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二更】
『“我回來了。”』
從宴會回來的路上, 秘書整理了一小疊名片,恭恭敬敬遞給白西野。
“給厲大哥吧。”白西野說,想了想厲天光可能也并不需要認識這些層次的合作對象, 就又補了一句, “你自己拿着也行。”
秘書還未脫離工作狀态:“您不需要嗎?”
白西野擺手:“我不管這些的。”
秘書終于放松下來,笑了:“真羨慕您。”
上輩子的我也羨慕現在的自己。白西野心想。
“幫我訂一張回國的票吧。”他說,“就過兩天的票,你随便挑一天……對了, 最近好像還有一個合同要簽?”
秘書甚至沒有去翻自己的記事本, 點頭,精準地報出了項目名稱、對方約的時間地點和一些注意事項。
實在是跟白西野呆在U國的這段時間沒什麽工作, 秘書都快把這僅有的幾件事兒背下來了。
“那就定簽完合同之後那天。”白西野說。
秘書應下, 笑道:“昨天向厲總彙報工作的時候, 厲總還問起您。”
白西野問:“厲大哥說什麽?”
秘書想了一下:“問您在U國玩的開不開心,什麽時候回國陪他釣魚……之類的。”
“還釣魚啊。”白西野笑了,“我不去,我要曬黑了。”
嘴上這麽說, 但到時候厲天光真約他釣魚, 他是不可能拒絕的。
起初他跟厲天光接觸,一是抱着和對方結交, 好能多賺點錢的心思;二是因為覺得跟這樣的大佬講話受益匪淺。可随着兩人關系越處越好,厲天光跟他聊起天來, 也更像是普通人家的兄長, 什麽不着調的話都出來了。
厲天光這人能說,遇上合眼緣就更能說了。從小學說到畢業, 從初戀說到前妻……白西野現在比厲天光的自傳還清楚他的歷史。
可厲天光不僅能說, 而且會說。同樣的事情, 他在不同的地方講兩遍,那就是兩種風味兒。白西野每次就像聽故事一樣聽,常聽常新,因此也是願意跟着一起去釣魚的。
反正就是套一件外套遮遮肉的事兒,哪兒比得上他厲大哥的故事會呢。
“厲總還說,一個月沒見您,怪想的。”秘書補充。
白西野失笑。
好嘛,這是給他老板當說客來了。
“轉告厲大哥,小弟回去第一件事兒,就是陪大哥去釣魚。”他說,“不釣上來條大的,誰都不許回家。”
回了住處,白西野草草洗了個澡順便消食,頭發還沒吹幹就往柔軟的床鋪上一倒。
眼睛剛美美閉上,手機又不安分地響了起來。
“……燕夙。”白西野接起來,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要跟小輩生氣,才勉強維持住自己“長輩”的嚴肅形象。
——雖然這玩意兒也沒什麽用,并且可能早在很久之前就崩塌了。
白西野一板一眼地說:“你要不要看看現在幾點了。”
他盯着天花板,表情放空。
“啊?”燕夙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大概是去看了時差,才說:“不是十點?”
白西野:“昂。”
燕夙:“……你不會已經睡了吧。”
你是豬嗎。
燕夙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旁邊的人——這話他當然沒敢說出來。
“你再晚打來一分鐘就不一定了。”白西野說,“怎麽了呀?”
燕夙問:“聽說你過兩天要回來了?”
白西野沒想到消息傳得這麽快,下意識問:“你怎麽知道?”
“我剛跟厲總見了一面。”燕夙說,“他告訴我的。”
白西野恍然。
“哦……然後呢?”
