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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複健學校裏,我和黃毛很快打成一片。
注意,在他們眼裏,我們關系好可能是“建立了較深厚的友誼”而不是“打成一片”,之所以我說打成一片,是因為我們倆真的打了一架。
AA的坐在一起,有時候信息素會有點排斥,但我們之間好像沒這個問題。黃毛的信息素帶着一股芒果的香味,他說戰争中他的腺體受傷了,這是後來更換的合成品,所以兼容性比較高。不過他對此倒是沒所謂,說自己也忘了自己之前是什麽味道,反正他家那個Beta也聞不出信息素的味道。
我有些同情他,我還是很喜歡自己的味道的,可惜宋醫生好像不喜歡。
既然說到戰争就不得不提點別的,由此話題又涉及到我從十六歲後,體能測試結果從來沒有下過S這件事。黃毛聽聞後也這樣自稱,接着我們約着課間操打了一頓,诶嘿,我發現他還真是個不錯的對手,和他做朋友這件事也變得容易接受了起來。
于是當天下午,我們就決定翻牆逃課,去他媽的智能終端,去他媽的融入社會,去他媽的學習,去他媽的當個正常人。
我和黃毛蹲在牆角,我手指在屏幕上點得飛快,盡力攻破學校防逃課GPS以及防逃課校園圍牆系統,黃毛則在一邊嚷嚷不停不斷打擊我方士氣:“行不行啊你望江?都這麽久了怎麽還沒進展,你是不是故意害我想讓我們被抓回去啊——”
一聲清晰流暢的電子音效打斷了他的喋喋不休,我收起投影當即道:“走。”
說罷便關掉智能終端,起身一躍抓住牆頭,立馬翻過,黃毛反應能力一流,緊随我身後,很快我們雙雙逃出校區,飛快地狂奔了片刻後,卻都不約而同停下。
我站在街道邊緣,看着智能行駛的車,匆匆而過的行人,繁華的商鋪,一幢接一幢高聳得望不到頭的大樓,側頭看向黃毛,恰好黃毛也看向我,我們眼底那種一樣的東西又出現了。
“喂。”黃毛抓了把頭發,然後在我身邊蹲下:“逃課是逃成了,但是去哪啊?”
我也蹲下,托着腮幫子:“不知道。”
我們像被遺忘在了戰區的無處可去的乞丐,參與戰争前的我和黃毛都死了,死在轟炸聲到來的清晨之前,參與戰争的我們也都死了,死在戰敗國簽署和平協定之時。
我們死了兩次,所以我們現在是什麽?我想不明白。
我好像聽不出他語氣裏的苦惱一樣,其實我跟他一樣苦惱,黃毛抓着自己的手腕看來看去,忽然問我:“老師教的打視訊,你會了嗎?”
我不可思議:“不是吧你還沒會打視訊?我們都上到怎麽刷豆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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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毛一聲冷笑,盯着我:“那兩天前老師教的十種新型社交禮儀你學會了嗎?”
我不說話,于是黃毛拍我的肩,大大咧咧說:“一百步不要笑五十步,更何況我走五十步根本不用幾秒。”
就這樣,我們又在學校沒有發現安全網漏洞之前無所事事地回到了學校,我修複好被我更改的程序,規規矩矩和黃毛縮到牆角進行教育,晚上被宋醫生接回去。
哦,對了,我現在和宋醫生住在一起,住在他的公寓裏,順帶着我媽打包請來的廚師和照顧我生活的兩位女士還有一位司機先生,畢竟他們只是希望宋醫生照看我的情緒,生活方面還是得看他們的。
不過我想他們顯然多慮了,我雖然生了很多年的病,但并不是患有智力障礙的病人,基礎生活自理能力還是有的,于是第二天就請走了他們。
宋醫生對此沒什麽意見,反正我來不來他都吃醫院食堂,但是我有意見,我做了一大桌子色香味美的菜,他怎麽能不被誘惑!營養劑或者營養餐怎麽能和我做的菜相比啊!
于是在經過宋醫生的允許後,宋醫生坐在桌前看醫療資訊,我則孤零零地坐在餐桌上面對着一大桌子菜肴,學着老師教的方式給黃毛打視訊,問他要不要來吃飯。
黃毛那邊手上還拿着一瓶營養劑,背景是書桌和那個西裝男,西裝男正低着頭在看什麽,而黃毛顯然很夠義氣,當即扔掉營養劑歡欣道:“哇哇哇是南部戰區的特色菜!我靠你不知道七年前來南部吃過一次就忘不掉了哇!地址發我你等着我馬上過來!”
我接受了黃毛發過來的位置請求,美滋滋地收起終端。宋醫生不過側頭看了我一眼,又重新投入到他的閱讀之中。
我的等待不用多久,不到十分鐘黃毛就乘坐他的雲霄飛車急吼吼地來了,他兇神惡煞地向智能發起開門請求,門開之後當即沖上來給了我一個巨大的擁抱,我們互相拍拍彼此的背,然後黃毛在智能的監督下洗手坐上餐桌。
西裝男跟在他身後,有些抱歉地給我和宋醫生一人送了一份伴手禮,這時黃毛已經開吃了,埋頭苦幹,眼睛都不擡。
“你做飯怎麽這麽好吃。”在添飯的過程中,黃毛終于說:“好正宗,這就是我記憶裏的味道!”
“這有什麽?”我毫不謙虛地用一句南部方言表示:“灑灑碎啫。”
黃毛在北部軍區服役,我在南部軍區,南方的山珍海味和壓縮餅幹都常吃,有一年的幾個月在新區作戰,軍需線被全部摧毀了,艱難的時候大家還要照着植物百科挖菜,我媽說我在廚藝上本來就有天分,打了這麽多年仗也學會了做飯不是很正常嗎?
“謝啦謝啦,我真的讨厭營養劑和營養餐,你拯救了我的食欲。”黃毛罕見地沒有反駁我,繼續苦幹,其實他也拯救了我的食欲,我的難過被饑餓從胃裏完完全全擠了出去,看他吃飯真的好香,好有食欲。
但在吃飯之前,我先看向西裝男,心想好歹不缺錢又有地位,你就給他吃營養餐喝營養劑?這他媽不是虐待退役軍人虐待伴侶嗎?!西裝男對上我的目光,不過大概我長得太有欺騙性,西裝男或許完全沒猜到我竟然在心裏這樣想他,只露出一個很清淺溫和的微笑,和之前的嚴肅完全不同,只說:“打擾了。”
我也禮貌地回了一個微笑,然後快樂地同我曾經跨越了千千山玩玩水的好戰友黃毛幹飯。
為戰争、為和平、為死去的昨日和為不死的明天,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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