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吞噬

姬太和姜靜川都是行動派的人，當天下午便開着機甲載着實驗材料到了天鵝堡，鐵楠也很爽快地開放了自己的訓練場，站在尖尖的屋頂上看幾人折騰。考驗姜家人默契的時候到了，姜靜流在姚啓泰的監視下沒法通氣，只安靜地看姬太将各種零件挑出來讓零式和姜靜川處理，看了整個下午，大概明白他的意圖，他根本就不準備使用姜靜流弄出來的儲能器，他想依靠自己的技術改進儲能器的結構縮小體積。

姜靜流沒有一點想要幫忙的意思，只托鐵楠将自己空間內的靈石送了一半過去。

三天過去得很快，當零式把弄出來的第一個拳頭大小的試驗品安裝在機甲上并啓動第一次攻擊時，那小玩意很不客氣滴爆炸了，還差點炸傷了鐵楠。鐵楠很有耐心，仔細研究了姬太給出的實驗報告後，居然主動提供了幾種二級高強度金屬供他們選擇。

姜靜流理所當然地不太了解機械制造有什麽難度，但在鐵楠越來越詫異的表情中還是看出了端倪來，他試圖購買姬太畫出來的詳細結構圖，甚至在交談的時候對他推崇備至，并言及，“僅憑儲能器小型化的新結構，他打破了常規的機械理論。他有超強的計算能力，腦力運轉的速度數倍于平常人，他完全能夠勝任一支艦隊的首領并領導一場出色的戰役。”

姬太顯示了自己的能力，獲得了鐵楠的尊重，但卻讓姚啓泰更為不耐煩——她還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交給姬太的符箓已經使用過兩次，姬太只剩下一次的機會，如果再失敗一次，無論他做出來的儲能器性能多麽超群，姜靜流也必須有所行動了。

半個月時間過得很快，姚啓泰的眼睛裏已經有了殺氣；姬太三人每人只休息了二十四小時不到，當他将最後的成品交出來的時候，鐵楠的激動完全不亞于當日在宴會上對姜靜流的煽動。

姜靜流知道，姬太大概已經算是成功了，那麽她只要加最後一把火就好了，于是起身道，“也是該我來配合的時候了。”

姚啓泰道，“你最好不要讓我失望。”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姜靜流下樓，從鐵楠手中接過儲能器，道，“鐵先生，和你溝通會更愉快一些。我只簡單向你說明，姜家的儲能器工作的原理很簡單，不過就是将靈石中的能量抽取出來壓縮儲存然後集中放出。對結構和材料的要求異常高，對能量的釋放方式也非常高，通常，我會采用這樣的方式......”姜靜流對着滿面疲色的姬太微微一笑，“姬太，把剩餘的靈石給我吧！”

姬太将靈石交給姜靜流，姜靜流看也不看抓了十顆，點開釋放能量。漂亮的絲線從靈石中冒出，旋轉着擰成一束飛向儲能器，儲能器饑渴地吸收能量，屏幕上的數字跳動再跳動，只幾分鐘的時間，靈石內的能量一掃而空。

“我有控制能量在儲能器中的運轉方式，十個靈石的能量只損失了百分之三，總量完全能滿足一次激光劍的發射。姬太，安裝上去吧！”姜靜流感覺自己的謊言越說越溜了，只要沒有人比她更了解能量，就沒有人能戳穿她。她側頭看一看姚啓泰，內心充滿挑釁。

姬太慎重十足，連接能量系統的動作放得非常緩慢，安裝好後反複檢查了三次。

“調整到遠程控制吧！”姜靜流小聲道。

“我不明白！”鐵楠疑惑道，“從儲能器的結構計算所得，它完全能夠承受二級以上的能量沖擊。”

“能量輸出那一瞬間的沖擊力不規則。”姜靜流退後一步，仔細研究一番機甲和天鵝堡的距離，再核算了一下安全距離，繼續退後一步，示意姬太站到自己身後。姜靜川十分有眼色，病歪歪地拉着姜靜流，一臉我很了解你的表情。

姜靜流看大家站定，沖姬太點點頭，“開始吧！”