他又問了一句,總覺得今天的燕夙怪怪的……和往常比起來,有點拖拖拉拉的遲疑。
就跟這通電話是有人把槍頂在他頭上逼他打的一樣。
這麽比喻完以後,白西野覺得不夠生活化,想了想又換了個形容。
就像過年的時候被家裏人按在電話前面,給不認識的親戚拜年一樣。
燕夙再次沉默兩秒,語氣生硬地說:“啊,沒什麽……就是吧,等你回來,給你個驚喜。”
白西野打了個哈欠:“該不會是告訴我,現在我就能當甩手掌櫃了吧。”
“不行!”燕夙忙道,“你別想!”
“公司是你投資的,我要是哪個決策沒做好,你也有份……嘶!”
那邊隐約傳來了倒黴蛋被敲腦殼的聲音,白西野疑惑:“有人打你?”
這孩子該不會真被人綁架了吧。
誰家劫|匪這麽無聊,抓人給長輩打電話唠嗑的啊?
“沒,沒有。”燕夙打了個磕絆,“我自己撞着了。”
“哦……”白西野沒把這個小插曲當回事兒,想了想說。
“燕夙啊,你以為我是為什麽投資你?”
“……為了我叔?”燕夙試探,“你想……繼續教我?”
白西野輕輕啧了一聲:“我是信任你能力才投資你的。”
“你以為我真想教你啊?我巴不得二十四歲大好年華就退休呢。”
說完以後,白西野默默在心裏補了一句。
不過你也确實沒有什麽我能教的東西就是了……
畢竟你可是龍傲天啊。
燕夙哪知道這些,此刻再次聽到白西野毫不猶豫的肯定,已經是眼眶一熱,鼻梁一酸,就差淚灑當場了。
他甕聲甕氣:“我、我知道了……我會努力的。”
“那什麽……如果以後,你們夫夫關系有什麽問題的話……我肯定站到你這邊兒!”
說完,他似乎是覺得難得剖析心情的自己有些不好意思,沒等聽到白西野的回複,就匆匆挂了電話。
留白西野一個人聽着電話忙音,琢磨這通莫名其妙的電話。
還有最後那句突兀的“夫夫關系”。
……不對啊他老攻、燕夙的叔叔、本文大反派燕覺寒,不是都死得透透了嗎?哪兒來的夫夫關系。
白西野睡意也沒了,看着天花板琢磨。
之前,他就隐約覺得,燕夙這孩子似乎有點不能接受自己這麽快就有“第二春”,無論是從他對韓覺的态度,還是對方初柏、晏轶烽的評價來看,燕夙都對他們抱着“這不行”的态度。
白西野努力理解過,也上網查過相關情況,最後把燕夙這種心理,類比成爸媽剛離婚的小孩。
估計燕夙就是沒有安全感……怕自己這個唯一的長輩也棄他而去吧。
因此白西野為了安撫這個還不夠成熟的龍傲天的情緒,反複跟他強調過不打算再婚,不打算找別的男朋友這件事。
他當然沒在燕夙面前說過“我好愛燕覺寒”,但燕夙想必也知道一二,只是沒有拿到明面來說罷了。
不過今晚燕夙這通電話……
白西野摸了摸下巴,漸漸品出點味兒來。
莫非是小孩兒想通了?長大了?不黏自己了?
這麽說來……那燕夙這番話,豈不是就在表态,“不管你白西野以後跟誰在一起了,我龍傲天永遠是你的親人,是你堅實的後盾。”
哇。
白西野眨了眨眼,心頭突然湧上一股“我家大兒初長成”的感慨。
白西野的感動一直持續到回國那天。
一下飛機,他就給燕夙播了一通電話,語氣輕快:“下班了嗎?回家一起吃個便飯?”
燕夙猶豫了一下:“我……我去合适嗎?”
白西野疑惑:“有什麽不合适的。”
燕夙欲言又止。
“燕夙,這裏永遠是你的家。”白西野說,然後假裝板了板臉,“難不成我現在在家裏,連這點東西都說了不算了?”
