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章節

絲自嘲的笑,扪心自問,她當真有秦水凝所想的那般不堪?

“電車總共就這麽大,你還要到哪兒去?”謝婉君冷聲問她。

秦水凝俯視她道:“到離謝小姐遠些的地方去。”

電車已經被勒令停住,謝婉君強勢回道:“你最好安生坐下。”

她不依,作勢要走,情急之下謝婉君攥住了她的手,将人拽回到座位上。秦水凝為她突如其來的親昵舉動驚詫,反應過來用力掙紮,謝婉君看到曹探長在衆多巡捕的簇擁下上了電車,董平已滿頭是汗了。

那瞬間她猶如窘迫的罪犯,為自己辯駁,以此留下秦水凝:“我并非如你所想的那般不堪。”

梅雨亦風雨(05)

正所謂交淺言深,這話帶着的情感莫名的洶湧,秦水凝也不免錯愕。

董平之事,謝婉君無可辯駁,她想說的是許稚芙,她待許稚芙,九分真情,一分假意,偏偏那分假意被秦水凝瞧了去,順帶将她看低了。

曹探長正挺着肚子打官腔,說蠻橫搜查前的客套話,電車上的乘客吵吵嚷嚷,巡捕厲聲呵斥,維持秩序,一片嘈雜之間,謝婉君用只有她們個能聽見的聲音同秦水凝說:“我家中是有妹妹的,從小長在一處,與許稚芙一樣大的年紀。”

她猜她能懂其中之意,這才擡起了頭,猝不及防對上秦水凝急紅的眼,心一下子就軟了。她原不覺得有多對不住董平,董平與秦水凝她只能保得住一個,答案是明擺着的。可看到秦水凝眼中的雨霧,謝婉君錯覺自己做了什麽滔天的禍事,滿腔懊悔,奈何一切已成定局,無可反悔了。

覺察到曹探長向這邊投來視線,謝婉君趕忙抽出手帕,假意幫秦水凝拭汗,趁機将帕子按上她的眼,掩飾反常的哭意,秦水凝緊接着将手帕接住,收回了眼淚。

至于謝婉君,剛剛短暫的柔情不過是槐安一夢,眨眼間她便轉換成笑模樣,熱絡地起身迎上曹探長:“曹探長!竟在這兒遇見了,上次韓公館設宴,您忙着上任事宜不曾到場,真是可惜了。”

她先将韓壽亭的名號搬出來,言明自己是進得了韓公館的身份,曹探長頓時重視起來,只是實在不知眼前冶豔的女子姓甚名誰,指着謝婉君磕巴了半天:“你,你,你是那個,那個……”

秦水凝看得明白,猜這曹探長怕是把謝婉君當成韓壽亭的哪個粉頭相好,看向謝婉君的眼神不免挂上悲憫,悲憫她在這上海灘的十裏洋場闖蕩,定沒少被人看輕,卻還是一次次的笑臉迎上去。

謝婉君掏出漆金的名片夾,向曹探長遞了張名片,熱情道:“您還真是貴人事忙,我是謝氏婉君呀,得空我做東,再請上韓先生,您可千萬賞光。”

曹探長看了名片上的頭銜,才知她是個有來頭的正經人,笑得眼角又擠出來兩道深溝:“哦,是謝小姐啊,還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巡捕已開始搜查乘客,其中不乏幾位女客,也一并被揩了油水,叫着不肯讓搜。秦水凝聽得真真的,咬牙捏拳,眉間滿是不忍,可別說是救那些無辜的姑娘,她自己也要被髒手抓去了——謝婉君背後生着眼睛,再度牽上她的手,這次卻是扯到自己身後,回護着她。

“看來謝小姐最近過得有些窘迫,出行竟坐起電車……”曹探長正說到這兒,瞧見手下仍要上手去抓秦水凝,秦水凝為躲閃已貼上了謝婉君的背,二美在前,個個如驚弓稚鳥,曹探長笑得肥嘴直咧,充起英雄來呵斥手下,“沒眼色的東西!吓到了謝小姐,不怕去見韓先生!”

手下忙轉去搜別人,盯上了董平,謝婉君暗松一口氣,答曹探長的話:“瞧您說的,再窮也不至于連輛車子都養不起,提起來就晦氣,這位是常給我裁衣裳的秦師傅,今日本約了她一道去看料子,我那司機笨手笨腳的,将車尾給撞出了個大坑,倒是還能開,并未損傷內裏,可我丢不起這個人,遂讓他回去了。”

曹探長憨笑道:“不過是撞了個坑,不妨事,待會我親自送謝小姐回去,至于車子,謝小姐叫司機開到巡捕房,我那兒有不少修車的好手,保準給你完好送回府。”

