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相見

前世，直到他死亡的那一刻，丞相的女兒也沒有嫁出去……

他對阿長了解得不多，但作為丞相的女兒，始終未婚這件事可稱得上神奇，在前世也算一個比較知名的八卦，因此，他多少也知道一些。

因為田氏的事情，柳丞相逐漸淡出了朝堂，雙目失明的阿長比現在更加難以定下親事。

王家二公子是個奇葩，前世，他就對阿長一見鐘情，幾乎到了非卿不娶的地步，可惜，鬧了那麽兩三年，無論是柳家還是王家，沒有一個人支持他，最終，他也只能放棄了。

不久之後，阿長便與西北大将軍之子石浩然定下親事，但不知何故，一年後又被石家退了親，原本關系良好的柳丞相和石将軍變得勢同水火。

從那以後，想要和阿長議親的人家就越來越差，相府根本就懶得考慮。

幾年後，神醫出現，治好了阿長的眼睛。但那時，阿長的年紀已經很大了，且柳丞相在朝堂上也越發地像個隐形人了，因此，阿長依舊無人問津，相府好似也放棄了，就那樣将阿長養在家中。

至于這個探花郎莊文，前世壓根就沒摻和到阿長的親事當中。

莊文此人，趙明淵接觸不多，卻對他印象深刻。

他的出生不好，只是一個小地方的窮秀才之子，家裏只有一個老母，族人在他發家之前少有往來，但他卻十分的有才華有毅力，成為了今科的探花郎。

即便成了探花，想要匹配公主之尊也并非易事，更何況靜安公主乃是賢妃愛女，三皇子的親妹，且品性賢淑，溫柔可人，是父皇最喜歡的公主，不知有多少人家想要把靜安公主娶進門！

然而，就是這樣的小小探花郎，卻打敗了無數的名門公子，成為了靜安公主的夫婿。并且，他待靜安公主始終如一，從未納過一個妾室通房，夫妻和美，是世人眼中的神仙眷侶。

而在趙明淵看來，能夠娶到公主，是這莊文的幸運也是靠他個人的努力，從他的眼睛裏，趙明淵能夠看出他對權利的強力欲望，娶公主只不過是他攀登權利高峰的一個階梯而已。他的眼中只有權利而無其他，因此，對于他仕途極有幫助的靜安公主，他可以花費大力氣去讨好。

這樣的人，趙明淵非常不喜，因為他将世間的一切都化為了利益的計算，看似多情，實則卻是最冷酷無情。

因此，即使知道莊文很有能力和才華，知道他在窮鄉僻壤裏蟄伏還未被三皇子注意，趙明淵也從未想過要将此人收入自己的麾下。對他來說，莊文實在是太不可靠，也太不安定了，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随時都有可能轉投敵人的麾下，只看對方出的價碼是否符合他的利益！

而現在，這樣的人竟然和阿長扯上了關系！趙明淵覺得非常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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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阿長的未婚，一方面是受田氏事件和柳丞相隐退的影響，但更重要的原因還是她的眼睛。

如今，她及笄在即，他已經提前尋到了神醫，不出意外的話，她的眼睛很快就能恢複正常了！

那時候，她年齡剛好，身份足夠，有的是大把的優質的世家公子任她挑選，怎麽也比莊文這種人要好的多！

不行，他一定得好好地勸阻她！

趙明淵打定主意，準備盡快和阿長見上一面，迷迷糊糊地睡上了兩個時辰之後，迷茫地睜眼一瞧，就見床邊坐了一個人，立刻驚醒了過來，右手迅速地握住了藏在枕頭下的利刃，剛要動手，才發現床邊的人竟然是阿長！

他頓時松了口氣，随即又十分窘迫！

這一大清早的，他還衣衫不整，蓬頭垢面，怎麽能這樣就出現在女戰神的面前呢？

他忙不疊地說道：“阿長，你先去書房等我一會兒，讓我先收拾收拾！”趙明淵完全忽略了，就算他現在再不像樣，阿長也是看不到的。

阿長：“……”他的重點是不是不太對？她這一大早就出現在他的房間裏，難道他就沒有一點的驚詫？

她會如此出現在這裏，實在是一時興起！

其實，趙明淵收到的消息還少了一條，那招贅的流言雖然依舊在民間傳得活靈活現，但整個慶安的上層卻已經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并且，就在昨天，那個前世退了阿長親事的石家也來試探相府的意思了。