姬太掏出一塊小小的控制板，毫不猶豫地接通。

激光劍發出耀眼的光芒，強烈的閃光照亮整個初月山北麓，猶如雷暴。

沒有聲音，只有強光，安靜地，半壁山崖化成粉末，機甲早已失去蹤跡。

姚啓泰的臉在強光中黑了下來，她閃身躍到姜靜流面前，指尖朝向天鵝堡，“你做了什麽？”

姜靜流微微張嘴，地面傳來微微抖動，一條細微的裂縫從她的腳下延伸至千米外的天鵝堡，裂縫越遠越大，撕裂堅硬的岩石，堪堪在天鵝堡前的廣場停住，無數細微的裂紋爬上那些精美的雕刻，被風一吹便要龜裂。

“天哪！我的天鵝堡！”鐵楠不可置信道，“剛才發生了什麽？”

“這是非常危險，非常耗能的實驗。”姜靜流正色，忍受身後姜靜川狠狠掐她胳膊的疼痛。

零式小聲抽氣，“好可怕，剛才能量失控了嗎？”

“不，是暴動了！”姬太盯着姜靜流道，“儲能器的結構依然不完善，強度不夠，完全不能控制能量輸出的方向。”

姜靜流轉頭看鐵楠，“鐵先生，你看，想要獲得成果，你需要追加投資。”

“停，我覺得有什麽東西不對！”姚啓泰冷道，“鐵楠，你被帶到什麽方向去了？”

鐵楠收拾表情，“姜小姐，你現在展示的不過是一種能量的使用方式，并非儲能器不需要使用任何能量卡和靈石原理。”

姜靜流聳肩，“被看穿啦！”她難得做出生動的表情，“這其實是一個噱頭，我把能量壓縮在儲能器中，以最低速率緩慢輸出。我掙的不過是一小部分差價，為了生意好，我哥哥建議我丢一個名頭出來，于是，無須能量卡和靈石的儲能器就面世了。只是沒想到居然會引起你們的注意！”

“姜小姐，你是在開玩笑嗎？”

“啊呀！鐵先生，她不過是在胡說，開玩笑的。”姜靜川忙站出來，拉開姜靜流，“這個研究我全程參與，哪裏有她說得這樣簡單。我們發現了能量的運行模式，只要繼續試驗幾次，馬上就可以成功了。你看，不過是十塊靈石而已，居然爆發出這樣的威力來，十倍的放大率完全讓人瘋狂。只要成品出來，裝備在機甲上，能源費減少百分之九十不是夢想，只這一點鐵家就能傲視群星。”

鐵楠黑眼睛沉沉看向姜靜流，再看看嬉皮笑臉的姜靜川，最後看向一臉淡然的姬太，“你的才能不該用在欺騙上。”

“這不是欺騙，這是一個偉大的構想！”姬太微笑，“任何科學研究均是建立在瘋狂的基礎上，鐵先生，做大事，不必如此拘泥！”

鐵楠面色鐵青，雙手握住又散開，極力控制情緒，雙眼慢慢染上赤紅。

“嘿，做生意就是如此，買賣的都是一個可能性。首先聲明吧，預付的一百萬咱們分文不退，這半個月的人工費、試驗費、能源費就花出去一大半......”

“鐵楠，還不承認你的愚蠢？”姚啓泰皺眉打斷姜靜川的話，身後的界若隐若現，無數銀絲頭密密麻麻出現，“不把人逼迫到絕境，你不會得到想要的東西。”

巨網從天而降，姬太将姜靜流護在身後，零式向鐵楠沖去，姜靜川瞪眼，“你怎麽這麽無賴，買賣不成仁義在，你有沒有商業精神啊？”

“仁義？男人有這玩意嗎？”姚啓泰挑眉，一束絲線卷起鐵楠高高抛起丢向身後的懸崖，“你先下去冷靜反省，我會如實向鐵小姐報告今天的情況。至于你，姜小姐......”她抽出兩根絲線分別射向姬太和零式，“兩個被限制了能量循環的罪民，殺掉真是髒了我的手！”

姬太單手攬住姜靜流閃到姜靜川身後，零式的身子泥鳅一般滑動，哇哇大叫着奔下懸崖，“我還沒和姜尊者簽約呢，我回男館先！”

