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望江以連續三學年的第一名,成功吸引到了所有同學的目光,同時在這學期的末尾,他到了年齡,迎來了人生的重要分水嶺:分化。
第二性別決定着大部分人日後從事的職業,學院方面也是如此,會根據學員的第二性別為他們推薦最符合他們自我狀态的一門課作為專業主課,分化前的那天下午,望江路過空蕩荒廢的模拟訓練室,意外聽見幾個無聊的同學在打賭,猜他是分化為Alpha還是Omega,或者分化為誕育了最多精英、基數最大貢獻也最大的Beta。
他們讨論得太投入,各有舉證,很多人覺得望江會成為一個Omega,“他被按在床上的時候一定很精彩”,有一個已經分化為Alpha的男性這樣說。
“你在想什麽惡心的事?我們Omega可不是為你肮髒的意淫服務的。”另一位Omega女性嚴肅地反問他。
大概也是因為讨論得太投入,沒有人意識到被讨論的主角、也就是望江本人已經進入訓練室,他拿出自己的記名卡,刷過面前的機器,默認投入500元星幣。
竟然賭得這麽大?
望江微微皺眉,手指在Beta那一列點下,“我賭這個,謝謝。”
他們的表情頓時變得難以言說,而始作俑者望江已經轉身離開了模拟訓練室。
分化的時候他在外面,學院的狀态是登記請假中,新聘請的私人偵探剛剛離開,望江匆匆穿過街道,試圖快速脫離人群去往醫院。
他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變化,情緒變得很敏感,偵探對他提到“您要找的兩個人”時他都控制不住想流淚,很熱,很難受,找不到想要找的人,長街裏确實有那麽多人,可沒有一個人是他想要的。
他感到難過。
路過的人捂着鼻子說“哪兒來的風油精味”,他終于恍惚地擡起袖子,鼻腔被那樣清晰的味道頓時灌滿,這一刻他恍然大悟,原來自己分化了,不是Beta,是Alpha,他決定改變路線,跑進了路邊的藥店快速購買了抑制劑和抑制貼,生理課上簡單說過腺體的位置,他自己貼得手忙腳亂,最後是那位Beta藥師察覺到不對勁,主動提出幫他貼上。
“第一次分化嗎?”藥師問他。
望江點點頭,才察覺到自己還有些慌張。
“不用緊張。”藥師拍拍他的肩膀:“你家住在哪裏?我幫你叫車回家吧,第一次都比較難熬,還是呆在熟悉的環境裏比較合适。”
望江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報出了家中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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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依舊沒有什麽人,注意到他的管家女士通知了他父母,叫了家庭醫生,又幫他做了一些簡單的措施,比如為他更換了抑制帖,又給他噴了噴抑制劑。
但望江還是忍不住往被子裏縮,他認真地去回想生理課學的知識:Alpha易感時,釋放信息素,對外界敏感,情緒不穩定,極度不安、暴躁,容易對同類産生敵意、缺乏安全感……極其需要伴侶……伴侶的陪伴。
對哦,他沒有伴侶,他還沒成年,他怎麽會談戀愛?所以他沒有伴侶。
望江将臉埋在被子裏,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流淚,但是眼淚就是把枕頭打濕了,他忏悔地從被子裏坐起身來,轉而一邊繼續流淚一邊專心致志地集中注意力拆枕頭套子——意識到什麽的時候,他頂着一張被淚水打濕了的臉回頭看向江星年,對方顯然是剛趕回來的,身上穿着一成不變的西裝,臉色不算太好,頭發有點亂,不曉得是風吹的還是,應該只能是風吹的。
“你分化了?”江星年用手扇扇面前的空氣:“這是什麽味道?很好聞嘛。”
望江沉默片刻,眼淚竟然奇跡般地停了:“……你沒聞過風油精嗎?”
“瘋有精?”江星年皺眉:“那是什麽東西?神經病人的治療藥品?”
怎麽會有人不認識風油精啊?哦,江星年。怎麽會有人覺得風油精好聞啊?哦,江星年。望江重新抱起被子,并不想理會他,卻聽到關門的聲音,他擡起頭的時候江星年已經站到他面前,他随手解開領帶,挂在手腕上,“你分化成Alpha了?”
他是Beta,并不會受到Alpha信息素的影響,頂多能聞到空氣而已。望江依舊不想理會他,他側過臉繼續拆他的枕套,手突然被抓住了。
“我幫你找個Omega來?”江星年居高臨下問他,眼睛微微眯起:“在學校有沒有談戀愛?”
望江甩開他的手,終于完整地拆開一個枕套:“跟你沒關系。”
在他要動手之前,望江再次敏銳地抓住他的手臂,将他完全制住,他盯着面前不知道要做什麽的江星年,然後将他推開:“出去。”
江星年被他推得後退幾步,目光依舊落在他身上,随手挂在臂上的領帶都還完完整整地挂着,他的口吻太過輕松,全然不在意:“真的不要?你不想要Omega嗎?”
“滾!”望江手撐在床上,深呼吸:“你滾出去!”
江星年沒有任何動作,面對望江的時候,他全身上下最有戰鬥力的往往就是他的嘴,上可摧毀掉他的一切,下可讓他肝腸寸斷,他慢悠悠地說:“哦,忘記告訴你了,你的好朋友,你念念不忘的那個人,他是個Omega哦,現在不知道在哪裏給人生孩子。”
他像一只花豹那樣,動作如此迅疾、直擊要害,卻忘了他的所謂對手也一模一樣。幾秒後望江的手緊緊掐住江星年的脖子,他垂眼就看到他青筋暴起的手腕,才感到突然湧來的窒息,他的臉漸漸變成通紅的顏色,紅到有點發紫,面前的人卻遲遲不松手。
他的眼眶裏蓄滿淚水。
他怎麽能對別人那麽真情實感啊?他怎麽能這麽在意別人啊?江星年想的不是自己要被掐死了這件事,他腦子裏滿滿都是這些不着邊際的疑問。
為什麽被他這樣挂念的不是自己啊?
在自己進來之前,他是不是滿腦子還在想那個人?
他怎麽能、他怎麽可以,他怎麽還會再想起,還變本加厲地去找那個人?
江星年想不明白。
他的足尖原本已經高高懸浮在空氣中,卻在下刻實實在在地落在地上,江星年還來不及呼吸,整個人卻驟然被擁住。
望江的臉貼上了他的臉,帶着水痕的、溫熱的……不是,不止,明明還有嘴唇。
他的後腦勺也被托住了,還有什麽?還有臉……不是,他在做什麽?他們在做什麽?他生氣了,他叫自己滾,所以自己就更狠地氣他,他跑過來一邊哭一邊掐自己,然後呢?然後呢?然後……他……他大概氣瘋了……所以、所以、所以,瘋了的人是不能用常理來思考的,于是可以猜想,是說也許可以猜想,他跑過來嘗試咬死自己,但是不小心咬偏了?所以,所以就咬到了嘴巴?
可是就算咬錯了也不至于咬這麽久吧!江星年的手不知所措地垂到身體兩邊。好混亂,誰來救救他啊?可是他已經把房間門給關上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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