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二更】

『你認不認識離婚的律師？』

燕夙也不知道該怎麽跟顧流西解釋這些密辛, 只能搖搖頭說不是。

顧流西沒信：“報複歸報複……你可不能坑我們白哥。白哥幫了咱們很多。”

燕夙急了：“我知道！”

說着，他回憶起昨晚在璋山別院的事兒，惱羞成怒的情緒說來就來。

“白哥不在燕覺寒面前坑我就行了！”他看了眼顧流西, 決定堵上他的嘴, “你今天睡飽了？怎麽有精神說這麽多話，睡飽了就來幫我看——”

顧流西立刻緩緩躺下，在沙發上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舉起雙手投降。

燕夙抿抿唇說：“我心裏有底兒的。”

顧流西點頭打了個哈欠, 又呼呼大睡了。

雖然提前下了班, 但京市的路況，從四點就開始堵車也不是什麽新鮮事兒。

白西野坐在韓覺車裏的副駕, 偏頭看着窗外車流, 心底愈發後悔。

在停車場的時候韓覺問他, 要不要去附近一個有名的情侶餐廳吃飯，白西野當時吓得差點結巴了，心想哥你也太敢了吧？心思完全都不遮掩一下的嗎？

他倒是結結巴巴地拒絕了，韓覺又提出了另一個選項, 只不過在城的另一邊, 哪怕錯開了最堵的晚高峰，開過去也要快兩個小時。

總之不是情侶餐廳就行, 白西野也不好再挑挑揀揀。然而真當他坐在車上，跟韓覺一起堵在半路, 而車裏氣氛尴尬的時候, 他就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麽不能再腆着臉拒絕一次。

“對了。”韓覺開口，帶着些許歉意, “忘了你還沒有我的聯系方式。”

沒有聯系方式？

白西野疑惑, 下意識就想說不對我有啊, 開口前突然反應過來。

韓覺突然說這種話……該不會是在陰陽怪氣，用這種方法側面指責我最近不聯系他吧？

白西野大腦瘋狂轉動起來，想找到一個自己不尴尬，對方也能滿意的解釋方法。

燕覺寒專心開車，只聽見副駕駛上簌簌作響，不知道白西野又在折騰些什麽。

車子在一個長達九十秒的紅燈前停下，燕覺寒剛拉起手剎，眼前就貼過來一塊屏幕。

——白西野傾身過來，用力地把安全帶拉出長長的一條，舉着手機給“有了小脾氣的律師先生”看。

屏幕上是他微信的聯系人列表，燕覺寒看見了連在一起的幾個名字。

z韓覺

z方初柏

z小晏教練

視線從屏幕移到青年身上，燕覺寒看着白西野，他眼睛亮亮的，看得人心動。

“z是什麽意思？”燕覺寒按捺下心頭悸動，好奇問。

白西野卡殼了。

總不能告訴他，是炸|彈人的意思吧。

于是他想了想編了個理由：“A開頭的話……像推銷的。”

他見韓覺點了點頭，心底慶幸他沒問一句“為什麽只有這三個人是z開頭”。

白西野心裏想，這是他沒有李嗣音的聯系方式，否則就是四個人了，他就能編個理由說，覺得你們四個比較适合湊一桌麻将。

白西野收回手機，強調了一下：“我不可能把你删了的呀……于公于私都不可能的。”

“之前一個月……沒聯系你。不好意思……”

一邊心虛地說着，白西野一邊用餘光看着韓覺的反應，驚訝地發現，對方竟然沒有表現出半分不滿，就好像剛剛陰陽怪氣地說“你是不是沒我聯系方式”的人不是他一樣。

安靜地聽白西野說完，韓覺笑了笑：“知道你在國外旅游，我那段時間也正好比較忙。你不用在意。”

白西野也不管他是不是在給自己搭臺階下了，總之這事兒能揭過就趕緊揭。

他搭了個茬：“是啊，我聽燕夙說，你那會兒都沒來上班。”