“貪生怕死的小人！”姜靜川破口大罵，“什麽玩意呢！”他伸手扯住兩根線頭，雙手微微用力，皮膚如鋼鐵硬起，絲線被扯斷，發出刺耳的聲音，“姜靜流，你又欠我一次。”

“知道了，會補償你的。”

姚啓泰冷笑一聲，千萬根絲線配合空中巨網将三人局限其中，三根線以刁鑽的角度沾到姬太身上，順勢纏繞上去，他無法動用能量，身體皮膚被腐蝕融化。姬太忙放開姜靜流，“姜先生，您先帶尊者走吧！”

姜靜川雙手雙腳踢開巨網，扯過姜靜流就要跑，姜靜流掙紮，“我不走！”

“反正你也懷孕了，我再給你換個更好的男人！”

姜靜流忍無可忍，伸手點在姜靜川麻穴上，姜靜川動彈不能，眼睜睜看着她扒開自己的手，走向姬太。

絲線紮入姬太的身體，高速攪動，他面色發白，卻只能忍耐。

姜靜流擋在姬太身前，面無表情地看着姚啓泰，雙手背在身後，手指微動，抽出幾根銅絲便要動作，姬太道，“尊者，請寬恕罪民的無能，罪民沒能完成任務，死不足惜！尊者務必保重身體，以長久為要！”

“我這一關都不能過，何談長久？”姚啓泰聲音極冷，界完全顯露出來，她的背後出現一個廣闊的世界，無數銀色光點在界中彙聚，能量交互循環。姜靜流感覺自己的空間不受控制，漸漸脫出身體，隐約有顯露的傾向，這是空間之間級別不同的威壓，她幾乎完全無法抵抗。

“忍耐！”姬太小聲，姜靜流收回銅絲。

“說吧，你隐瞞了什麽！”姚啓泰一邊問一邊冷酷地将絲線紮入姬太全身關節，絲線融化血肉的滋滋聲聽得姜靜流全身顫抖，姜靜川無奈退回來，大叫道，“你這個女人真是狠毒，他的筋脈全被你毀啦！”

“罪民也算是人？”姚啓泰抽出萬千銀絲，高高揚起又狠狠紮下，姬太身體被定死在岩石地面上，“不過，一個罪民居然能威脅到你，這倒是新鮮。”

“好啦，不就是......”

姚啓泰猛回頭，甩出一把銀絲紮向姜靜川，姜靜川急速後退，堪堪避過，全身冷汗地警戒懸停眼睛一毫米處的銀絲，“閉嘴，不過是看在你母親的面上！殺死一個四級空間攜帶者的兒子，事後處理只不過比罪民稍微麻煩那麽一點點而已。”

姜靜流不看姬太，強忍空間失控的痛苦，“很簡單，我需要錢，我要離開這個鬼地方。”

“所以做了一個騙局？”

“姚小姐，因為對科學的無知而犯錯，你的淺薄倒是令人刮目相看。”姜靜流喘氣，小腹陣陣抽痛，“任何關于能量的研究投資以千萬億計，鐵先生合約六百萬買一個小小的技術改造居然被質疑騙局？以暴力手段奪取他人的研究成果倒是你們姚家的傳統。六百萬賣儲能器，已然讓鐵家占足了便宜。”

“你知道我要的是什麽東西！”姚啓泰射出更多銀絲，姬太身體已然被刺成篩子，他的身體不斷抽搐，偶爾發出一聲沉重的呼吸，“看看他，你未來的固定伴侶，你孩子的父親，如此狼狽，不值一個小小的研究成果？”

姜靜流閉眼，“姚小姐，我無法使你相信，縱然空間無用，也不堪你如此折磨......”姜靜流張開雙眼，流光溢彩，全力将自己的空間現行，一個小小的沙土荒漠出現，三條巨大的黑色裂縫撕裂天空。空間與空間的重疊切割引起能量紊亂，空氣波動，氣流狂暴。她全力将自己的空間湧向姚啓泰，“你來吞噬它試試。”

空間定則，當兩個空間現行距離小于十米，空間引力大于斥力，将發生空間塌陷與重組。強大的空間吞噬弱小的空間，此為監察會強力杜絕之事，一旦發現，雙方剝離空間，逐出星河，永遠漂流與時間與空間之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