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何家

蕭妙音發現自己和那些同父異母的姊妹們是真心說不來幾句話,要麽是沒有什麽話好說,要麽就是陰陽怪氣活似她欠了錢一樣的。

那些弟弟,除了一母所出的之外,基本上都處在瞪眼的狀态。

嫡母又不過問這些庶子的情況,都是跟着自己生母過日子。蕭斌對于妾侍,那是只求色不求德,只要漂亮身段好就行,至于什麽身份德行,那完全不在考慮範圍內。可見後院裏大多數都是個什麽樣子了。

蕭斌平日裏不太管庶子們,那些孩子自然是受生母的影響最大。

那些阿姨們互相之間都是競争的情敵關系,能夠相處和諧才有鬼了。連帶着下面的兒子們都是吹胡子瞪眼睛的,小娘子們稍微好點。

“怎麽了?”蕭佻坐在席上,他手裏拿着蕭妙音最近謄抄的蘭亭集序在看,偶爾一擡頭就見到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阿兄。”對于這個嫡出的大哥,蕭妙音還是有些信賴的心,“兒總覺得和那些姊妹們無話可說。”

“哦?”蕭佻挑了挑眉,“此話怎講?”

蕭妙音就将這幾日來的事給說了,家裏的姊妹們都不覺得讀書有什麽用處,理由是就算讀了身為女子也不可能入仕為官,讀了和沒讀有啥區別?

那會她聽到這個說話立刻就一口氣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別提有多郁悶。她還聽說四娘是把筆墨都擺到了她面前都不肯學。

這有條件不學和想學卻沒條件有很大不同。

“我還當何事,原來是這樣。”蕭佻一聽到這個小三娘的話噗嗤就笑了,他将手裏的紙張攤開來看,“若是真無用,那麽東宮又何必重用漢人?當年東宮的那位執政之初也翻閱經典,那麽也是無用?”

“阿兄,姊妹們這麽想,兒心裏挺不舒服的。”對着蕭佻,蕭妙音将心裏的說法說出來。

“當然的,那些人鼠目寸光,你和她們相處不來很正常。”蕭佻對底下那些庶出的弟弟妹妹們,很少有能夠看得進眼的,他自己雖然胡鬧,但是在道家經典和漢人典籍上天賦頗高。那群被自家阿姨熏陶的只曉得互掐的,怎麽能進得了他的眼。

“那些……”蕭佻想起了自家阿爺好色的性子,輕笑了幾聲,“他們目光短淺,你也別和她們接觸太多了,蠢可是會過人的。”蕭佻的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蕭妙音沉默了,這位大哥的話不太好接啊。

“你這字比前些時候好上一些。”蕭佻不在那些庶出的弟弟妹妹身上浪費太多的口水,他說完這麽一句之後,就去說蕭妙音的字,“我聽說王字在南朝的士族中頗為風行,可惜真跡無緣一見。”

這件事蕭妙音聽過八卦,說是這位書聖的蘭亭集序真跡當年已經給好友陪葬了,不過南朝的局勢比北朝好不到哪裏去,兵荒馬亂的時候,被發墓盜出,至于到了現在流落到了何處,誰也不知道。

“王字,那麽阿兄有沒有想過,到了日後自己可以創出一手蕭字呢?”蕭妙音眨巴眼睛問道。

蕭斌都給蕭佻謀好了羽林郎的位置,可惜蕭佻各種找理由推脫。雖然說官員沒有俸祿,但是身上有個職位總好看那麽點兒。

蕭妙音也不知道蕭佻的中二期要到什麽時候才能結束,不過有個好名聲總是不錯的。如今鮮卑人也在慢慢的漢化中,誰知道到了将來會是什麽樣的?

蕭佻先是一愣,而後大笑起來,笑的非常開心,笑完之後他道,“三娘說的沒錯,我在這裏一個勁的仰慕前人,為何不幹脆讓後人來仰慕我?”

對付中二少年,不要逆着來,順毛效果更好。蕭妙音瞧着少年開心的模樣想道,好像蕭斌對上這個兒子不是打就是罵?

笑完了,蕭佻想了想,“府中盡是些蠢貨,三娘呆着恐怕覺得心情不舒暢吧?”