比起花花公子王易辰，野心家草根探花郎，石家才是和相府門當戶對的人家，更不要說石浩然的個人條件也是十分的出衆，至于長相什麽的，柳家人沒有一個放在心上。

石浩然原本的相貌就比較普通，卻很有一種硬漢的感覺，讓人覺得十分可靠。現在多了一道疤，是有點吓人，但柳家人都屬于那種透過現象看本質的，只要阿長不在意，他們就不會在意。

總體來說，石家真的很合适，田氏最明顯地動了心，但是她卻硬忍着，不肯幹擾阿長的決定，這讓阿長覺得輕松的同時又十分的愧疚，更加明白，自己的婚事是拖不得了。

于是，得知了趙明淵歸來的消息，她盤算了下他進宮的時間，便決定今日就來拜訪。

原本，是應該再晚些，出現得再正常一些的，可早晨醒來之後，不知出于怎樣一種難以捉摸的微妙的心思，她就那麽突然地過來了，并且沒驚動任何人就來到了趙明淵的寝居處，還坐了足足有一盞茶的功夫。

這一盞茶的時間裏，她無數次地揣摩自己做出這一舉動的緣由，卻總找不到個所以然，最後只能歸結為随心：因為她想來，所以來了。

這一盞茶的時間裏，她也無數次地猜想趙明淵醒來後看到她時會有的反應，而她又要如何地應答，卻沒想到結果竟是這樣。

這樣的反應，真的是，太有趣了！坐在書房中靜候中的阿長，忍不住笑了起來。

如果和趙明淵一起生活的話，應該會很不錯吧？

第一次，阿長不是從圈養，而是從婚姻的角度來思考，意外又不是很意外地發現，她原來十分期待！

比起其他人，她和趙明淵相交的時間更長，彼此也更加了解，他們的性情并不相同，生活作風、思維理想也有極大的差異，但是和趙明淵在一起的時候，她的心情是平靜且愉悅的，這樣的情緒，只在她和家人相處的時候才會出現。

所以說，在她沒有注意到的時候，她已經将趙明淵當成了自己的家人嗎？她所喜愛的，其實不只是他的聲音，也有他這個人？

有沉穩的腳步聲在靠近，那熟悉的頻率，阿長一聽便知是屬于趙明淵的，思緒頓時終止。

趙明淵并沒有立刻進來，他看了眼守在書房門前的龍毅，問了句：“可有異常？”

龍毅恭敬地回答：“回殿下，沒有。”

趙明淵點點頭，這才推門進去了。

阿長聽到此話，不由失笑：“是不是很失望？”這個龍毅很是不錯呢，但可惜，想要發現她卻很難。

趙明淵的書房很大，也很隔音，只要關了門，除非裏面砸桌子，普通的對話，外面根本聽不到，更不要說，阿長刻意地将聲音壓縮成一線，只傳到他的耳朵裏了。

趙明淵搖頭，亦笑道：“是有點呢，但除非是你故意洩露痕跡，不然，以龍毅的能力，怎能發現你？”真要發現了，他才會覺得驚訝！

他一邊說着，一邊慢慢地走近阿長，在她的身邊坐下。

細細地打量了一遍眼前的少女，經月不見，她又長高了一些，容顏也更加秀麗，特別是笑起來的時候，讓人覺得非常的舒心，如同夏日傍晚的一陣涼風，吹走人心中所有的躁動與不安。

趙明淵不由有些恍惚。

經過三年的時光，前世相救的女戰神的清冷容顏早已從他的記憶裏淡去，想到阿長，他所能回想到的也只是現在這張帶笑的臉，比起前世的驚鴻一瞥，今生的阿長與他相處的更久，并且随着交往的頻繁，她在他面前的時候，笑容也更多了呢！

他久久沒有出聲，阿長有些奇怪，笑問：“你怎麽了？”

她的聲音驚醒了他，趙明淵不由有些窘迫，連忙端起桌上的茶喝下一大口。這茶是勤勞的王府下人們新換的，溫度極高，趙明淵一口喝下，燙得他差點從座位上跳了起來。

阿長察覺他的舉動，不由地笑得更開懷了，嘴裏沒有說什麽，心中卻更覺有趣。這種事好像并非第一次了啊，與她單獨相處的時候，趙明淵仿佛總是特別容易出狀況？

趙明淵僵在原處，好半天，那股灼燙的疼痛感才稍稍減輕了。他硬撐着自己忍了過去，堅決地不要在女神面前丢臉！

這樣的疼痛，也讓他更清醒了一些，昨夜的憂慮頓時浮上心頭，動了動有些發麻的舌頭，他直奔主題：“阿長，千萬不要相信那個莊文，他不是什麽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