏還吃着糕點,臉蛋鼓鼓的像個小松鼠,淺淺點首。

店鋪井井有條,有掌櫃照應着,更不需二人管理,不過匆匆逛過一眼,便出了店。

一圈走下來,蘇禾是吃了不少。

回到馬車,便往京城郊外而去,一路上風景甚美,行過漫野山花,清風徐徐,空氣裏漫着淡淡花草香,讓人心曠神怡。

蘇禾已經很久沒見這漫山遍野的野花了,猶記得幼年母親還在時,便會帶她出來踏青,她人小,站在花叢裏都見不到人影,蘇禾便藏在裏面突然蹦出來吓母親一下,把母親吓得花枝亂顫。

後來這個唯一疼她的母親去世了。

蘇禾下意識側目看半倚在身旁的段鶴安,現在有了個寵她的人,卻不知可是真心。

馬車在山野處官道停下,山花遍地,蘇禾手裏拿着紙鳶,如今的花叢已掩蓋不住她了。

蘇禾滿眼期待地看着太子,正好今日有風,将她的發絲吹動,一縷都掠到臉上。

段鶴安輕笑着将紙鳶接過來,瞧上幾眼,若是破了小洞,可就飛不起來了。

他掃了眼蘇禾淩亂的發絲,伸手挽于她耳後,今日的春風帶暖但還是得防着點,便讓随行的劉桂将鬥篷取來,給蘇禾披上,護得嚴實才放心。

而蘇禾等着太子将紙鳶放起,腳尖是踮了又踮。

待風起時,段鶴安迎風試了兩次,才将那紙鳶穩住不落,修長的手指捏着輕攬放線,紙鳶便越飛越遠。

雖然生疏,好在是飛起來了。

本想牽着紙鳶走向蘇禾,她卻見紙鳶飛起開心,蹦蹦跳跳跑來,本就憂心蘇禾腿腳不利索,段鶴安喚住:“莫跑,別一會摔到。”

蘇禾不以為然地湊到太子身旁,“殿下就是過于擔心了,又不是小孩,我不會摔的。”

段鶴安輕睨她一眼,溫和一笑。将她輕輕拉過來,環入臂彎裏,“紙鳶就交給你了。”

握着她的手去捏紙鳶線,有風的拉力,握着還挺重的。

蘇禾的頭頂剛到段鶴安的下颌,聽他懷裏的溫熱,仰首看着那飛遠的紙鳶,她嘿嘿一笑,傻氣十足。

段鶴安溫和道:“這下開心了吧。”

說着,他緩緩松開她的手,讓她自行引着,段鶴安立直身形。

蘇禾重重應了聲嗯,很久沒有這般惬意,輕聲感慨,“紙鳶自由自在的多好啊。”

段鶴安褐眸微深,淡笑道:“阿禾喜歡自由自在的?”

他松手後,起了一陣春風,蘇禾有些把不住線,紙鳶搖搖晃晃,便往上擡了擡,牽引着它走了幾步。

聽太子在問,她脫口道:“喜歡。”

段鶴安道:“放手,它才是真的自由。”

蘇禾低了下眉,“可是放手它就飛走了,會掉落下來,會挂在樹上。”

他道:“那阿禾還喜歡自由嗎。”

蘇禾執着手中線,頓了下,“我牽着它也可以自由。”

段鶴安笑了笑,眼底滑過一絲苦色,“孤曾經也是如此想的。”

可是阿禾以前只想走,他差一點就放手了。

蘇禾不知太子話中何意,思索一會兒便不想了,挪着步伐移過來,腳步絆到石頭,穩不住身子眼見要摔。

段鶴安上前一步,手疾眼快地将她雙肩托住,蘇禾一腦袋撞到他胸膛上,撞得她鼻頭一酸,“嘤……”

一擡首就委屈上了,她鼻梁酸酸的,這會牽引着高飛的紙鳶也因此扯落了地,掉在草地上,見此,蘇禾又委屈幾分。

明明小模樣看上去有些可憐,段鶴安竟覺得有絲好笑,将她立穩了身子,“孤說是吧,小心摔到。”

蘇禾揉着鼻子看草地上紙鳶,她神色有些低落了。

段鶴安頓了會,攬着她走到那塊絆到的石頭邊,金絲鞋履将那石頭踩一腳,“打它好不好,敢欺負阿禾。”

蘇禾見此,噗地一下笑出聲來,再有低落也一掃而去,“殿下是個幼稚鬼。”

段鶴安挑挑眉稍,詫異道:“哦?是嗎。”

他墨色長發落在身前,眉目溫柔。

心間輕顫,蘇禾笑顏斂下,細語道:“最幼稚了。”

踮起腳尖,她擡手勾住段鶴安的脖子,把他拉俯下身來,湊近容顏,細細打量他的神色。

段鶴安唇角緩緩勾起,她覆上來柔軟地親一下,便低首退回來。

蘇禾輕輕松開他,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側過身子走去将紙鳶撿回來。

清風徐來,花香浮動,正是山野爛漫處,那碧色身影步伐輕盈。

段鶴安指尖撫了下唇,提步跟上。

好像不太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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