“阿兄?”蕭妙音看着蕭佻這麽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不知道他又在想什麽。

“我帶三娘出去走走吧。”蕭佻想起家裏那些小娘子雖然沒有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年紀都還不大,沒有到能騎馬出門的地步。大多數還是留在家裏的時間多。

“真的?”蕭妙音一聽到這個就來了精神,她長到這麽大,去的地方除了宮中還是宮中,其他地方都沒怎麽去過,一聽到蕭佻這麽說頓時就來了精神。

“好,我讓人和你阿姨說一說,讓平日服侍你的仆婦侍兒跟着。”

兄妹之間也要避嫌,可蕭妙音年紀較小,要說避嫌也無從談起。

蕭佻派人到常氏那裏,說了自己想要帶三娘子出去走走,甚至将要去哪裏都告知了。

常氏原本不太想和這位大郎君有個什麽牽扯,可是女兒能夠今日完全靠了這位郎君,不然就憑着是一個庶女,又能拿到多少好東西?那些書籍是常氏從蕭斌那裏掏不來的。

常氏立即讓阿昌阿梅阿蘇幾個跟去,還将院子裏的仆婦遣出去好幾個。

蕭妙音就這麽坐在牛車裏頭出門了。

南朝愛乘坐犢車,而北朝風行騎馬。哪怕小娘子們也會騎馬飛馳,蕭妙音年紀小還沒到學騎射的時候,只能窩在牛車裏頭,扒開車窗看着外頭。

平城外是個什麽樣,她這次是第一次看到。前頭兩次跟着博陵長公主出去,唯恐自己做的不好,哪裏會沒事向外頭看,如今正好,跟着蕭佻沒有那麽多的規矩,看看也無妨。

平城是在漢代代城的基礎上建造的,經過幾代天子的經營已經頗有規模,不過路旁的房子是真心矮。在蕭家見慣了閣樓的蕭妙音瞧着那些小土房簡直是要快淚奔。

他們走的是城中的大道,最熱鬧的東西二市是不去的。

平常王府中需要什麽東西,都會有專門的家人采買,根本不需要貴人們自己去。

蕭佻今日身着薄衫,頭發梳成發髻,半開的衣襟中露出颀長的脖頸。少年美色引來不少女子擡頭注視,還有幾個鮮卑少女幹脆就騎馬過去和他同行,那些嫁人都攔不住。

蕭佻倒也做的絕,見到那些鮮卑少女上前來,幹脆笑眯眯的一口漢語說過去。

鮮卑人的漢化程度不統一,果然那些鮮卑少女在看向他的眼神越發崇拜之餘,也有些祭祀挫敗。

就算要追情郎,至少也得聽明白對方在說什麽吧?

蕭妙音在後面看着,目瞪口呆的看着蕭佻輕輕松松解決一大片的追求者。

她在車中掰着手指算了算蕭佻的歲數,發現蕭佻的歲數還真的到了娶妻的時候。哪怕這年紀放在現代還只是個中學生。

還不知道蕭斌會怎麽安排蕭佻的婚事,蕭家雖說是暴發戶,但婚事從上到下除去博陽侯那一系之外,基本上就沒有一個是在這件事上随心所欲的,幾乎全聽東宮的太皇太後的話。

蕭妙音想起上回在宮中,太皇太後笑問小皇帝要不要自己陪他的那些話。她哪裏會不明白裏頭的意思?

可是瞧着小皇帝答的那麽歡快,她簡直是覺得自己日後前途可憂。

小皇帝一瞧就是個不好惹的主兒。她可沒見過那個小男孩能變臉變的這麽快。小小年紀就已經到了這種程度,長大了還得了?

她還沒忘記太皇太後和小皇帝的那些恩怨情仇呢,到時候小皇帝長大親政了,估計是直接一鍋端,都不用花時間分別什麽和太皇太後親不親近。

怎麽看她都像個不折不扣的炮灰。

“三娘子,怎麽了?”同坐一車的阿昌見到蕭妙音神情沮喪,不由得出聲詢問。

“沒甚麽。”蕭妙音臉蛋都快鼓起來。

蕭佻帶着妹妹到了平城城郊,城郊的人沒有城內那麽多,幽靜不說,而且草木蔥茏。很适合游玩,但他并沒讓蕭妙音下車,而是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去了在一座山中的道觀!