韓覺輕笑點頭。

白西野聽見輕笑聲，下意識偏頭看過去，眼神頓了頓。

總覺得……怪怪的呢？好像在他的記憶裏，韓覺這位高冷律師先生似乎從來沒這麽笑過。

倒是有一個人喜歡這麽笑……

思緒飄走，腦海裏自然而然地浮現出晚燈與新雪交錯，那人出門後折返站在門外，露出這樣的笑，叮囑自己早睡。

——是他詐屍的死鬼老攻，燕覺寒先生。

回憶與現實的場面漸漸重疊……

白西野渾身一個激靈，狠狠搖了搖頭，試圖用物理方法把腦海裏的畫面甩掉。

我該不會是被吓出毛病了吧？白西野心裏直打鼓。

怎麽看誰都像是一個人呢。

難道臉盲症加重了？是這種臨床表現嗎。

白西野越想越覺得不妙。

如果是這種發展方向的話，那這病可不興加重啊！

他現在雖然覺得所有人都長得沒差，但至少還是能從一些小細節上分出熟人的。

萬一那天，自己的臉盲症真的發展成看誰都是同一個人的話，對生活的影響可就太大了。

紅燈結束，燕覺寒挂檔起步，在車流中緩緩向前駛去，右側臉頰感受到的視線卻怎麽也忽視不掉。

車流再次停滞，他借着堵車的功夫，偏頭無奈看向白西野。

青年微微抿着嘴，蜜棕的瞳色裏盛着自己的模樣，一副看自己看呆了的樣子。

燕覺寒哪被這麽盯過，輕咳一聲問：“怎麽了？”

白西野如夢方醒，快速整理好自己的表情，覺得這種事也沒什麽好隐瞞的，便誠實道：“沒見你這麽笑過。”

燕覺寒一愣，第一反應就是奇怪，後又想，或許白西野的意思是……沒見過他用韓覺這張臉這樣笑過？

于是他點點頭，解釋：“嗯，這張臉可能不太适合擺出這種表情。”

白西野連連搖頭擺手：“不不，挺合适的。”

他一邊嘴上這樣說，心裏想：合不合适的我哪知道，畢竟我只是一個無辜的臉盲。

但是總之，馬屁先拍上總沒錯！

于是他就看見律師先生又露出了一個，讓他幻視燕覺寒的笑。

白西野：……

救命，真的好像。

他心裏最誠實的想法，就是想開口跟韓覺說你能不能以後別這麽笑了，我害怕。

可是自己偏偏又在幾分鐘之前才拍了馬屁，現在是想撤回都沒有辦法。

白西野深吸一口氣，沒敢再看韓覺，低頭，視線落在通訊錄裏“z方初柏”的名字上，從沒有哪一刻這麽希望收到醫生的消息。

他得趕緊跟方初柏聯系上……他不僅在國內三甲醫院，現在還在國外進修，一定知道哪位治臉盲症的醫生最靠譜！

兩人一路無話，終于在飯點左右到了餐廳。

停了車，上樓後白西野才發現這餐廳有些眼熟。

古色古香，還有小橋流水的景別……

這不是之前，找了方初柏當顧問的劇組聚餐的地方嗎？

白西野心頭升起些怪異的感覺，但又沒法說清。

兩人剛一進門，服務員就迎了過來。

白西野開口：“兩個人，散座就……”

“包廂。”韓覺說。

白西野一縮脖子：？

孤男寡男的……包廂是不是不太合适？

大約是他猶豫的眼神太過明顯，韓覺偏頭看他：“你好像有話對我說。”

哦……原來如此。白西野恍然。

這樣說來，韓覺考慮的确實妥當，談事情還是包廂更合适些。

于是兩人跟着服務員上樓進了包廂，好像是心照不宣，卻又完全沒有想到一起去。

韓覺走在前面，伸手撩起包廂的竹簾。

白西野看了一眼，腦海裏就忽然回憶起當時方初柏撩起簾子的手，有那麽一瞬間恍惚以為是方初柏在。

“怎麽了？”燕覺寒問。

白西野回過神來，搖搖頭，只想着自己得快點去看醫生了。

這種症狀真是奇怪……上輩子二十四年都沒見過，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書裏的世界風水不好，還能有這樣奇怪的病情發展。

餐廳的上菜效率還不錯，味道也好，對于許久沒吃過正經C國菜的白西野來說，就更是合心意。

韓覺吃飯很安靜，如果不是他偶爾開口詢問白西野在U國旅游的見聞的話，白西野會以為他有什麽食不言的規矩。

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正餐結束，白西野輕輕摸了摸自己圓鼓鼓的肚子，心滿意足。

餐後甜點還沒上桌，白西野眼睛一轉，決定開啓今天的正事兒。

“韓律師……”他想了想開口。

燕覺寒擡頭，有些疑惑他為什麽用這樣正式的稱呼——還叫的是韓覺的名字。

明明這裏是包廂，而他本人也已經名正言順地“活了”。

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耐心等着白西野接下來的話。

是想問他今天晚上回不回家嗎？

對面的青年彎着眼睛，禮貌地笑了一下問。

“我想問問韓律師，你之前的律所裏，有沒有很厲害的，離婚方面的律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