她怎敢讓曹探長親自送,但眼下并非拒絕的好時機,連忙大大方方地答應下來:“那可太謝謝曹探長了。”見曹探長手中仍持着槍,謝婉君極有眼色地主動說道:“您瞧我,有些不識時務了,巡捕房的公事我是不敢打聽的,全然配合您,便由您來親自搜我的身罷。”

秦水凝看着曹探長的一臉橫肉就作嘔,聞言下意識攥緊了謝婉君的手,不願讓她舍身飼狼,謝婉君心中一暖,無聲回握住她,似在安撫。

曹探長将槍收回了套,笑謝婉君哪裏是不識時務,簡直是太識時務了,識得他色心大發,蒼蠅搓手般躍躍欲試。

謝婉君強行松開了秦水凝的手,自然張開雙臂,俨然一副任君揩油的樣子,看得秦水凝心頭不斷紮着刺,卻一個字都不能多說,反叫謝婉君添了麻煩。況且搜過謝婉君自然就輪到她,只能當做被臭蟲趴過,回去徹徹底底洗個澡就是了。

曹探長搓了半天的手,大抵在心中衡量是否發這個色膽,到底還是忌憚韓壽亭,眼下他尚未摸清謝婉君的底,倘若她真是韓壽亭的榻上嬌客,他豈不是攤上大麻煩了,不值當。于是乎曹探長将手背過身後,笑道:“謝小姐此言可真是折煞我了。瞧你身上的旗袍,貼合得跟第二張皮似的,難不成裏面還會藏槍?哈哈哈,你将手袋打開給我瞧瞧,沒有我要的東西就罷了。”

謝婉君立刻将手袋給他,曹探長翻看一通,嗅着令人心馳的香風,不舍地遞了回去,随後将視線盯上秦水凝,言道:“謝小姐倒是可免,這位小姐少不了還是要冒犯了……”

“曹探長。”謝婉君死死擋在秦水凝身前,手已經撫上曹探長的臂膀,“您既這麽說,還不如搜我來得痛快,我是不打算嫁人了,當男人似的,臉面早不要了,可我這妹子還要嫁人,臉皮又薄,我得護着她呀。”

“謝小姐,我已是看在韓先生的面子上,你還是不要讓我難做的好。”

秦水凝已決定叫曹探長搜去,不願再看謝婉君同他搖尾乞憐,正要上前出面,卻被謝婉君先一步攬腰帶了過去,只聽謝婉君說:“曹探長,不如這麽着,我幫您搜如何?您指哪兒我便搜哪兒,離得這麽近,我豈敢騙您。”

曹探長本不肯答應,見她二人相偕立在一起,畫面分外養眼,驀地,他腦袋裏不知起了什麽淫邪的念頭,獰笑道:“算了,全當賣謝小姐個人情,搜罷。”

謝婉君生怕他反悔,随意将手袋丢到電車的座椅上,雙手已經覆上秦水凝的肩膀,旋即用力地向下壓,溫熱的掌心穿過旗袍和襯裙,傳遞至秦水凝的肌膚,叫她雙頰的皮肉也跟着燙了。

秦水凝別開了臉,恰好盯上董平,滿心哀戚。

謝婉君極仔細地連衣領都不放過,撫過後向下游移,覆上秦水凝的胸脯,惹得人心直癢癢,又淘氣地溜走了。

曹探長發號施令道:“謝小姐,勞煩搜一搜腋下。”

秦水凝險些沒抑制住剜他的沖動,僵硬地擡起雙臂,謝婉君便撫上了她的雙胸外側,秦水凝當即被激得要躲,謝婉君早有察覺,手上施加了力氣,順勢将她牢牢箍住,又向下滑去了。

四周的喧嚣化為煙塵,不過是她過去為謝婉君量尺的舉動,如今颠倒了過來,而電車之上缺乏軟尺,謝婉君唯有以手相代,僅此而已。

那雙掌愈摩愈熱,已扣上秦水凝的腰,曹探長又要行使他的職權,沒等張口便被個愣頭青打斷,愣頭青執着從董平那兒奪來的報紙,邀功似的攤開給曹探長看:“探長!搜到了!”

除去秦水凝,認真“辦事”的謝婉君和曹探長俱被吓得一驚,謝婉君扭頭一看,那份看似尋常的報紙之間赫然黏貼着幾張照片,內容太過複雜,不待她看清楚報紙已被曹探長奪走合上了。

曹探長拎着報紙掄了愣頭青兩下,再看謝婉君已站直身子,不搜了,董平被巡捕羁押着帶下了車,他沒了刁難這二人的理由,頗覺可惜,只能踐行自己的承諾:“二位小姐,得罪了,走,曹某親自送你們。”

誰願與他這頭渾身肉臭的走狗坐同一輛車,秦水凝心道,正要出言拒絕,謝婉君何嘗不這麽想,更深知秦水凝不谙人際往來的世故,搶先一步開口:“好呀,可我們要去閘北那邊的布莊,有些遠,女人家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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