到了道觀裏頭,阿昌把蕭妙音從車內抱出來。

蕭妙音吃驚的張大嘴看着這家道觀,北朝崇尚佛教,雖然在前兩代的太武帝那裏曾經掀起過滅佛風潮,不過到了如今那些滅佛的措施早就被丢到一邊了。

“阿兄?”蕭妙音讓阿昌抱着,她見到蕭佻在前面出聲喚道。

“莫急。”蕭佻點點頭,示意蕭妙音莫要着急。

觀中簡樸素雅,一股淡淡的熏香在空氣中渲染開來。

鮮卑貴族多好佛,這麽多年來,好道的也只有太武帝那麽一個而已。蕭妙音以前在燕王府見多了前來宣揚佛法的比丘尼,突然見到道士,她還有些不習慣。

蕭佻直接就去見觀主,他這個人一向追求與衆不同,不是那些貴族都喜歡馬上狂奔麽?好啊,他偏偏就愛南朝的儒雅。不是大家都恨不得削尖腦袋往佛寺裏鑽,給那些和尚送金銀珠寶麽?他就愛聽聽三清道義。

觀主見到那個富貴少年,就口裏發苦。沒有別的原因,而是這個太皇太後的侄子太愛談玄!

魏晉名士好談玄,只要讀過一點書都都知道,其中談玄中也有不少是道儒兩家的思想相結合。

于是蕭佻認準了,要是談玄就得找道士。

蕭佻唇邊含笑,舉手對觀主一禮,“多日未見,不知真人安好?”

觀主這些日子沒了蕭佻的騷擾不知道過的有多好,終于可以沒有煩心事可以安心入定,誰知道沒清淨幾天,人又來了!

觀主對談玄會是會,但絕不善于此道。畢竟北朝的風氣和南朝不一樣,可是面前這個少年認準了道士就是會談玄似的。

“貧道一切安好,多謝郎君。”觀主認命了,來就來吧!

“道長覺得這聖人當真有情否?”蕭佻坐在席上看着鎮在席上的銅鎮席,似是無意道。

蕭佻扯着觀主在那裏犯二,要學什麽魏晉名士談玄。蕭妙音知道的時候,手裏捏着個點心不得不為同情那位道長。

其實……她聽說南朝那些人談玄都是找和尚,蕭佻是不是找錯了對象?

這句話她很明智的沒有說出來。

蕭佻讓她帶着仆婦侍女在道觀裏看看風景,這所道觀位于山腰上,位置正好,站在山門處可見遠處山體見雲霧缭繞,頗有仙境之感。

蕭妙音有些察覺到為什麽蕭佻喜歡到這裏騷擾道士了,這裏環境很好,仙氣袅袅的,到時候再學南朝士人拿着個塵尾在手裏,那簡直就是成仙的感覺。

她想起道士還煉丹,蕭佻這貨沒事兒吃個五石散,千萬別把那些道士煉出來的東西給吞進肚子裏了。

道士的煉丹術可以說是這個時候的化學實驗,摸索自然當然值得敬佩,但是把煉出來的東西往肚子裏頭吞,那簡直就是拿命才開玩笑。

五石散的壞處她穿越前聽說過,皮膚會變的非常脆弱,而且似乎還有人為了這個背上的肉都爛掉了。

如今蕭佻才中二沒幾年,服用五石散也沒多久,壞處還看不太出來,等到時間一長,恐怕身子骨都要完了。

蕭妙音有心勸蕭佻別吃這個,可是苦于自己和這位阿兄的感情還沒到那個地步上。蕭佻連蕭斌都能氣個半死,将自家親阿爺的話當做耳邊風,何況她這麽一個庶出的妹妹?

只能日後尋找時機了。

山門前一個小道士手裏拿着竹帚在清掃山門前的落葉。

蕭妙音兩輩子加起來,這還是第一次進道觀,道士也只是在電視上看到過,未曾見到過活生生的。而且比起現代,她總覺得古代的道士或許更有仙風道骨一點。

道觀裏的人或許不認得她,但是都認得蕭佻。也知道這家子都是太皇太後的親戚。

出家修行,還是免不了和塵世打交道。道觀中稍稍年長的那些道士對這對兄妹總是那麽客氣些,還會吩咐手下的徒弟,帶她來道觀裏走一走,看一看山川風采。

“小娘子,山門處風大,不如進去吧。”在前頭帶路的少年道士說道。蕭妙音出來走走,後面跟着二十來號人,為了避免意外,裏頭一半還是塊頭比男人還大的壯婢,這麽一套配下來,除非遇上悍匪,不如一般是沒事了。

蕭妙音身邊的阿昌也覺得這山裏頭的山風有些大,聽到那道士的話也覺得該讓蕭妙音去躲一躲,山風寒冽,萬一三娘子被吹出個好歹怎麽辦?

