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風筝飛了很遠,落在了別殿的屋檐上。
慕容雪挪步出淺雲居,走了很遠,才踉跄走到了風筝落下的屋檐下。
驕陽烈火,慕容雪踮起腳尖,遙望着屋檐上的風筝,看來,只能又爬屋檐了。
霜兒緊随其後,瞧着二小姐往屋檐上爬去,連忙喚道:“二小姐,危險,您快下來啊!”
“霜兒,我得将那鴛鴦戲水的風筝撿下來。”
慕容雪依着自己的性子,踽踽前進。
霜兒勸說不動,拽着衣角,額頭冒着層層冷汗,這二小姐不會是想念墨七公子,又想着從屋檐上摔下來,舊戲重演,然後再請墨七公子前來。
二小姐,您說您這樣傻不傻啊!
慕容雪性子執着,勢必要撿到那枚風筝,這會兒,風一吹,風筝飄悠到檐角上去了,撿風筝的難度加大了。
慕容雪深抽一口氣,又緩緩往檐角處爬過去,越往上爬,越是陡峭,慕容雪吃力地爬了過去,低頭又望了望下面,這裏好高啊。
這不,冒了一身冷汗,她深吸一口氣,然後凝神,伸手去夠着那枚風筝。
再往前面一點,總算是夠着風筝了,可是腳下卻滑了一下,她捧着那枚風筝不慎摔了下來。
完蛋了,這次爬的更高,若是摔下去,定會摔得慘重。
我說慕容雪,你跟一枚風筝較勁什麽啊!
“啊——”
慕容雪慌亂地叫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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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小姐——”
霜兒來回挪動着,只想接住二小姐。
砰——
慕容雪眼前一團咪黑的,摔的确是摔下來了,但似乎不是摔在地上,她的手所觸之處,是光華如緞的布料,空氣中還夾雜着淡淡的清香。
“是不小心摔下來了嗎?”
溫暖如風的聲音,讓慕容雪睜開了眼眸,睜眼看到的卻是一個少年,他兩眼彎彎,似笑非笑,一件繡着龍紋的深袍,看上去溫潤如玉。
她竟然是落在了少年的懷裏。
此時,身後來了一個侍衛,上前詢問道:“陛下,您龍體尚安?”
“朕無礙。”
兩人的對話讓慕容雪徹底慌亂了,救她的竟然是當今聖上,她緊緊捧着懷裏的鴛鴦戲水的紙鳶,然後清了清嗓子,聲音小的連自己都聽不清了。
“原來是陛下,臣女多有冒犯,還請陛下放臣女下來。”
“哦,好。”
江琰松開了手,将她放了下來。
慕容雪抖了抖身上的拂塵,依舊是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枚風筝,驚愕地說不出話來。
重活一世,她應該活的無所畏懼,但真的面對皇權時,她還是會膽顫。
畢竟,皇家威儀,她雖是嫉恨,卻從來都不敢藐視,聖上如今已奪得政權,也就是這天下的主子。
霜兒虛驚一場,連忙走過來,向江琰叩拜行禮之後,便連忙詢問道:“二小姐,可有摔到哪裏?”
“我沒事。”
“原來是二姑娘,還請問二姑娘,這麽危險地爬上那屋檐,可是為何?”
“為——為了撿風筝。”慕容雪格外地緊張,以至于說氣話來有些吞吐。
“哦?什麽樣的風筝值得讓二姑娘舍着生命危險去拾?”
慕容雪在龍威之下,不敢造次,乖乖地交出了風筝。
江琰拿過風筝,仔細端倪着這上面的鴛鴦戲水的圖案,還真是畫的惟妙惟肖。
“這是二姑娘畫的,畫的可真好看。”
“不——不是我畫的,臣女不才,哪能畫的出這般惟妙惟肖的鴛鴦。”
慕容雪心驚不已,這一世,她不想再被扣上才女的高帽子,索性當一個不學無術的二姑娘,她就不信,宮裏會挑選這麽個不學無術的二愣子進宮選秀。
“二姑娘,你不該對朕撒謊。”江琰信誓旦旦地說道,似是什麽都知道。
“陛下,真的不是臣女畫的。”慕容雪連忙搖頭否認。
一旁的霜兒,連冒着冷汗,诓騙當今聖上可是大罪。
诓騙當今聖上的确是大罪,但被扣上才女的帽子,被選秀入宮,卻是死罪。
“罷了,不糾結這個,皇姑母的壽宴快要開始了,二姑娘可随朕一起過去?”