“啊……”燕夙遲疑片刻。
怎麽說呢……還說不定真的……是您說了算。
畢竟就燕覺寒最近表現出來的樣子,還有他小時候觀察他爸得出的結論——燕覺寒有八成可能,是個純純的妻管嚴。
還有兩成可能是白西野不争氣。
聽見白西野在電話那邊又熱情地催了兩次,燕夙不好再拒絕,只能硬着頭皮去當這個電燈泡。
大不了在門口站一下就走,他想。
于是燕夙專門開車去機場拉上白西野,驚覺自己是當了一個上杆子的免費司機,卻又隐忍不發,不敢說話。
……現在家庭結構有變!在摸清楚新家庭關系食物鏈之前,他要隐忍!
燕夙或許不知道,但他一定感覺得到。
龍傲天最擅長的不是打臉、也不是各種進階——而是隐忍。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他看了一眼什麽都不知道,在副駕駛美滋滋玩手機的白西野,心裏暗暗給他鼓勁。
加油啊白哥!成為這個家最大的老大吧!
半小時後,燕夙熟門熟路地把車停進了璋山別院的院子,沒讓白西野走車庫小門。
“說了有驚喜。”他說。
白西野看了眼日歷:“……這還沒到我生日呢啊,我生日星期日,這才星期四!”
“你們該不會把我生日記錯了,給我弄了個生日宴吧?”他警惕,“就圖肯der基瘋狂星期四炸雞便宜?”
燕夙沒好意思說他甚至不知道白西野的生日,只能含混地搖頭。
白西野将信将疑,繞到正門去,用指紋鎖開了門。
熟悉又陌生的門被打開——裏面露出一張陌生的臉。
當然陌生,白西野看誰都陌生。
但他起碼知道,這人絕對不可能是年邁的老管家。
!
白西野一驚。
返老還童之術研究成功了??
他皺眉,正要開口,卻聽見門裏陌生的青年開口了。
“歡迎回家。”
白西野輕輕“嘶”了一聲,耳廓略有酥麻。
這聲音……
怎麽那麽像韓覺?
他又狐疑地看了兩眼面前的人。
燕覺寒看着白西野不敢相信的反應,只覺得他歪頭思索的樣子可愛得要命,心裏想要逗兩句,想了想開口。
“小白先生……聽說你很愛我。”他說。
白西野:?
我愛誰?我怎麽不知道?
如果你是粉紅大鈔成精的,話那我可以撤回我幼稚的話。
燕覺寒輕笑:“瘋狂星期四v我50?”
白西野:?
白西野啪地一下就把家裏大門關了。
他眉宇間凝聚着思索的神情,回頭看向燕夙。
“家裏好像來了個要飯的。”
沒等他品讀完燕夙眼裏複雜的神色,大門忽然被從裏面拉開了。
因為外面還有一層小栅欄一樣的進戶門,璋山別院裏,獨棟的大門都是向裏推的方向,白西野的手還搭在門把上,一下被帶了個趔趄,向前跌了半步。
他猛地跌進一個溫熱有力的懷抱。
白西野腦海裏還是一團漿糊,只覺得自己被輕輕攬住,蓬軟的發頂被什麽東西壓了壓。
……什麽b動靜。他睜着眼睛,大腦過載。
燕覺寒低頭輕吻了一下他的發頂,輕笑。
“開個玩笑而已。”
知道小財迷的軟肋在這兒,沒想到只是輕輕碰一下,就這麽大反應。
“怎麽傻了?”他好笑地看着懷裏的人,心底閃過一絲疑窦,卻很快被久別重逢的欣喜覆蓋。
他耐心道:“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燕覺寒。”
頓了頓,燕覺寒再次放軟了聲音和情緒,輕而深情地說。
“我回來了。”
白西野緩緩睜大眼睛。
……
嘎?
作者有話說:
今天是被吓成小鴨子的小白。
燕哥現在還有點戀愛腦沖昏神智,過兩天就能冷靜下來發現問題了。呼籲大家關愛老房子,給老房子一點滅火的時間(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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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