“三娘,不如進去吧?婢子讓人帶了三娘最愛喝的酪漿。”阿昌彎下腰對蕭妙音說道。

可是面前的錦衣女童壓根就沒有應話,一雙烏黑的眼睛盯着一處看。

阿昌心下奇怪,也跟着看過去,看到一個十歲的小道士正在那裏掃地。道觀中沒有積蓄奴婢,潔掃之事都是觀中的道士自己動手的。

阿昌瞥了一眼那個小道士,愣了愣,那個小道士生的眉清目秀肌膚白皙,模樣俊的很。

想不到這道觀裏竟然還有這麽好看的小郎。

阿昌想到這個就想笑,或許三娘子也覺得這個小郎好看?

蕭妙音回過頭來就對帶路的那個小道長說,“兒能和那個小道長說幾句話麽?”

帶路的少年道士見着蕭妙音那張圓滾滾的小臉上滿是認真,不見半點開玩笑的意思,只得将那個小師弟招來,“清則,過來一下。”

小道士呼哧呼哧的掃地,剛剛掃好就見到前頭師兄叫他過去。

清則将手裏的掃帚放在一邊,小跑了過來。

“小娘子,清則已經來了。”

蕭妙音身量號不是很高,哪怕男孩子發育的比女孩子晚,站在她面前都有身高優勢。

“……”那個道號為清則的小道士突然被師兄叫過來,有些莫名其妙,見到面前站着一個小娘子,他學着師父的模樣,手中掐訣口上道無量天尊。

他模樣生的好,故意拿出這幅架勢,看得人想笑。

“小娘子有事麽?”道觀中也不是沒有過女客,時風對女子的束縛并不強,貴族女眷們更是經常性的出去游玩,到了山中見到有寺廟道觀也經常進來休憩。

清則算是見多了。不過這和女客說話還是不多。

“……”蕭妙音總覺得面前的小道士有丁點兒面熟,但也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了。

“小道長可還知道玄理?”蕭妙音這一張口就讓身邊跟着的少年道士忍不住頭疼。這兄妹倆果然都是一個毛病麽,怎麽見着道士就覺得道士都能玄談?

清則聽到蕭妙音這話微微睜大眼,他站在那裏露出驚訝的神情,不過很快就将表情給調整回來。

“貧道會一點。”

後面聽到這兩個人的對話的少年道士差點腳下一滑,甚麽時候這個師弟會談玄了,他怎麽不知道?!

蕭妙音原本不過是想起那邊蕭佻在騷擾觀主随口一問,誰知道這個小道士竟然還真的反将她一軍。

要不要裝逼和他談上幾句?蕭妙音看着小道士那張認真的臉想道。

她在肚子裏搜了一下,發現她對談玄還真的是不怎麽懂!

這會她還在打基礎,學的最多的是各家經典和練字。至于談玄,那些道家典籍啥的她都還沒碰的,光知道一個‘道可道,非常道’了。

估計拿出來能讓這一觀的道士笑掉大牙。

蕭妙音正想着怎麽找話說,這時不遠處傳來人聲。

衆人聽見聲響轉過頭去一看,是幾個家仆模樣的人過來。

“我家娘子乃是阜陽侯家中娘子,路經此地,不知道貴觀是否能行個方便,讓娘子們進觀休憩一二?”這些家人說話還算客氣,如果能忽略掉恨不得兩只鼻孔都朝天的話。

“請稍等一下,貧道這就将事告知觀主。”說完,一大一小兩個道士飛快就朝裏頭走。

而阿昌也不喜那些家人的嘴臉,借口山風太大抱着蕭妙音就往裏頭走。

蕭妙音被阿昌抱在懷裏,想了想,突然發現,阜陽侯那不是何太後她娘家人麽?!那麽來的人都是阜陽侯家的家眷咯?