“也——好。”
慕容雪抽了一口氣,緊捧着風筝,唯唯諾諾地跟在江琰身後。
以前她怎麽不知道,這個生的竟如此明秀通透,宛如一塊無暇美玉,難怪地,無論是攝政王的親外甥女寧珊,還是慕容錦,都對這個江琰迷的癡醉。
江琰走在前方,笑臉盈盈,前世的事情,他都記得,慕容府的二姑娘宛若仙子,又有才情,圖爾哈來訪北朝,那一曲歌舞驚豔了四座,也不知不覺地打動了他的心房。
只可惜,他的身邊有寧珊,寧珊仗着皇叔的寵愛,無視王法,竟然将二姑娘賜死,二姑娘是吞食毒藥而亡,死的時候,身子冰冰涼涼的,躺在暗濕的地上,他抱起二姑娘,整顆心都慌亂失措了。
好在,上天給了他們重生的機會,這一世,他一定要好好保護着她,給她一世盛寵。
一路走去了正殿,外面日曬高頭,天氣熱的慌,大家都在屋裏喝茶歇涼。
慕容雪緊跟在江琰身後,挪步進了屋。
父親和大夫人正閑聊着,慕容錦磕着瓜子,瞧見江琰前來,立即放下手中的瓜子,然後小跑着過來,立在江琰身旁,拉扯着他的拂袖,撒嬌道:“表哥,你來了。”
“阿錦,天氣熱,還是撒手。”江琰有些嫌棄地從她的小手裏抽開,然後大步坐在了位子上。
慕容錦卻是不開心了,癟嘴挪步至母親身旁。
究竟是哪裏做的不好,為何表哥對她總是這般疏離。
“皇姑母,今日是你壽辰,來的匆忙,我讓德正備了分薄禮,還希望皇姑母能夠喜歡。”
“阿琰送的東西,我都喜歡。”
江琰拿過德正手裏的錦盒,是一塊明亮通透的玉镯子,雖不是貴重,卻是用了心意。
慕容雪輕咳了聲,也讓霜兒将自己的禮物拿過來,遞給了大夫人:“大夫人,阿雪出生不好,眼光也粗鄙的很,這盒胭脂,還請大夫人笑納。”
慕容錦貪玩地先打開了胭脂盒,這胭脂粉末不均,一看就是下等貨色,慕容雪怎麽好意思将這麽個玩意送給母親。
“喂,我說慕容雪,你送的東西,我的侍女都不會用,這都什麽玩意啊?”
慕容赫聽到這番話,連忙怒斥道:“阿錦,在此,不得無禮,這也是阿雪的一番心意。”
“姐姐,阿雪平日裏就是用的這個擦臉,可能是妹妹皮膚底子好,用一般的胭脂就行了,卻沒有考慮到大夫人上了年紀,這麽粗制的玩意兒不夠用。”
慕容錦聽着這話怎麽就這麽不舒服,這不是明擺着說母親年老色衰嘛,真的氣的牙癢癢。
慕容錦還想争辯着什麽,卻被大夫人拉扯了下衣角,示意讓她住嘴,就算慕容雪送了稀世珍寶過來,她都不會看一眼,這送來禮物,也就是做做面子,在阿赫面前收下,轉過背将胭脂扔了便是,這個蠢丫頭,竟然還較真起來。
這時,江琰卻開了金口,緩和了氣氛:“二姑娘送給皇姑母胭脂,也是一番心意,禮物重在心意,不在貴重,不過,朕瞧着這胭脂的确是粗制玩意兒,用這麽粗制的胭脂對皮膚不好,改日,我讓德正從宮裏挑幾件上好的胭脂水粉,送給二姑娘。”
聽完的一番話,慕容雪有些受寵若驚,這個江琰,怎的對她有些好。
慕容錦還以為表哥也會贊同自己的意見,哪知卻借着幌子給慕容雪送胭脂,真是越聽越氣。
“表哥,阿錦也想要胭脂。”
“阿錦,你不是說,你的侍女用的胭脂都比這個好,怎的還問表哥要胭脂。”
“表哥——”
慕容錦拉扯他的拂袖,卻被他推開,他抿了口茶,又道:“阿錦,可不能因為你是皇族貴女,就總是欺負二姑娘,這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皇族之人蠻橫不講理。”
不一會兒,夥房便傳膳過來,大家夥兒吃着飯菜,給大夫人慶祝生辰。
慕容雪本以為這頓飯會吃的夠踉跄,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宴席,可當今聖上句句護着她,有種備受寵愛的感覺。
慕容雪吃的開懷,但也不至于飄飄然。
這一世,劇本嚴重偏離了軌道,似乎對她很是關照,她只要表現的好一些,參加明年的選秀,說不定便會成為的寵妃。
但是,她的心裏已經有墨七了,心裏再也容不得別人了。
用過午膳,慕容雪便回了淺雲居。
至于江琰,決定在慕容府住一宿,他想多陪陪皇姑母。
不知不覺夜深了,晚上,屋外較為涼快些,于是,江燕命人在亭中設晚宴,準備些點心茶水。
一番閑談之後,慕容赫提前回了屋,慕容錦貪玩,跑去池塘嬉水去了。
清亮的月光下,只留下他們姑侄二人。
有些心底話,江燕早就想說,但江琰近來政務繁忙,苦于一直尋不到機會。
現在,只剩下他們二人了,江燕也就直說了。
“阿琰,你皇叔可有下落?”
“派去的侍衛将皇叔跌落懸崖的地方尋了個遍,并未尋的一點蹤跡。”
“當年,先皇将帝位傳給你,卻讓你皇叔把持朝政,說是有他在,北朝的江山便是保住了,你皇叔的确有治理天下的能力,但卻是讓你做了毫無實權的皇帝,如今他下落不明,也不知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好壞參半吧,我憂心皇叔,還是盼着他能平安歸來。”
這個傻皇侄,就是過于心善,如今,政權在手,他還畏懼什麽,江燕拽着手帕,她倒是希望,江疏離永遠也別回來了。
“好,我們先不聊這個了,阿琰,錦兒今年也十五歲了,她心悅于你,你又是作何打算的?”
“皇姑母,我對阿錦沒有那個意思,若是納入宮中,日後也只能是冷落了她,作為表哥,我也由衷地希望她能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倒是你,皇姑母,将虞氏接回慕容府吧,你這樣針對虞氏,只會讓慕容赫更加地厭惡你。”
“你怎麽幫着虞氏說話?”
“我也是為皇姑母考慮,你将虞氏驅至雲莊,慕容赫就對你改變态度了嗎,并沒有,他只會更加地遠離你。”
的确,虞氏是去了雲莊,但慕容赫卻更加遠離她了,兩夫妻相處的日子,他就連說上幾句話,也覺得甚是厭煩。
“男人本就鐵石心腸些,有些事情,你得來軟的,夫妻間的事情,我也不便多說,皇姑母好自為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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