她兩次進宮,都見到何太後在太皇太後面前伺候,她耳朵裏聽到的是皇太後對婆母孝順有加。可是瞧着太皇太後的樣子,分明就沒有将太後當回事。

而且這婆媳自古以來,相處和睦的少,掐架的多。到了皇宮裏,女主人只能有一個,沒有皇後的話,不是太皇太後就是皇太後。如今何太後被壓制的這麽厲害,誰知心裏怎麽想,反正她是不信何太後真心孝順的。

觀中平常就有女客稍作歇息,而且都是些顯貴人家的女眷,也得罪不起,觀主就讓人安排屋舍,讓那些女客休息。

蕭佻坐在那裏,一只手擱在膝蓋上,他看着去傳話的小道士不過才十歲,但長得俊秀,年幼時候尚且如此,等到大了還不知道會引來多少貴女的窺視。

“真人這個小徒弟,某看着不錯。”蕭佻開口道。

“郎君過獎了,不過只是一個小兒,還當不得郎君如此稱贊。”觀主知道面前這郎君的臭脾氣,能說這話的,八層還是覺得自己小徒弟長得好看,所以才說這麽一句,要是換個長得不好的,哪怕悟性再高,也得不了一句贊嘆。

“相由心生。某的話,錯不了。”蕭佻笑道。

觀主哭笑不得,“那麽貧道就替小徒多謝郎君了。”

觀外,騎奴牽着女眷們的車進了道觀,今日阜陽侯夫人豆盧氏帶着女兒何惠出來游玩,到了中途要找個地方休息。

到了觀內安排的屋舍後,豆盧氏潔面淨手後,才讓侍女将女兒抱了過來。

“這山中也只有這點好。”豆盧氏是鮮卑人,不太能習慣漢人本土的道家,她更喜歡去的是佛寺,可惜這山腰上哪裏有佛寺?能有個道觀就不錯了,不過這道觀內風景十分好,空氣清晰,讓人人清氣爽。

“娘子所言甚是。這山野之處,能夠有多少好地方。”一旁的仆婦奉承道。

正說着,外頭走進來一個侍兒,“娘子,蕭家也有人在這觀中。”

豆盧氏一聽,原本還低頭要逗逗懷中的女兒,聽到侍兒說出“蕭家”二字,立刻就擡起頭,“蕭家?難道是太皇太後家裏人?”

阜陽侯能在主母娘子身邊服侍的人就沒有幾個是耳不聰目不明的,“回禀娘子,正是。”

“這真的是!”豆盧氏一聽說真的是太皇太後家裏的人,立刻就覺得心煩意燥,她好不容易帶着女兒出來游玩,誰知道路上竟然遇上這麽掃興的事。

“是燕王家的還是博陽侯家的?”豆盧氏心中煩躁,還是問了這麽一句。太皇太後臨朝稱制,兩個兄弟不是王就是侯,反觀何家,同樣是外戚,卻只有直系的兄長封了個侯,不過……那些庶孽沒有跟着嫡親的姊姊獲得好處,心裏也十分滿意。

太皇太後的那個娘家,也有燕王還有點本事,能夠做點事,至于博陽侯,那簡直就是靠着姊姊吃飯的了。豆盧氏在心裏瞧不起。

“娘子,聽說是蕭家的大郎君和三娘子在。”侍兒說道。

“蕭大和蕭三?”豆盧氏一聽,畫的彎彎細長的眉毛立即豎起來。

這兩個,一個是平城裏出了名的浪蕩子,氣死人不償命,另外一個正好是太皇太後着重的小娘子。

從自家小姑子那裏知道的消息,說是太皇太後有意讓這個娘家侄女入宮陪伴陛下。

有眼睛的人一眼就看出來太皇太後打的是什麽主意了,不過是想要娘家侄女走自己當年的路,好保蕭家幾代富貴罷了。

豆盧氏瞧了瞧自己懷中的女兒,她的女兒可是真正的嫡女。心中得意之餘,又對東宮的行為覺得有些不屑,太皇太後一個勁的将庶出的侄女往陛下身邊推,都什麽德行!小婦生養的能在陛下身邊伺候麽!

阜陽侯并不只有豆盧氏一個,家中也有好幾個庶出的子女,豆盧氏有自己親身的女兒兒子,怎麽會真的花心思去關心教導?面上過的去就算了,甚至很不喜歡那些夫君和姬妾生的子女,哪怕他們都叫她一聲阿娘。

豆盧氏看着自家女兒可愛的小臉,有點想要看看這個被姑母擡舉的小庶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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